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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官場上不算無為了。隻是,林靖卻非常不看好此番調令, 因為,接掌浙江總督與閩地總督的,分彆的朝中兩位清流出身的官員, 說來,還都與鄭總督相熟,皆是大學士出身, 一位孟總督,一位劉總督。

徒小三與林靖商量著給章總督送升遷禮的事, 林靖道,“什麼都不必送, 你不好輕動,我去一趟杭城,問一問何先生, 看章總督可有得意子孫,咱們這裡事多人少,倒正是用人之際。”

事多人少什麼的,自然隻是套話,軍中什麼樣,徒小三最清楚不過。徒小三問林靖,“按理,章總督這也算高升,你這樣,豈不叫人多心。”

“官場之上,狡兔三窟的事情多了,章總督不至於多此心。且他先時與孫總督相爭,今便要升任直隸總督,直隸之地,這位孫總督可是經營過兩任的,章總督過去,日子焉能好過?再者,你瞧瞧,江南的事,哪裡就真的料理清楚了,淮揚那一仗,的確是打得倭匪傷筋動骨,可江南這裡頭的事,絕不是鄭總督之人可掌控了。皇帝陛下呢,又急著斂權。章總督離開浙閩,最好的結局就是平安致仕了。”林靖是把陳柒寶的朝廷看透了,便是他說起來,亦不免灰心,縱他沒有為這天地換個皇帝的心思,隻看這朝廷昏饋若此,縱他無此心,有此心之人,也會出現。

徒小三亦不由擔心章總督之事,隻是,徒小三道,“章總督都如此,你我將如何?”

徒小三自身安危是不必擔憂的,但,這上萬將士,都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他可是舍不得。林靖道,“我是想留在江南的,可看這勢頭,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啊。咱們啊,先等一等朝廷的信兒,倘是朝廷要分裂江南軍,咱們便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徒小三拉了林靖商議,“我不是說咱倆,咱倆自然好說,我是說,咱們這些將士。”徒小三就擔心,為他人做嫁衣裳。林靖道,“你怎麼沒聽明白。”悄把自己的主意與徒小三講了。

徒小三笑,“虧得你機伶,你要不說,我都把這茬忘了。”

林靖道,“不然,這麼些人,他們焉能願意隨我等回關外去。”

徒小三委實想隨林靖去一趟杭城,見章總督一麵,奈何他在淮揚還不能一手遮天,故而,隻能讓林靖獨去了。林靖到時,徐紀卓三位將軍也在總督府說話,大家都是老熟人,自有一番熱絡寒喧,卓將軍笑,“阿青必定是聽聞大人的調令過來的吧?”

林靖笑,“是啊,大將軍也想過來,隻是現下在淮揚,不比以前在浙閩自在,大將軍若是過來,必惹得小人多嘴,索性我就代他來了。”

章總督臉上的笑意隻是淡淡的,道,“我還想著,給你們留封書信,今日你既到了,倒省了這遭。”

說一時話,待傍晚章總督置酒,吃過一席酒,林靖便留宿在總督府了。

章總督請了林靖在書房說話,章總督道,“我轉任直隸總督,許多人都來賀我,阿青你賀禮未帶,想必是看透了此番調令啊。”

林靖道,“若知朝廷如此,當初便不該讓大將軍請總督大人為援,江南這場仗,打得太快了。咱們當慢慢的打,打個三五十年,也是一樣的。”

章總督微微一笑,眼神比當晚的月光更加清透,看向林靖時仿佛帶著無限的包容,“若知今日,當初大將軍請我為援,我仍會答應。縱今日官場之敗,可江南之勝,後世史書會記得你我,後世之人,總會給你我一個公道。”

林靖道,“不知大人是何打算?”

章總督道,“我有何打算,已無要緊,我的將來,看得到了。倒是你們,是何打算?”

林靖道,“那得看朝廷的意思,我自然想在江南,在這兒多少年了。不過,大將軍功高,怕是難了。依我說,倒是紀將軍徐將軍他們當能駐守江南,我們這裡,隨朝廷意吧。”

章總督一歎,“我雖初時對大將軍有提攜之處,可到底是因大將軍能征善戰,方有今日之位。不想,最終卻是因我,而連累你們。”

“這說得上什麼連累不連累,大人因與孔家是同鄉,一向被認為是孔氏一黨。可今一部尚書之位,那等小人便能改弦更張。大人雖不因此事而失尚書位,我見這等小人行事卻是不爽的。”林靖道,“何況,咱們本就相近,大將軍這些年的軍功,若無大人公允,他不能至此高位。我們對大人的敬意,自始至終,從未變過。受大人的連累,我心裡高興。”

林靖這話說的,便是章總督這見慣世態炎涼的,亦不禁眼眶微熱,喉間竟是有些哽咽,“好,我沒看錯你們。”

何先生亦極是欣慰。

何先生知自家大人這些時日多是鬱鬱,徐紀卓三位將軍也都是老部下,隻是,這幾人忠則忠矣,到底於政務沒有林靖這等高屋建瓴的眼光,看事情亦不若林靖長遠。正因林靖目光深遠,卻仍有此良心,怎能不令人心生感歎。

大家說一回話,章總督雖則官場失意,但,江南這幾年,能結識到林靖這等有情有義之人,章總督亦覺著,不算一無所獲。章總督笑,“我官場雖則有限了,你也不必太過擔憂,陛下一向最愛清流,更愛名聲,我於江南有功,一個平安總是有的。”

林靖正色道,“我想勸大人的,亦是這話。官場之中,起伏難定,隻要有一息尚存,便有翻身之望。還望大人珍重自身。”

章總督笑,“好,我記得了。我這把年紀,該看破的也都看破了。倒是你們,你這性子,向來受不得委屈,大將軍,也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先前咱們在一處,互相扶持,總無大礙,以後,怕是各奔東西,你們兩個,要愈發謹慎方好。”

林靖也肅容應了,之後方說起自己這裡人手不裕,聽聞章總督教導子孫最是出眾,都要兩個人過去幫襯。章總督好笑,“彆人都是上峰節節攀升時要人,以示忠心。罷了,哎,你與大將軍都是年輕俊才,讓他們跟在你們身邊,多長些見識亦是好的。”

林靖笑,“我先跟大人說聲謝。”

“這話反過來了。”章總督哈哈一笑,又與林靖說了會兒話,方讓林靖歇著去了。

待林靖走後,何先生道,“我看,阿青多慮了,還不至到此步。”

章總督道,“我也希望不至於到此地步,隻是,以防萬一罷了。大郎是長孫,況現下`身上已有正經差使,他是離不得的。讓二郎、四郎過去吧。二郎四郎到底年輕,阿何你帶他們一陣。”這意思,是讓何先生也隨著兩個孫子到林靖那裡去。

何先生道,“我家裡侄子已在泉州,我未婚未嗣,最不耐煩帶小孩子,我跟著大人。二公子四公子那裡,有阿青他們,倒無需擔憂。”

章總督拍拍何先生的手,二人目光交彙之時,章總督再沒有說讓何先生離開的話。

林靖帶回了章家的兩位公子,接著,徒小三果然也接到朝廷調令,因兩廣之地屢有盜匪之事,著徒小三帶兵去兩廣剿匪。兩廣之地,說是盜匪橫行都是輕的,像林靖先前在泉州謝知府的幕僚鄭允那裡吃到的鳳凰單樅,便是廣東名茶,以往每年都是朝廷貢茶,這些年因著兩廣為當地土人占據,這茶好幾年未能再貢到朝廷去了。

今徒小三這差使,說是去兩廣剿匪,不如說是去平叛。

徒小三接到聖旨,便準備整兵出發了,穆姑娘欲再相隨,林靖卻是道,“我有事,想托阿容姐。”

穆姑娘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不論臉色還是氣色,都很是不錯了,人亦恢複了以往的灑脫,她道,“隻管說便是。”

林靖道,“我想請阿容姐留下,你們漕幫弟子,遍及整個漕運,請阿容姐幫我留意章大人,若章大人的性命之危,還請及時援手。”

穆容眉毛微擰,心下有許多想問之事,最終卻是什麼都沒問,她最終點一點頭,“成,我知道了。”

林靖或者比陳柒寶更了解陳柒寶,比朝廷更了解朝廷,他們一去兩廣,消息來往便遠不及昨日,但,也不過兩個月,便有浙江總督與閩地總督上書朝廷,有當地大族狀告章總督在浙閩總督位時諸多不法之事。

這裡麵,除了錢財索賄,侵占百姓財產外,竟還有逼民為匪之事。

是的,倭國是眾所周知的蕞爾小國,這麼個小國,能有多少人,結果,江南幾番抗倭戰事,死傷倭匪加起來,也有十萬之眾了。怕是倭國總體人口都沒這些人呢,正經查起來,這裡頭的大頭,卻並非正經倭人,而是那些淪為倭匪的漢人。

而這些漢人是如何淪為倭匪的,有人說,便是因章總督執掌浙閩時,大行不法之事,叫老百姓們活不下去了,於是,將心一橫,出海做了海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便是倭匪裡大部分的構成——漢人。

這種說法,受到了有司嚴厲駁斥,無他,倭匪之患,久矣,早三十年前就有倭匪了,難不成,那會兒章總督就到浙閩貪贓枉法去了?這也忒荒謬了。

不過,朝廷向來是,但有彈劾,被彈劾官員便要上折自辯的。

內閣的觀點是,這事,到底有沒有,還是要章總督自己說一說的。林翊勸陳柒寶,不若私下先問一問章總督此事。陳柒寶卻是道,“原本,按理既有人參奏,章總督也當自辯。看一看章總督是個什麼說法吧,你放心,他到底於江南有大功,朕焉能不回護一二。”

章總督自當自辯,隻是,誰也沒想到,章總督這般激烈。刑部要求章總督自辯的折子剛到,章總督便憤而自儘,遺折裡什麼都沒寫,就寫了一個字:冤!

☆、第264章 嘴臉

章總督一死, 不要說江南官場, 便是朝廷都掀起軒然大波。

人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或者說, 社會上的一種普遍認知, 那就是:一死萬事休。就是說, 不論你這人生前有什麼大奸大惡, 既是死了,也便算了,不計較了。

這說的是惡人之死。

而章總督,乃江南戰功第一人!

據說,章總督的死訊傳到內閣, 孔國公問了三遍,才相信,章總督自儘是真的了。

孔國公那雙手, 抖的險連章總督的遺折都接不住,還是林翊先接了,放鄭而重之的放到孔國公手裡。林翊盯著孔國公那雙滾出熱淚的老眼, 相信,孔國公不是為章總督之死而傷心, 他怕是為自己的首輔之位而傷心。

因為,章總督自儘, 朝廷必然要給天下一個說法!

而擔得起此責任的,內閣之中,除了首輔, 再無他人!

陳柒寶見到章總督遺折後,什麼都沒說,便打發孔國公下去了,他對林翊隻說了四個字,“朕沒想到。”然後,陳柒寶的眼圈也忽地紅了。他不能說自己沒有私心,如果沒有私心,不能江南戰事甫一結束,便將章總督調離浙閩,安置在與章總督有嫌隙的前直隸總督孫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