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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踹開院門,進到裡屋,方鬆開林靖。林靖險些跌倒,抬頭一瞧,密密麻麻的一堆靈牌。

林靖多靈光的腦袋,他頓時明白,這是祠堂。

祠堂這種地方,陰氣重。

林靖覺著冷,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抬頭看林翊一眼。林翊已坐於上首之位,沉聲道,“林靖,我現在是一家之主。所以,把你的小心思給我收起來,林家對外說話的是我,你有什麼話,先跟我商量之後再往外說!”見林靖麵上猶有不服之色,林翊道,“你不過是在太後宮中,聽了三言兩語,就敢拿這種主意!你知道朝中是何形勢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率性而為,將給家族帶來多少難堪!”

林靖道,“難道現在家族就不難堪了?大哥哥無爵無職,就有光彩了?”

林靖生就一張巧嘴,他又聰慧過人,反應機敏,對上訥於言的林翊,小小年紀已不落下風。林翊怒斥,“個鼠目寸光的東西,我的話你聽不懂是吧!”

“聽懂了聽懂了。”林靖想著自己一片好心為林翊,偏偏有人不識好人心,反倒借機把他弄到祠堂,給他下馬威瞧,真是白瞎了自己的一片心。

林靖也挺生氣,道,“大哥若無訓示,我想給爹娘上柱香。”說起從未蒙麵的爹娘,林靖眼圈都紅了,心想,大哥果然不可靠,若有爹娘在世,不知怎麼疼他呢。像他這樣乖巧的人,爹娘肯定是舍不得這樣罵他的。

林靖不理林翊,自己想給父母上香,卻是個子還不如香案高,哪裡上的來?

林翊見他委屈,心下一歎,起身拈香,遞到林靖手裡。林靖想著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不過,太容易低頭也會被人小瞧。

林靖先是沒理會林翊,自己拖了把椅子放到供桌前,他爬到椅子上站起來,方接了林翊手裡的香,雙手捏著,閉上眼睛默默的念叨幾句,才自己將香插到香爐中。又慢吞吞的爬下椅子,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方起身。

林靖忽然給父母上香,想著母親近逝時的囑托,林翊天大的氣也沒了,拉著林靖的手道,“今日一家團聚,先去見見兄姐吧。”

林靖臭著臉,不答理林翊。

林翊見林靖還有些小脾氣,並未怪他,反問,“剛剛跟爹娘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說我欺負你了吧。待你不好,狗咬呂洞賓,不識你一片好人心。”

“我可沒這麼說。”林靖嘴巴挺硬,即使心裡狠狠的罵了林翊一通,他也不會認的。

林翊瞥他一眼,“以後莫這般魯莽,知道麼?”

林靖鼓了鼓嘴巴,邁過高高的門檻,說,“我托爹娘保佑我們順利平安。”

林翊心下一暖,摸摸林靖的臉。他雖氣林靖自作主張,小小年紀,便膽大包天,卻也知曉這家中除了林靖,再無一人為他的爵位這樣著急上心。

☆、第六章

甫回家林靖送重禮,拆大門朝臣論公爵

林靖甫一回家就被拽到祠堂挨頓臭罵,心裡不大痛快,儘管他也知道裝的若無其事比較好,無奈年紀太小,尚未修煉至此境界。倒是林翊道,“靖兒剛回來就要去祠堂給父母上香,他孝心至此,才是我們林家家風。”

林靖未料到老刻板的大哥還有這種粉飾太平的時候,瞧一眼林翊,林靖自然不會反駁,在林翊的介紹過,兄弟相見。

林颯林端都是庶子出身,更不比林靖自幼養於宮中,倍受林太後喜愛,自然不會要林靖的強。故,不管林靖是去祠堂給父母上香,還是到祠堂挨訓,林颯林端對林靖都很客氣。

到午餐聚會之時,尚在閨中的林萍也移步出來,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

用過午飯,林翊送林靖到他的院子裡去。

林靖頭一遭自己有了院子,當初都是林太後命內務府按林靖的指示收拾的院子裡屋,裡麵栽什麼花種什麼果要什麼桌椅擺設,都是林靖交待好了的。此時正是初春時節,萬物萌發,花木生出新綠,日後何等風光,已可想像。

林靖非常滿意,看過自己的屋子後,摸了摸家俱擺設,道,“內務府還是沒偷懶的。”他裝修院子,都是內務府出的銀子,沒用家裡一分錢。

林翊見林靖得意的模樣,提點他道,“為人謙慎,方是長久之道。”

林靖早養成的性子,道,“謙慎自然要緊,隻是也該體貼長輩疼愛之心。長者賜,不敢辭。”

林翊每每說話,林靖就沒安靜聽的時候,林翊沉聲道,“教導你,你聽著就是。”

林靖嘀咕,“就是審犯人也容人自辯呢,大哥哥比官老爺還威嚴。”

“閉嘴。”

林靖初分到院子,儘管跟林翊脾氣不合,也沒影響他的好心情,裡裡外外看了一圈,又很懂禮的說,“收拾我的院子,嫂嫂定沒少費神,待晚上,我再親向嫂嫂道謝。”

林翊道,“一家人,都是應該的。”

“你歇著吧,有事著人去跟我說。想要什麼,直接讓人吩咐就是。先生早給你尋來了,先休息幾日,你就開始念書。”林翊見林靖麵露倦色,道,“明天再帶你去書房。”

林靖送林翊出了院門,方轉身回屋。

丁香與張嬤嬤隱隱聽說林靖初回府便惹得林翊不悅,心下很是擔心。張嬤嬤一麵伺候林靖換家常衣裳,一麵道,“哥兒剛回來,這院裡樣樣齊備,連先生都早為哥兒請好,可見大老爺心裡待哥兒執重,想哥兒成才呢。”

林靖小小年紀,已極會聽音,明白張嬤嬤的意思,林靖道,“大哥待我親近,我明白。”

換好家常衣裳,林靖便去床上午睡。

倒是林翊得黑著臉去處理林靖惹出的亂子,如今越氏已知林靖要落匾拆大門的事。她再也想不到小叔子剛回家,屁大點兒工夫,三言五語的便把天捅個窟窿。

越氏問,“大爺,大門的事……”

林翊道,“先把公府的匾額取下來,再找人來拆門,連帶家中逾製之處,都一一改了。”

越氏目瞪口呆,她原以為小叔子隻是一說,不想丈夫就要照做。林翊道,“靖兒都把話說出去的,如今我無官無爵,還要擺公府的排場,的確是於禮不合。虧得陛下寬厚,方未追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話說的,多少有些口不對心。林翊性子沉穩,昭德帝不賜爵,他就等著。昭德帝一日不賜爵,林翊就等一日,但是,隻要昭德帝賜爵,承恩公一爵,定是他的。

林翊的心思,從未說出口,卻有這種傲氣。

林靖在大門口一番指點,消息是瞞不住的,與其如此,隻得順著林靖的話去做,且試一試昭德帝之意。林翊既然吩咐了,越氏便差人去做。

越氏又道,“我跟四叔的嬤嬤打聽過,四叔身子弱,飲食上頗多忌口之處,非身邊人不能妥當。我想著,大廚房亂糟糟的不甚精細,倒不如在四叔院中單設個小廚房,著周全的人打理。四叔要個什麼,既方便又妥帖。”越氏已看出來,小叔子年紀小,卻是個精細有主意的人,又得宮裡太後喜歡,越氏自然要另眼看待,更不能絲毫委屈到林靖。

林翊一家之主,規矩也大,道,“二弟三弟二妹妹都沒小廚房,倒也罷了。”

越氏笑勸,“這怎麼一樣,四叔年紀小,又嬌弱些,且剛回家,多少總有些不慣。若是身子骨壯實的,慣不慣的過些日子也就好了,我聽四叔的奶嬤嬤說,便是飲食冷了熱了不對脾胃,四叔都會不適。大廚房到底遠,不若在自己院子方便呢。”

林翊想著林靖遠不比同齡孩子強壯的小身板兒,也有幾分擔憂,道,“你看著辦吧。”

其實一應早準備好,不過是挑個由頭過了明路,省得林颯林端林萍心下不服。其實,即便不服又怎樣?嫡庶本就不同,何況幾人原也沒有林靖的運道福份。

隻是林翊寬厚,對弟妹向來一視同仁,越氏方尋個由子給林靖些特殊待遇。

林靖對林翊有些意見,對越氏倒是不賴。下晌午,張嬤嬤便帶了林翊送越氏的禮物來,越氏笑著令大丫頭福兒收下,請張嬤嬤坐了,笑道,“四叔真是,理當我這做嫂嫂的關懷四叔,他倒叫嬤嬤來給我送東西。”

張嬤嬤笑,“自聽到大老爺和太太要回帝都,哥兒就琢磨著要孝敬大老爺和太太了。”

兩人說了些好話,張嬤嬤便告辭了。一時大丫頭福兒捧出林靖送的東西給越氏一瞧,即便越氏出身侯府,也是暗中讚歎,東西倒是不多,但珠玉釵環皆是上上品,隨手取出一件紅寶石赤金釵,那上麵嵌的紅寶石已有小指肚大小,顏色勻淨,耀眼奪目。越氏細瞧,果然釵上有慈恩宮的標誌。

越氏實不知林靖是怎麼從太後那裡要來的東西,想想也不能給林靖退回去,便命丫環妥當收好。福兒笑道,“四老爺也怪,怎麼隻給太太東西,倒落了大爺這裡。”

越氏笑,“他們兄弟自然有他們兄弟的道理。”想來林靖年紀小脾氣大,今日挨了林翊的訓斥,估摸還在生氣呢。不過,林靖既然著人給她送東西,那兄弟之間便沒什麼大的嫌隙。越氏也便不理會了。

過一時,越氏知曉,不僅她這裡,便是林颯林端林萍處,林靖皆有禮物相送。越氏暗讚林靖行事周全,更不敢小看於他。

倒是林家這樣落匾拆大門的折騰,落在帝都諸人眼中便有了些意思。何況林家世代官宦,朝中並非沒有關係。昭德帝上朝,便有禮部提及林家承恩公一爵之事。

理由亦很恰當,皇太後的娘家,總不能無爵無職。這不隻林家沒臉,林家雖是皇太後的娘家,但,女人出嫁從夫,皇太後也是一樣。冷落皇太後的娘家,難道皇家就有什麼臉麵不成!

昭德帝聽禮部尚書朱言引古論今的一通說,再有理不過。而另一承恩公昭德帝的親舅舅榮菘淮跳出來道,“昔日林老公爺戰敗沙場,陛下仁慈,未追究其戰敗之過。便是陛下寬厚,林氏家族人口眾多,擇優良者賜爵便可。”言下之意,竟要奪爵嫡支。

榮菘淮此言,林翊的老丈人文鄉侯先耐不住,道,“太後娘娘乃先帝嫡後,於陛下有撫育之恩,於朝中有攝政之勞。林老公爺戰死殺場,亦是為國流血犧牲,殺場之上,勝負乃兵家常事,何況林老公爺以身殉國,叫榮公爺說,林老公爺為國流血,無功反有過了!那當年蠻人來犯,怎麼不見榮公爺披掛上陣,為國出力!”其實,當年林老公爺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文鄉侯生怕被林家連累,竟不派人去問候女婿林翊一聲,端的是貪生怕死。但,如今林翊早無性命之憂,昭德帝當年未追究林老公爺之過,現下六年已過,又怎能再提舊事!由此,文鄉侯怎能允許承恩公一爵落於林家旁枝的頭上。在文鄉侯看來,承恩公一爵,現下是他女婿的,日後就該是他外孫的!沒第二人選!

早朝吵過一番,昭德帝未當朝決定,反是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