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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你的奏章,總是跟朕報喜不報憂,端的是天下太平。怎麼李知府一上任,便有這麼多的賊子惡人!先時,你是如何做的金陵知府!莫不是朕信錯了你!看錯了你!”

甄憲頓時一身冷汗,連忙道,“陛下對臣有知遇之恩,臣自幼讀聖賢書長大,如何敢大不敬、欺瞞君父!臣任金陵知府五年之久,金陵城情況如何,臣一清二楚。若想如李知府奏章上所言,遍地賊子,臣如何敢有所欺瞞?再者,金陵王爺居金陵多年,陛下若不信臣所言,不妨問一問金陵王,金陵地麵兒如何,陛下既見分曉!”

“那依你所說,這些地痞流氓都是平地蹦出來的不成?”

甄憲道,“臣不敢對李知府奏章有何異議,隻是臣想,臣離開金陵不過兩月,縱使民風思變,也不至於有些翻天覆地之變。臣雖不敢稱能臣乾吏,不過,臣在金陵五年,說句兢兢業業並不虧心。奈何李知府接任不過兩月,就找出這麼些的惡人刁民。臣想,若非臣無能,便是李知府此奏章需陛下詳察了。”

“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若有半句虛言,臣自當粉身碎骨。”

後宮之中,甄氏是這樣跟昭德帝說的,“朝廷上的事兒,妾身不懂。倒是有句老話呢,反常必為妖。陛下手裡有數不清的能人,派欽差去趟金陵,什麼不知道呢。”甄憲,甄大人,正是甄氏生父。甄氏柔聲道,“妾身倒不是為父親說話,陛下隻管著人去查,若是父親有罪,陛下不必網開情麵,隻管照例處置就是。”

李澤實未料到,他這一封奏章,未引來朝中封賞,便是引來朝中欽差。種種鬱悶,自不必提。

倒是張彪、司徒三等人日子過的愈發滋潤。李澤新官上任,往死裡整治街麵,許多張彪的同行被抓的抓,若不是有陳棗給張彪等通風報信,說不得張彪等也要跟著遭秧。

不過,現下的好處也顯示出來了。李澤將目光自金陵地麵兒上移開,多少沒主的地盤兒如同肥肉一般吸引著張彪的目光,張彪帶著兄弟們隻經過幾場小小的火並,便成了金陵城數得著的彪爺。如今便是秦淮河畔,張彪也能伸進半隻手去。

張彪是個有眼色的人,尤其經過此次“浩劫”,他對陳棗愈發的用心恭敬,凡得的銀子,分出一半送給陳棗。陳棗所得較以往豐富數倍,對張彪也有了笑模樣,道,“看來,彪哥這次是吃飽了呢。”

張彪曲膝便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嗑一個頭,滿是感激道,“若無陳爺救我等性命,小的焉有今日。陳爺大恩大德,小人萬不敢忘。”

陳棗哈哈一笑,俯身扶起張彪,道,“是你自己出息。”

張彪正色道,“小的這點兒出息,都是陳爺賞的。日後,陳爺若有吩咐,小的萬死不辭。”

陳棗笑,“你太客氣了。”一指椅子,“坐。”

張彪道聲謝,方在陳棗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張彪道,“小的說的都是心裡話,依小的拙眼,也能看出陳爺是個有大本事、大前程的人。小的就想著,長長久久的跟著陳爺,得陳爺庇護,這才是小的的福氣呢。”

陳棗知道張彪地盤兒擴大許多,如今在金陵城街麵兒上,也算數得著的一號人了,本來還擔心張彪會不會因勢力壯大便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不想如今張彪過來,倒比往日更加的知禮恭敬。陳棗心下愉悅,就多跟張彪說了幾句話。

張彪道,“這是每月的份子錢,小的收了來,一半是給陳爺的孝敬。另外,若是陳爺想往上打點,有事吩咐小的,小的敢不赴湯蹈火!”

陳棗聽到張彪與他五五分成,心下頗是滿意,一笑道,“你剛剛接手那些新的地盤兒,先占穩腳跟再說吧。其他的事,不急。”

張彪忙起身應了。

陳棗是個有耐心的人,街麵兒上這些混子巴結他的不知有多少,不過,他隻挑了幾個人來往而已。張彪與他打交道的時間最短,卻是最識趣的。

在陳棗看來,張彪這人有時運,李知府急於立功、蕩平街麵,雖一時斷了他的財路,不過,張彪順利的活了下來,還趁機擴充了地盤兒。陳棗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心裡卻明白,豬養肥了再宰的道理。故此,他並不急著壓榨張彪。

且,張彪這等人,本就是刀尖兒上討生活的。黑白本不同,陳棗是想發財,但他絕對沒有逼反張彪等的意思。既然張彪知道孝敬,那該給張彪的恩惠,陳棗也不能落下。

更兼陳棗還有些彆的想頭兒,笑道,“阿彪你隻管好好乾,有什麼事,隻管來找我。能給你辦的,我都會通融。若我也辦不了的,起碼咱們能一道商議商議。”

張彪連忙應了。

陳棗並未留張彪用飯,倆人說了會兒話,張彪便告辭了。張彪臨走前,陳棗道,“阿彪,以後這份子錢,還照原來的三七就好,我三,你七。你手下有那麼些兄弟要養,不容易。”

“這怎麼成?陳爺大恩未報……”

張彪的話尚未說完,陳棗已截了他的話,道,“你口口聲聲說要聽我的,怎麼,我第一句話,你便不聽了。”

沒法子,張彪隻得領命。不過,他頗有些思量不透陳棗的心思,於是回家後立刻叫了司徒三來商議。

司徒三也覺著迷惑不解,說,“銀子又不咬手,我還是頭一遭見當官兒的不喜歡銀子呢。”

張彪眉毛緊鎖,道,“可不是,真他娘的,以前咱們剛來時,每回送銀子,姓陳的那臉色,就像咱們欠他八百吊似的。我都以為他是嫌咱送的銀子少,他不瞧在眼裡,也瞧不起咱們。今天我去,不但賞了個笑臉,說話也和氣了,臨到我走,又要我少送些銀子。三兒,你說,這可不是蹊蹺麼?”

司徒三尋思著,道,“以前瞧不起咱,是因著咱地盤兒小,給的銀子少,這倒是情理之中。現在咱地盤兒有了,送的銀子也多了,他倒不肯要了?”想了想,司徒三試探道,“我看,這姓陳的倒不是怕銀子多了咬手。他怕是彆有所圖啊!”

“咱可有啥可圖的?”張彪食指、大拇指張開,用力按著腦門兒,一臉苦惱,“這回還看不出來麼,咱們這些人,跟衙門的比起來根本不夠看。說句喪氣話,咱們是上趕著去給人家做狗,人家肯收,咱們就有飯吃。若是哪天這些雜種要用咱們升官兒發財,咱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呢?”

“咱們身上,有啥是官差要圖謀的?”張彪問,“我實在想不出來。”

司徒三心下一動,道,“大哥能不能把姓陳的說的話,說給小弟聽聽,咱兄弟再一句一句的尋思一遍,看能不能摸到姓陳的脈象呢?”

張彪想了想,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司徒三苦思冥想,試探的問,“彪哥,你看姓陳的意思,是不是想咱們站住腳,多養人手兒,以後再擴大地盤兒呢。”

張彪道,“可是,就算咱們地盤兒擴大,無非就是給姓陳的銀子再多些。如果隻是為了銀子,他為何要我以後隻送三成的份例呢。”

司徒三提起桌上的八仙過海的粗瓷茶壺,倒了兩盞茶,道,“說來,咱們地盤兒做大,對姓陳的而言,也不隻是銀子的事兒。彪哥,你想想,如今咱們在金陵城這行裡勉強能排到前十吧?”

若是先前,張彪無此底氣,不過現在嘛,張彪微微一笑,“待咱們那賭場重開業,給小的們兩件兒體麵衣裳收拾收拾,就彆叫他們去街上討飯了。那能有幾個銀子。”說到老本行,張彪信心十足,對司徒三道,“這才是開始,三兒,你信不信,給你彪哥三年的工夫,我能在金陵城裡排前三。”

司徒三唇角一翹,“或許,這姓陳的就是打的如此主意呢。”

張彪一愣,司徒三將茶遞予張彪一盞,方道,“彪哥也說了,咱們就是衙差的狗。以前咱們也打聽過,姓陳的雖能從咱們身上弄些小錢兒,他在衙門裡也有些小麵子,不過,他隻是個小頭目,並非衙門的總捕頭。”

“現在,衙門的總捕頭是馮英雄馮捕頭,如今握著秦淮河大頭兒的就是馮捕頭小舅子趙黑皮。”司徒三望著張彪說,“如果以後,咱們能取代趙黑皮的位置。彪哥,你說,姓陳的會不會在衙門取代馮捕頭的位子?”

張彪雜亂的眉毛一抖,道,“這可不容易。”

“是啊,這裡頭不僅僅是咱們地盤兒之爭的事。”司徒三道,“我聽說,趙黑皮是漕幫裡的人。咱們就是再有本事,與漕幫也是以卵擊石啊。”

張彪心有戚戚,“誰說不是。”他雖有些野心,卻不是會白日發夢之人。

司徒三眼中一抹寒光撩過,“不過,若是不能為主子出力,讓主子滿意,那麼,主子要這條狗,又有什麼用呢?”

張彪不解,“三兒,你的意思是……”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司徒三將手按於桌上,一字一句,“彪哥,既然趙黑皮能入漕幫,咱們為何不可!”

張彪心下一緊,未說話。司徒三繼續道,“對於漕幫這樣的大幫派,不論是馮總捕頭,還是陳捕頭,哪怕是姓李的,也要忌憚三分。”

“彪哥,若想保全我們自己,漕幫可是一條上好的路子。”

張彪猛然將手中冷茶灌了進去,拍案道,“好!”

☆、第52章

張彪司徒三既有決議,一麵打聽著入漕幫的路子,一麵穩固既得的地盤兒,還要操心手下兄弟的安排。

地盤擴大,司徒三、賈源、賈演,司徒四都有了一攤事要管,

讓司徒四最為滿意的是,自從賭場開張,家裡每天都有燉肉吃。就是以往吃一回拉一回的小牛子,那天生窮命的腸胃也適應了頓頓吃肉的美好人生。

小牛子一麵吸著大棒骨裡的骨髓油,時不時%e8%88%94%e8%88%94嘴巴上的油,說,“以前真不覺著肉有這麼好吃。”

司徒四說他,“你以前吃一回拉一回,比巴豆都靈,誰會覺著巴豆好吃啊?”關鍵是,小牛子每每拉個半死,都是司徒四大發善心的照顧他呢。故此,司徒四對於小牛子拉肚子的事怨念頗深。

小牛子把啃的牙印累累的大棒骨丟開,袖子一抹嘴兒,問,“彪哥發了月錢,小四,咱們明天去街上逛逛吧?”

“行啊。”司徒四本就年歲不大,雖然經曆坎坷,到底少年跳脫未散,張口便應了。

小牛子笑了笑,見廚房爐灶上的水開了,說,“你慢慢吃吧,我先泡腳啦。”

司徒四從肉碗裡抬頭,說一句,“彆總是泡腳,你倒是連你那張臉一道洗洗呢,天天看不出個模樣,跟我出去,怪丟臉的。”

“哪裡看不出啦。”小牛子找來銅盆,倒了些許冷水,拉出張杌子坐了,就在廚房裡脫了鞋襪,準備泡腳。

司徒四好懸沒給他熏死,說,“臭死了,我還沒吃完呢,你出去泡。”

“守著爐灶暖和,我就在這兒泡。”說著,小牛子已經提起銅水壺調好水溫,將兩隻腳浸在腳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