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詫異模樣,道,“這不能吧,我看尋常人們議親,雖則小兒女不好相見,彼此長輩也要見一見晚輩的。”

孔繁禦知這便是高門與寒門的差彆了,孔繁禦歎道,“若穆姑娘這般想,委實誤會我家了。乃我家中五弟,家父已去信令他過來泉州城了。”

林靖也跟著歎口氣,“這樣的事,如何不早說,豈不令人誤會。也罷,我看,眼下穆大姐對那邊兒也不是很滿意,你家也暫且歇一歇吧。城中多少事,眼瞅要過年,一則欽差大人巡視江南,二則,還得防備倭匪年下再來偷襲。”

就如徒林二人所言,段孔二人皆正三品大員,與穆姑娘提親之事,可做消譴,正當差事,大家可是半點不敢耽擱懈怠的。而且,此時,徒小三的書信已由小何送到了總督府去,章總督與何先生商量了一回,固然對謝家有截和之意大為不滿,可說來,能給謝家可乘之機,皆因孔國公在朝不曉得是吃了什麼藥,非得在禦前參劾品性暴虐,以至把林靖戰功全都參沒了,引得徒小三甚為不滿。不然,謝家焉能想到拉攏徒小三呢?想到孔國公辦的這蠢事,章總督就堵心,何先生感慨道,“好在,他二人皆是忠義之人。”徒小三親自寫此信過來,便是安章總督之心。

“是啊。”這些年,最令章總督欣慰的,一則是閩浙抗倭之事,二則便是徒小三未負忠貞了。章總督道,“此番節下賞賜,給林大將軍那裡的,必要加厚些方好。”想到徒小三直接拒絕了謝家聯姻之意,章總督心下極是熨帖。

何先生笑應一聲,“大人放心,我記得了。”然後召來侄子小何問泉州城的事,因為段孔二人皆泉州城名人,固而,兩家向穆姑娘提親之事,小何也頗有耳聞,小何道,“先時折騰的頗是熱鬨,都搶著要娶穆姑娘,後來,聽說穆姑娘請兩家人到酒樓去,也不知穆姑娘說了些什麼,兩家現下都消停了。”

穆容親事上,孔段兩家,算是堪堪平手。

段欽差求穆容而不得,便得安下心來辦正經職司了。他這巡視江南之事,年前就得回朝複旨,故而,再耽擱不得,如此,總算肯移尊駕,離開了泉州城。

孔巡撫私下都說,“這晦氣一走,咱們泉州城的風水都好了幾分。”

其實,不說孔巡撫這與段欽差不睦的有此感覺,便是徒小三這等麵子上還段欽差過得去的,對於段欽差的離開也是鬆了一口氣。不說彆個,就平日裡段欽差那個奢侈氣派,徒小三心裡便極是不喜,更不必得段欽差明裡暗裡索賄無數。若不是林靖勸著,徒小三心裡又當段欽差是個死人,斷不能給他的。

如此,段欽差一走,整個泉州官場頓覺清淨不少,若說唯一對段欽差有所不舍的,便是謝知府了。

在段欽差走前,謝知府特意置酒款待,二人私下頗有密談。

待段欽差一走,謝姑娘問其父,“穆姑娘之事,就這麼罷了?”

“怎麼這般說?”謝知府笑問閨女。

謝姑娘道,“此事麵兒上瞧著是穆姑娘各家打了五十大板,哪家都沒應。可說到底,林大將軍原是章總督麾下,依我說,他這心裡,怕還是在章總督那邊兒的。”

謝知府賣了個關子,笑,“穆姑娘之事,不過一件小事,段欽差要成此事,再容易不過。你莫急,且看便是。”

見父親不肯直言,謝姑娘抿嘴一笑,也便不再追問。

林靖並不關心段巡撫是不是還有什麼後手,反正穆容一直在軍中訓練人手,段巡撫一介文官,他還能搶人不成?至於其他的手段,林靖向來認為,什麼手段都不比刀槍最為簡單直接。

林靖與徒小三商量著,他們在江南抗倭,到底要知己知彼的方好。徒小三道,“你的意思是,往倭匪那邊派細作?”

“不是,就是現下派了細作,待這細作能摸清倭匪的形勢,還不知要幾年幾月呢?”林靖提醒徒小三,“你怎麼忘了水離之事?”當初他們那裡倭刀的配方便是水離親自到倭國弄回來的。

徒小三一拍腦門兒,“可不是麼,我倒忘了他。”

林靖道,“先時,我也沒想到具體章程,何況,不論倭匪那裡什麼狀況,總要先打過再說。可隨著咱們這裡戰事進展順利,倭匪那裡的情況,是當真要摸一摸了。”

徒小三一時不能明白,林靖這種先時戰事最艱難時不摸倭匪狀況,如今在徒小三看來,就是平了倭匪也非難事的時候,林靖反要水離去摸倭匪老底,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邏輯。不過,看林靖麵色沉鬱,徒小三先問,“阿靖,可是有什麼糟心事?”

林靖一笑,“也算不得什麼糟心事,隻是,萬事離不開一個‘利’字。先前江南倭匪橫行,說來,最終也是為了一個‘利’字。倭匪們需要中土的許多物品,自絲綢瓷器,到糧食茶葉,無不是他們那裡的重要物什。這沿海之利,可是大利。先前的沿海局勢,因抗倭之戰而被打破。那些個先前得‘利’之人,經過這幾年蟄伏。一旦抗倭之戰進行平靜期,新的沿海局勢形成,必然是新一輪的勢力爭奪。段欽差,不過是個前哨。咱們這裡,兩番戰事,一小勝,一大勝,再有戰事,我想也不會是大戰了。所以,泉州在戰事之後,必然進入官場之爭。”

徒小三微微皺眉,“憑他們如何爭,也爭不過我去。”徒小三如今正二品大將軍,江南官場之中,他也不過比從一品銜的章總督低了半品罷了。若是在章總督跟前,徒小三自然要退一射之地,可泉州府這些人,他當真未放在眼裡。

林靖臉上笑意淺淡,眼神中劃過一絲譏諷,“三哥,你雖官高,可你也太小瞧官場中人了。”

林靖與徒小三說著話,就開始準備過冬過年的事了。

若徒小三所料未差,待得年下,必有關外那裡的兄弟們過來的。

不過,關外徒小四等人的信兒尚未等到,倒是時不時聽聞段欽差貪鄙傳聞。就是林靖,也通過一些渠道,曉得孔巡撫很沒客氣的上本參了段欽差一本,說段欽差在江南巧取豪奪,劫掠民財。

可惜的是,這奏章被陳柒寶留中不發,未做批示。

林靖卻是給段欽差算著呢,這年頭,沒人隨身攜帶大量金銀了。林靖也頗知段欽差性情,這位欽差大人喜歡方便攜帶的銀票。待段欽差回京時,他因是乘船北上,動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段欽差給人從船上撈起來時,據說,儀容依舊是斯文而俊秀的。至於段欽差身邊的東西,也是一件沒少啊。尤其財物上,乾淨的很,完全沒有孔巡撫參劾的那般,什麼巧取豪奪、劫掠民財,就段欽差身邊,不過百十兩銀子罷了,可見其為官之清廉,為人之樸素啊。至於仵作驗屍,完全也沒驗出什麼不妥來。於是,最終判斷為沉船事件。

段欽差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做了水鬼,至於他那些個未來得及施展的抱負手段,皆隨著這一場沉船隨風而去了。整件事發生在將出淮揚的地方,再怎麼查,都是同樣的結論。當朝廷聞知消息派來刑部侍郎接手段欽差沉船落水一事時,時間已過了大半月,饒是在冬日,段欽差若再不下葬,也要臭了的。

至於一具腐屍身上能查出什麼,那就不曉得了。

此事手段之俐落,手法之高妙,便是人人都覺蹊蹺,可是,饒是刑部,也未查出段欽差乃為他殺的有利證據。

林靖倒是收獲頗豐,他與徒小三道,“當真是不看不知道,嘖嘖,咱們先時那一戰,何其僥幸也。”

徒小三濃眉緊皺,問,“這個要知會章總督麼?”

林靖取手其中一封信,道,“銀票留下一半,剩下的這些,過年時做年禮給總督大人送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徒小三身為地方大將軍,無事不可輕離駐地,便是林靖前去總督府拜年時,悄悄給了何先生一個木匣子,何先生打開一看,裡麵有幾封來往信件,一本帳冊,最下麵則是紮紮實實的銀票了。何先生隨手取了一封信,略一瞅便曉得這是何等要命物什,原本,段欽差一出事,何先生就有些懷疑林靖,今見他還敢把贓物送上門前,何先生驚的臉色都變了,低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你,你竟然真敢——”三品大員,竟在回京途中不明不白船隻漏水,欽差淹死!這已是驚天大案,結果,還有膽大包天的,林靖還敢攜賊贓上門!

林靖悄聲道,“他在我們將軍府,勒索了二十萬銀子才肯走。何況,他此番回京,便要請陛下賜婚,讓穆大姐做他二房。倘此事叫他得逞,孔家那裡本就心%e8%83%b8不廣,必要生疑。這等賤人,還需留他性命不成?我就不信,他在杭城少作耗了?”

何先生想到段欽差,也是滿心厭惡。何先生歎口氣,到底緩了口氣,說林靖,“你這膽子也太大了。”

“隻要先生不說,此事便不會有人知曉。”

何先生無奈,道,“我先拿去給總督大人過目。”

林靖便在總督府歇下了。

饒是章何二人早便有些心理準備,覺著是林靖動的手,可著實未料到,這小子還敢捧著贓物來分贓。好吧,能做到從一品大員的,章總督論鎮定功夫就遠勝何先生,章總督未看匣子裡的銀票,先看裡頭的幾封信件,多是江南幾家大商賈與段欽差往來秘信,再有,便是彼此勾結之事。信中可見,頗有幾人與海匪有關連,皆是盼著以後還能做個“長久生意”的。章總督怒道,“禍國秧民的狗東西!”先時還有些怪林靖做事冒失,今見這幾封信,章總督隻恨直接淹死簡直是便宜這姓段的了!

何先生看過信後,也是臉色凝重,何先生道,“我早料到江南必有豪族與倭匪有關聯,倒不想,竟是他們這幾家!”

章總督暫不提這幾家,而是道,“這林李二人,縱是有些大膽,倒是敢任事之人。”

何先生臉色更添慎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此事還需慢慢斟酌方好。”這些江南豪族,關係複雜,便是以章總督之權勢,一時之間,怕也是不能輕動的。

“是啊,是要慢慢斟酌。”章總督臉色頗有些莫測,對於一個封疆大吏,他是絕不會任這些地頭蛇玩弄於掌中的。想到這信中的許多人,竟還是一麵給官府捐銀子抗倭,一麵又與倭匪互通有無,章總督當真要冷笑了。

章總督問何先生,“這些銀票,可用?”因為每張銀票都有自己的密押,眼下這半匣子銀票,當真有些燙手。

何先生道,“大人放心,李青做事,一向細致。況,這是淮揚霍家銀號開出的銀票,聽聞,霍家一向與李青有些來往,他家還有扈從在林大將軍的軍中訓練。”

章總督道,“看來,他們不是尋常的交情。”直接命何先生把這些銀票收了起來。

半個月後,被章何二人認為與林靖非尋常交情的霍東家,正滿頭冷汗的站在林靖跟前。三九寒天,林靖坐在暖爐前撥著炭火,也不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