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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清了這母女二人中,容可才是那個說話算數的。

容母根本沒辦法做容可的主,她隻是攥著手指想打聽親生女兒在國公府過得如何。

“三娘子過得很好,很得國公夫人的愛重,衣食住行樣樣在府中小娘子裡用得都是最好的……”趙管家點頭隻說好,儘量讓容母安心,彆想著去京裡找女兒。

他一麵說一麵還惦記著去廚房的容可。本來就心不在焉,說著說著,忽然聞見外麵飄過來一陣異香,直往他鼻子裡鑽。

誘人的香味喚起了他們身體對於榮華酒樓那道黃燜雞的記憶,在座的都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

立在一旁的小廝率先問出了他們心□□同的疑惑和期待:“今天小娘子也做那香菇嗎?聞著香味似乎有些不同。”

如果說香菇的香味是介乎葷香、素香之間,此刻傳來的香味就是大開大合、侵略性極強的肉香。

隨著香味越來越濃鬱,趙管家說話語速也越來越慢,頭偏向外邊,眼睛一會一下地往外瞧。

這樣煎熬的等待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他終於聽見容可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吃飯啦”。

隻見容可端了一隻大陶碗,帶著誘人的香味過來,趙管家是伸頭一看,原來是做的燒豬肉。滿滿一盆豬肉,掛著紅油光亮的醬汁堆成小山尖,往桌上一放,肉山還微微顫動。

趙管家方才打的腹稿全忘得一乾二淨,腦袋裡就隻剩下一個念頭——這肉汁拌飯得多好吃啊!

大抵美食之前人人心思都差不多,容可與他的想法一致。趙管家才想起來,大花就端來一盆白米飯並那棒骨瓦罐湯來了。

容可一邊盛飯一邊招呼他們:“農家陋室,也不講究什麼,幾位就一同入座吧。”

要知道,他們現在做的兩條板凳還是從李大娘家借來的,也實在沒條件講究。

國公府的小娘子同他們下人一起同桌吃飯,有愧祖宗……這念頭隻在趙管家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很快就接過米飯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肉送進嘴裡。

第一口就將他驚豔了。

這豬肉絲毫嘗不出尋常豬肉的腥臭不說,那濃油赤醬的肉香更是帶著蜜糖甜味,肥瘦相間的肉塊咀嚼起來也完全不覺油膩。

真是香甜軟糯,肥而不膩!趙管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容可環抱雙臂,一雙大眼睛閃著得意的亮光,顧盼神飛地問道:“趙管家,我這豬肉如何啊?”

她這手紅燒肉可是外婆親傳的,從小修煉,期間更是吸收了上海本幫菜紅燒肉的濃油赤醬、湘菜毛氏紅燒肉中的炒糖色,博采眾長修成這殺手鐧。從前無論是年夜飯,還是朋友聚會,拿出來都是大殺四方,連她大學那個吃遍五湖四海豬肉菜肴的老饕導師吃了也讚不絕口。

今日,她是拿出壓箱底法寶來,勢必要徹底扭轉趙管家對豬肉的偏見。

果然,趙管家此刻沉浸式體驗的表情,一看就是被紅燒肉完全征服了。

容可忍不住心中小得意,還是開口問他評價。

趙管家毫不猶豫:“小娘子燒的肉實乃一絕,勝過昨日那道黃燜雞,不,這道燒肉比國公府大廚燒的羊羔肉還要香!請教小娘子,這菜叫什麼名字?”

容可聽了這通彩虹屁,心裡舒坦,翹著嘴角回答道:“這菜叫做紅燒肉。”

“紅燒肉,妙啊,這肉正是誘人的紅。妙,妙,妙。”趙管家一連讚了三聲,又說:“隻是才吃了一塊,具體妙在何處還未品得,容奴再吃幾塊,細細品來!”

說著他又夾了一塊飽浸醬汁的肉,放到米飯上,連肉帶著浸潤醬汁的米飯一道送去口裡。

這回他連“妙”也來不及說了,隻一邊點頭一邊埋頭猛吃。

趙管家一行人風卷殘雲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剩下的肉汁也不放過,拌著米飯吃了個乾淨。

飽餐結束,容可伸出白淨的一隻小手:“趙管家,五兩銀子。”

銀錢一交,她就開口送客,這次無論趙管家如何遊說也無法再留,容母也垂頭不再說話。

趙管家萬分沮喪,卻也不能強搶民女,隻好垂頭喪氣地離開。

他萬沒想到本來是輕而易舉的一趟跑腿,竟然辦砸了,這下不知道回京如何稟告。

趙管家情緒低落地上了馬車,想到今後在京裡再也無法吃到這樣的美味佳肴,辦砸事情的沮喪之外還帶了一絲可惜。

但他歎了一口氣又很快想到,縱然容可隨自己回去,那也是國公府的四娘子,未來的王妃,她親手做的菜,哪裡還輪得到自己品嘗?

想到此處,趙管家又歎了好大一口氣,吩咐車夫出發。

正在此時,馬車之外忽然想起聲音:“等等——!!”

趙管家驚喜萬分地掀開車簾,看清來人是容母以後又泄了氣。

他道:“容娘子,三娘子在國公府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你不用記掛。”

容母開始不說話,隻是緊緊攥著手中的粗布包,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將這個打開遞過去:“趙管家,這、這是他爹為他打的銀鐲子,拜托您帶給她吧……不是什麼好東西,留著做個念想。”

不遠處,容可正在收碗。大花瞧著門前那一幕,在旁邊問她:“你娘把什麼東西給他們了,你不管?”

容可頭也不抬:“不管,她願意給就給。”

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一個銀鐲子。

那容老二當兵多年攢下來的一個鐲子,臨死前囑托要留給女兒出嫁帶的。因為這個,從前容母過得多麼苦,她寧願把自己賣給彆人做妾來換錢,也不願意賣了這個鐲子。

那是容鐵留下來給他女兒的,給了就給了吧。

大花認真看了幾眼她的表情,然後“哦”了一聲,也收回視線。

她們收好碗筷要去廚房的時候,趙管家的馬車已經離開了,隻留下容母還立在路邊望著。

可憐天下父母心。

容可搖搖頭,端著碗筷繼續走,忽然手裡的東西全被人接過去了。

那個小廝竟留了下來,端著碗筷,對她擠出一個機靈又誠懇的笑臉:“小娘子,奴叫忠直,原是先國公夫人的家仆,請小娘子留下奴。”

容可扭頭想去尋馬車,連個馬尾巴都瞧不見了。

而眼前的忠直已經流下了忠誠的淚水:“先夫人不再了,忠直原先有眼無珠認錯主,現在隻願供小娘子驅使,報答先夫人恩德。”

頭疼,容可現在就是很頭疼。應對巧舌如簧的趙管家還好,對上眼淚,她真是有些無計可施。

忠直淚奔湧而出:“小娘子若不要忠直,忠直隻能去黃泉之下!侍奉先夫人!”

這是什麼魔幻的一哭二鬨三上吊。

容可撓了撓頭,頗為無奈地道:“我這條件你看到了,可發不起國公府的月錢,連個瓦房都沒有。”

“謝謝小娘子願意收留忠直!”忠直理解能力非凡,已經開始道謝了:“奴不用銀錢,能有口吃的、住在草棚就成!”

說著就捧起碗碟往廚房鑽:“奴先去洗碗去!”

容可無可奈何,望著他的背影,追了一句:“我這不要奴來奴去的,灶下有熱水!”

“我曉得啦!”忠直人已經瞧不見了,隻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容可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多一個壯勞力剛好下午一起修豬舍。

第13章 修豬舍和豬油渣 豬油渣!可丫頭還在這……

修豬舍這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容可從李大富家中買來的五隻豬崽才滿一個月大,憨態可愛且弱不禁風。昨晚帶回家中,隻來得及倉促布置了一番草棚,暫時將它們安置在其中,但長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適合幼豬生長的保育舍最重要的就是保暖無賊風,四麵漏風的草棚肯定不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容可送走趙管家一行就打算雇人來修建豬舍,但鄉親們一聽,紛紛從家裡扛來了斧頭大錘等等工具來幫忙,還都擺手表示不要工錢。

“你願意把分辨毒菇的賺錢法子傳給大家,我們個個心裡都感激著,到了幫忙出力的時候當然不肯收你的錢。”李大娘如此解釋。

容可隻好對來幫忙的鄉親謝了又謝,拍著%e8%83%b8脯保證包了大家的飯。

領頭的是裡正家的大郎李寶柱,他接口道:“那我們有口福了,正午可丫頭你做的那頓可把我們都香壞了。”

他一提,眾人都回憶起午間那迷人的香味,連連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還有甚者,迫不及待想要動工造完等吃飯:“可丫頭,你快和我們說說這草棚想整成什麼樣吧?”

“行~!”

容可答應了一聲,撿了根木棍,找了塊平地給眾人畫了一個簡易的示意圖——

她想要的是一個簡化的現代幼豬保育舍。

四麵起圍牆,頂上有屋頂,開矮窗通風,這是最基礎的。豬舍內當中留一條走道,兩邊用圍欄隔開小間,正所謂“圈小肥疾”,分欄養殖也更有利於針對不同成長速度的豬分配不同份額的飼料。

小間內的地也有講究。

這個時代沒有水泥地,隻好先用石塊打底,覆蓋一層乾草,再覆蓋一層乾燥平整的泥土地,起到保暖的作用。同時,地麵由高到低,做出傾斜麵連接低處的排糞口,方便今後的糞便收集處理、豬舍的清理。

“……最後就是每個小間靠近有道的那麵要做食槽。”容可道。

“這裡間聽著新奇,不過都好整,一下午就給你收拾完了。”趙寶柱說,“就是這個牆臨時臨頭不好弄,兩三天的功夫總要用。”

“這個不難。”容可笑了笑:“不用現蓋,直接用東廂房那間就成。”

趙寶柱聽了大驚:“這?那你母女兩人不用住了?”

容可道:“不住這了”

不隻是一間東廂房,未來,她打算將這三間土房全改造成豬舍。而且也同鄰居李老爹說好了,一月五十文雇他看著。

“那你們母女兩去哪?”趙寶柱問。

“我與大花商量好了,買下了她家的房子,我與阿娘搬去那邊住。”

容可一早就與大花商量好了,十兩銀子買下了她家原來的宅院,一共四間瓦房,連著堂屋和院子。

她與容母一人一間,加上忠直占一間,還有一間她邀請大花回來一起住。

“你兩次救我,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我把你當做親姐妹,我們同吃同住,將來同享富貴,如何?”

容可推給大花厚厚一包銀子,十兩買房加上說好的賣了山參的一半銀錢,一共十三兩五百文。

大花已經許多年沒有回過那個給她帶來噩夢的院子了,也許多年沒有聽人再提起過。

她不是不想念小時與娘親在家中的時光,可更害怕一個人去麵對。

如今容可說陪她一起回去……

大花垂頭沉默了許久,推回去銀子,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