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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掌勺的胖大廚端了兩碗白米飯上來。米飯是新蒸的,熱氣騰騰,潔白晶瑩,粒粒分明。

容可一直等著就是這個。

她接過手來,與容母一人一碗,然後舉筷給容母夾了一塊腿肉和香菇放在飯碗裡:“阿娘,快吃,這黃燜雞就得配飯吃。”

“可可,這……”容母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注視著吃飯,舉著筷子十分局促,半天也好不意思下筷。

她不急,自然有人著急。

先前出二兩銀子彩頭的小廝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樓下來,此時站在一旁忍不出出聲催促:“這位大嫂!你快吃啊!”

赤紅的醬汁與晶瑩的油脂已經完全交融,把這塊肥嫩的雞腿肉完整浸潤,並且緩緩往下流,浸潤那熱騰騰的白米飯。

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替她吃了這口。

“阿娘你彆管他們,吃便是了。”

容可沒有容母這些心理負擔,勸了一句,就自如地吃起來,張口就送了一塊肥厚的香菇並白米飯入口。

“小娘子,什麼滋味啊?”

“還用問,這光聞著就香,肯定好吃啊。”

容可點點頭,又當著眾人的麵夾了一塊香菇肉,點評了三個字:“賽雞肉。”

眾人都吞了一口唾沫。

好家夥,這下想象的口感、味道細節就更豐富了。

有人開始計算時間:“多久能看出來有沒有毒?半個時辰夠不夠啊?一炷香能看得出來嗎?”

那富家小廝當機立斷喊來掌櫃:“你先讓後廚,把這道黃燜雞給我們的下鍋做了!我再出一兩銀子”

他算得更準,現在下鍋做了,若是待會這母女吃完安然無恙,雞做好上桌他們立馬就可以開吃。若是有毒,倒掉就是,他們堂堂國公府出來的人不多可惜這一兩二兩銀子。

他這話說出口,旁人也意動。很快就也有人開口:“掌櫃,你不會真要一兩銀子吧,便宜些!五百文,五百文錢,就給我也來一份!”

“五百文的話我也要一份啊!”

天降大單,掌櫃卻愣住了,一邊給胖廚子使眼色,一邊上前客氣地問容可:“小娘子,不知你那筐背簍裡的菇出多少價,我全要了。”

“價錢我們可以談。”容可放下碗筷,笑眯眯地道:“隻是有一點我得先聲明,這道菜要用乾、鮮兩種香菇,乾香菇是我家秘製,今日帶的不多,剩餘的怕是隻夠再做兩份了。”

“做我的!”富家小廝搶先嚷道。

話音未落,跟著又有一個穿著深藍錦緞的富貴男子搶道:“剩下我的!我剛剛最先開口要的!”

容可笑意漸深,看著麵前的小肥羊趙掌櫃,道:“掌櫃的,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羊掌櫃……啊不,趙掌櫃點了點頭,把她引到了後院。

他看了看那一背簍香菇,又想了想樓裡的大客戶,心一橫,伸出三根粗肥的手指:“這個數!三兩銀子,小娘子你把這些菇全賣給我。”

三兩銀子,快趕上那支山參一半的價了。

但容可卻沒有立即答應。

她給趙掌櫃算了一筆賬:“今日有貴客給您一兩銀子的彩頭,又出一兩銀子買一份黃燜雞,剩下的乾香菇再做一份賣出五百文。您這就賺了二兩多了。”

趙掌櫃笑嗬嗬地擺擺手:“小娘子,不能這樣算。你這菇,萬一有毒,我不是全砸手裡了嗎?而且說實話,這黃燜雞這樣香,那是手藝好,我們做出來未必能這樣好,將來怕是賣不出這樣高價。三兩銀子不少了,我也是有風險的。”

“掌櫃如今再談有毒無毒就不必了。”容可道:“我方才做菜沒有避人,你家那位胖大廚全程在旁邊盯著。榮華酒樓的大師傅,應該能學個大概。再有,這菇你買走,有了對照,將來采菇仔細查驗,自然能分辨出無毒的蘑菇,不愁食材來源了。”

這個時代還是講究師徒傳承,有些手藝的大廚輕易都不願意外傳食譜,莫說讓外人旁觀做菜,親傳弟子都少有傾囊相授的。

這話一出,立在旁邊的胖大廚立刻漲紅了臉,手肘捅了捅趙掌櫃,小聲道:“哥,是我們占了人家的便宜,多給些吧。”

容可耳朵尖,聽見了這話,笑了笑。原來這還是兄弟兩。

“你閉嘴!”趙掌櫃把弟弟頂了回去,撓了撓腦袋,轉而對容可又多伸出了兩根手指道:“五兩!五兩銀子買你這簍菇!”

容可還是搖搖頭

“五兩銀子不少了!”趙掌櫃險些跳起來:“小娘子,你滿縣城打聽,不可能有人家出價比我更高了。”

“八兩。”容可開出了最後的價錢:“八兩銀子,再免了我方才那一單出的一兩銀子。還有,趙掌櫃您得保證今後收香菇,優先收我采來的。”

趙掌櫃嘶了一聲,心痛道:“小娘子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絕對物超所值。”容可笑道:“方才您弟弟看了做菜的全程,應該曉得,這黃燜雞異於其他的奇香最重要的來源乃是我放的乾香菇。這香菇乾製法可是我家不傳秘方。”

趙掌櫃都不用問,胖大廚已經猛點頭,並且不斷用手肘捅他示意,直接把他捅了一個趔趄。

他麵上的痛惜已經軟和下來,撓著腦袋猶豫著問道:“八兩銀子,你把黃燜雞的做法和香菇乾製法賣給我?”

容可點頭:“不錯,詳細到每一步的火候、每一分用料,而且我保證,除了我自己,我不會再將這做法賣給任何人。”

“行!”趙掌櫃下定決心:“按小娘子你說得,成交!”

容可與趙掌櫃達成交易,就到賬房去寫下了香菇乾製辦法以及黃燜雞的食譜。

她一一寫好用料、步驟,末了拿起來吹吹未乾的墨跡,最後掃一眼確認時,忍不住輕聲歎了一句:“可惜沒有土豆。”

趙掌櫃聽見了,疑惑地問:“何謂土豆?”

容可隻是遺憾地搖搖頭。

若說米飯與黃燜雞是絕配,那土豆之於黃燜雞就是靈魂了!誰會不愛那浸透湯汁、口感軟糯的土豆呢!

可惜她方才在廚房已經問過胖大廚了,這時代並沒有土豆,也沒有馬鈴薯、洋芋、薯仔、地蛋,想來是還未從海外流傳進來。

於是她隻能同趙掌櫃這樣解釋:“這道菜是我父親傳給我的,方才說的土豆乃是外邦食材。祖上曾有先人遇到外邦人,用這土豆入菜,土豆如同麵團一樣,能夠飽吸湯汁,口感又更加軟糯細滑,可以說是這道菜的點睛之筆。可惜,那土豆未能在我國傳揚開,如今找不著了。”

趙掌櫃聽著就流口水,止住饞意,道:“這土豆聽著真好吃,真希望將來能吃上。”

“希望如此吧。”容可點點頭,然後伸手把食譜遞給了趙掌櫃。

交易完成,容可回到酒樓一樓大堂吃完了那碗米飯和黃燜雞,後廚也正好將另外兩份黃燜雞做好送了上來。

時間恰好,眾人見她們母女吃完一整大碗的香菇也安然無恙,都相信了這香菇無毒。富家小廝疾步上前來,留下了說好的銀子,就迫不及待地端走了一份黃燜雞。另外一份也被藍緞男子急忙端走,生怕慢一步就被搶了。剩下的賓客隻好圍住趙掌櫃,搶著定明日的。

一時間,一樓熱鬨非常。

吃到飽腹的容可挽起容母,收好銀錢拂衣而去,深藏功與名。

回去的路上,容母忍不住身後摸容可身後的背簍,裡麵壓在草藥包下麵的,就是沉甸甸的銀子——足足十二兩銀子!

十二兩銀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現在走路都打飄。

容母萬萬沒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家竟能有十二兩銀子。

昨日,她還因為欠債,要將自己賣給彆人做小妾來換藥錢。再往前,她和女兒早晚辛勤勞作,一年到頭也攢不下一貫錢。就算是丈夫還在世,家中最富裕的時候,也就存下三兩銀子,還是他們夫妻半生的積蓄。

容母的手在發抖,聲音也顫唞著:“可可,娘不是在做夢吧?我們真有錢了?”

“有錢了!”容可肯定道,語氣飛揚著喜悅:“阿娘,我們有錢了!走,我們去找李大娘,她不是說她哥哥是屠夫麼,我們去找她割些肉回家慶祝去!”

容可一下就賺了十二兩銀子,容母不再勸她節儉,就由她拉著自己,一路走一路問,到了李大娘兄長家的巷子口。

她們這一路走,容可就念叨了一路的菜譜,直到走進巷子,她才決定好今晚買兩隻大棒骨去燉湯,“再割半斤豬肉,要五花的肥瘦相間,我們紅燒吃!”

她嘴裡正說著豬,就聽見前麵宅院裡傳來一聲怒吼:“李大富!你給我把這豬退回去!!!!”

第7章 買豬崽 這麼可愛,一定很好吃!

此刻容可已經走到了宅院門。她一眼就瞧見李大娘略顯尷尬地站在院中,手裡牽了一隻小羊羔。身邊站著的就是剛剛發出那聲怒吼的大娘。

她頭上插了一支銀釵,隨著哭泣抖動的肩膀一晃一晃的。正哭訴道:“李大富!你這是不想讓我們娘兩活了啊!”

這哭訴裡的李大富,應該就是李大娘的兄長,正在旁邊手足無措地安慰、求饒:“娘子、娘子你莫哭,總有辦法……”

李大娘站在兄嫂麵前,十分尷尬,臉一撇,恰好瞧見了院外的容可:“可丫頭!你辦完事了?真是不巧,家裡吵吵鬨鬨,讓你看笑話了。”

李大富也見到了他們,忙對妻子說:“好了彆吵了,家裡來客人了。”

可李大嫂卻是不依不撓,拍了一下大腿,繼續哭:“好什麼好?你今日要是不把這些豬退回去。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李大富看了看容可,又看了看哭鬨的妻子,把麵色沉了下來:“好了,彆在客人麵前耍潑。”

“好哇李大富!你說我是潑婦嗎!”李大嫂恨不得跳起來,指著他的鼻頭罵:“我若是潑婦,你就是蠢材!”說著還動手不住推搡、拉扯李大富。

李大娘歎了一口氣,上去勸架,拉開了哥哥。

容可也上前去幫忙,扶住踉蹌的李大嫂:“這是怎麼了?一家子人,有話好好說嘛。什麼要把豬退回去了?”

李大嫂正有一肚子的苦水,見有人來問,開口就哭訴了起來:“還不是這個傻子,他前日花了大價錢定了一隻老死的黃牛,想著年底應該能賺上一筆。”

容可點點頭,聽著也覺得有道理。朝廷有規定,耕牛除非老死或者傷殘無法耕作,不然不得宰殺食用。但時人最喜牛肉,若有新鮮牛肉,不愁賣不出好價。

“可誰曾想呢,這黃牛不是老死,而是被人毒死的。這牛肉賣不出,砸在了手裡!”李大嫂說道這裡重重哼了一聲,“還不止!他這個傻子,錢還沒有到手的時候,就為了救急,買了人家的羊和豬。眼下,家裡是一點銀子都沒有,還得退彆人定牛肉的定金。”

她說到這裡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