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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道,“這回兄弟算是明白了,我跟我爹不姓司徒,外來人,在村裡但凡說的上半句話,也不能眼看著張嬸子給……”抹一把眼淚,柳誌高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我出息有限,如今隻盼著哥哥你步步高升,日後也提拔提拔兄弟。”

馬陸歎道,“我這人你還不知道,真有本事,也不能叫三弟受這等委屈。”

柳誌高喝得三分醉,“我不如哥哥,在衙門當差。哥哥這樣年輕,尋個機會往縣太爺跟前露個臉兒,還怕沒有前程麼。”

“兄弟,你哪裡知道衙門的事。我倒想露臉,也得有機會呢……”

柳誌高便將此“機會”遞給了馬陸。

柳誌高眼睛紅腫,道,“司徒大司徒二司徒奮先時欠了賭場大筆銀子,他們哪裡有的錢還,說不定是賭場裡的人滅的口……”

柳誌高將馬陸往賭場上麵引,馬陸想在縣太爺跟前出人頭地,便將此線索告知了縣太爺李大人。李大人順手將賭場之事交給馬陸來辦。

在任何時候,國家都是最大的暴力機關。

一個小小賭場,與縣衙硬碰硬,那完全是白給。

很快賭場裡便有頭目張老虎便尋了馬陸來走關係,一口一個馬老爺,恭敬的很,也給馬陸送了重禮,隻求他高抬貴手。馬陸是豐饒縣本土人士,倒也不欲與這幫子亡命之徒翻臉,板了臉道,“你們不令我為難,我定不令你們為難。你們一出手便把司徒村三家給滅了口,這樣的手筆,誰能遮掩了去!”

張老虎滿嘴的冤枉,道,“唉喲,馬爺爺,可冤死咱們了,咱們向來是和氣生財,求財不求命。人命關天,咱們可沒那膽量。”

馬陸冷冷一笑,“張爺若是這樣跟我說,可就是為難我了。”

張老虎見馬陸不信,也有些急,他瞪著眼睛道,“馬爺,我跟你直說了吧,那幾個小子是欠了我賭場幾十兩銀子。可後來,他們銀子都還了,我乾嘛還去害人家性命!”

馬陸立刻聽出些門道,“還了?什麼時候還了?”

張老虎道,“沒幾天就還了。”

馬陸也知道司徒三的家業被族中收走的事,但,按規矩,司徒三與司徒大、司徒二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算不得親兄弟。便是司徒三的產業收歸族中,也落不到這兩個的頭上。

馬陸能跟縣太爺老婆的陪房的男人攀上交情,如今又在縣太爺跟前領了這差事,正憋著勁兒想著露一露臉呢。馬陸本就是個愛鑽營的人,腦子轉的不慢,另行問道,“張爺,你們賭場那一套,我也清楚。那幾人,不過窮小子,若無人設套,入不了你們的局。”

盯著張老虎的臉色,馬陸似笑非笑地,“我跟張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隻是如今扯上這滅門的案子,我瞧著張爺的麵子,也不想傷了彼此的和氣。如今,隻看張爺給不給我這麵子了!”

張老虎擰緊眉頭,良久,低罵一聲,道,“真他娘的晦氣。我跟馬爺實說了,我不過小打小鬨賺個飯菜,那幾個窮鬼的事,我也知道些,不過,也知道的不多……那天的局,不是我著人乾的,是豹子那小子的鬼。我這就叫他來,馬爺你問他個究竟!”

“我話在這兒撂下,馬爺,我手下的兄弟,雖說混了些,但,給他們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乾絕人門戶之事的。”還替手下兄弟說兩句話。

馬陸道,“那就得問問才知道了。”

這一問不要緊,直接問到了縣太爺小老婆的爹的頭上。

當天賭場的局的確是豹子做的,豹子本與司徒奮認得,但,豹子做此局,倒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受人之托,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慘敗於司徒三之手的胡老板。

聽豹子將胡老板供了出來,馬陸直覺事情不妙,並未再問下去,直接打住,將結果回稟李大人。李大人在馬陸麵前還沉的住氣,隻是臉色已經臭的不成樣子,打發馬陸下去後,李大人抬手就摔了手裡的茶盞。

胡家!胡家!

他喜歡胡氏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胡家送個閨女給他做小老婆,就能倚仗著胡氏去殺人放火害人性命!治下連出三起滅門血案,不要說官職,將來朝廷問罪,他要如何應對!

李大人在書房中枯坐了一夜,這一夜,似乎便將那個誌氣滿滿雄心萬丈的青年官員熬成了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甚至,李大人的鬢間竟出現了一縷銀絲。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人便去了正妻房中,不知跟太太商量了些什麼,沒幾日,胡氏便小產了。小產之後,胡氏病了幾日,沒福,也跟著去了。

接著,李大人喚了馬陸來,一臉威嚴,道,“胡老板已經將事原原本本的說與本官知曉了,你這便帶人去,將張老虎與他那些手下都抓來,把賭場、鋪子都給本官封了。”

嚴令馬陸帶著衙差,將張老虎的賭場帶家帶鋪子,都抄了個精光。隻是,不巧的很,並未抓到張老虎本人。

馬陸見李大人下這種狠手,想著,李大人三年知縣過後,自己拍屁股走人,他卻是祖祖輩輩的要在這裡生活的。張老虎在豐饒縣也是一霸,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馬陸自覺得罪不起張老虎,便派心腹提前給張老虎送了信兒。

張老虎自己跑了,底下兄弟卻是進大獄的進大獄,逃跑的逃路,再想想自己的店鋪生意,多年心血,就此付之流水。

雖然張老虎跑了,李大人倒也不惱,他來豐饒縣這幾年,也有自己的心腹,派自己的心腹將張老虎的畫像貼滿縣城後,帶著著最精乾的守衛,日夜守在城門,決心甕中捉鱉。

李大人每日派人嚴查縣城,將張老虎逼的沒處躲沒處藏的,幾次想偷進縣衙去宰了李大人方能泄心頭之恨。偏生李大人料敵於前,張老虎雖然跑了,但,張家的一家老小都被李大人抓進了縣衙。若是張老虎敢稍有妄動,李大人也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張老虎能在豐饒縣橫行多年,不是沒腦子的人,他礙於家小不敢動李大人。但,若不給姓李的一些厲害,他還真擔心家小安危。張老虎驀然想到胡家,馬陸著人給他送信時說的分明,是胡家暗中使壞,想拿了他當替死鬼!每想到此處,張老虎便是恨意橫生!

張老虎心黑手狠,一不做二不休,尋了機會把胡家人剁個乾淨。

胡老板滿腹心機,利用豹子下套,做了個局給司徒大司徒二司徒奮三人鑽,令他們欠下賭資。再聯合豹子控製了司徒大司徒二,綁架了司徒奮。司徒大司徒二欠了巨款,再說,本就是兩個賤人,為了銀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而司徒奮是司徒裡長的獨子,為了獨子的性命,司徒裡長不得不做下虧心事。

胡老板順利的將司徒三整的家產被收,宗族除名,老娘慘死,甚至不得不離開司徒村。

初時,嘗到勝利果實的胡老板還沾沾自喜,自以為諸葛再世、孔明重生。但,接著司徒大司徒二司徒奮三家被滅了門,胡老板心裡開始發顫,是不是司徒三替母報仇來著……

隻是,胡老板再未料到,胡家一門會死在張老虎的手上。

得知胡家人都死了,李大人立刻露出怒不可遏的嘴臉,再次令人滿城張貼告示,懸賞:若有提供張老虎下落者,賞銀千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千兩銀子,這可是一筆了不得的巨款。尋常莊戶人家,一兩銀子能豐豐富富大米白麵的吃一個月了,十兩銀子便能娶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一千兩銀子,有些人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賺不到一千兩銀子啊!

此告示一出,半城人的眼珠子都給這一千兩銀子燒紅了。

李大人將縣衙保護的密不透風,而且,這些天不令老婆孩子離開縣衙半步。

如此,全縣戒嚴半個月,無數想發筆橫財的人都在找尋張老虎的下落。忽然一日晚上,縣衙起了一場大火。這年頭,鋼筋水泥還沒影兒呢,房屋大都是木製結構,夏日已近,那大火燒的紅透了半邊天。

李大人全家老少隻著裡衣倉皇而出,縣衙的奴才婢子婆子衙役,全都慌慌張張的去找水滅火,李大人到底沉的住氣,喝道,“保護太太姑娘哥兒,小心賊人趁虛而入。”其實他跟老婆孩子在一處,這句翻譯過來,就是保護老爺我,以免被調虎離開,有賊人趁虛而入。

李大人並不是第一次見張老虎,卻是第一次知道張老虎有這樣的功夫在身,那霹靂般的一刀,一刀斬翻三名衙役,張老虎一刀劈向李大人,李大人想都未想,拽著妻子腳下後退,結果不知怎地,兩人腳下無根,紛紛跌倒,李太太恰壓在丈夫懷裡……張老虎這一刀落下,正好一刀砍斷李太太的脖子又落在李大人的%e8%83%b8口……

儘管心裡怕死,也不能看著張老虎把縣太爺給宰了啊。此時衙役紛紛撲上來,張老虎一身功夫,且戰且退,雖己身傷了無數,到底逃出縣城,不知所蹤。

這便是著名的“金陵暴\亂案”之始末。

不過,與李大人折子裡所奏不大相同便是了。李大人%e8%83%b8上被砍一刀,還好那時張老虎刀勢已是強弩之末,並未要了李大人的性命。

但,縣衙被燒得大半,李大人傷得不能起身,整個豐饒縣人心惶惶。事已至此,李大人依舊非常沉得住氣,這事情已經搞的這樣大,官衙都給人燒了,壓是壓不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到底是進士出身,才子,起碼筆鋒是夠用的。李大人如今傷重,提不了筆,便自己口述,令自己的長子代自己寫了一封悲切無限的奏章。

大意為:豐饒縣有暴徒為亂,暴徒之喪心病狂,竟然火燒縣衙……自己的老婆也壯烈犧牲了,自己也中了一刀……好在衙役奮不顧死,擊斃暴徒如下……

李大人直接把司徒村死了十來口子,死鬼胡家人,反正死都死了,乾脆都列為暴徒之列。再譬如被活捉的張老虎的小兄弟們,都是被捉到的活的暴徒……

再表白一翻忠心:雖然發妻枉死,幸而百姓未有傷亡,總算無愧陛下信任、上官教導……最後,自陳無能,請罪雲雲。

至於司徒大等人的命案,哪裡有命案呢?都是攻擊縣衙被擊斃的暴徒……而李大人,委婉的將自己包裝成平判暴\亂的英雄人物……

李大人命兒子帶著忠心的管事,攜重禮去金陵麵見金陵知府,按著李大人所說的細陳此事,請知府大人處置……至於其他,李大人眸光一黯,結發妻子都搭進去了,是凶是吉,且看天意吧。

倒是馬陸,尋機被李大人查出收受賄賂之事,打了板子下了大獄,隔些時日,遠遠的發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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