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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縣太爺很喜歡賀子豐這樣的手下。遇到事兒能執行, 也不多問。

對賀子豐道:“你可知我為什麼今年要大肆征收糧食?”

今年征糧的力度比每年都大, 上麵下了死命令。底下的人更是毫不容情。像靈山村這樣的窮村也有不少, 地產不豐饒,賺一年不夠自己嚼用的。

這次征收都用上暴力了, 聽說拉出來的糧食堆滿了縣城的糧倉。

底下的人都在說, 縣太爺之所以這麼收繳是因為初來乍到,為了政績好看。

賀子豐也一度這麼認為。但此刻縣太爺問起也不能說實話:“屬下不知。”

縣太爺道:“我有一個同窗,乃是三年進士, 去了欽天監。監測全國的氣候變化,說,今年可能有大雪,容易成雪災。知道我外放在這裡,特意給我寫了信。”

賀子豐臉上有些驚色。

他自打出生來就沒見過雪災,為數不多的記憶還是上一輩老人傳下來的。不管什麼東西,一旦成災會死好多人。作為父母官,掌握越多糧食,就能掌握越大的權利。

欽天監那裡都是一群怪人,要麼擅長周易,要麼會一些方術。如今才深秋就說今年會積雪成災,聽上去玄乎乎的。很多人不信他那套的,縣太爺也不信,但他信他的同窗好友,許多事情要早做準備。

縣太爺覺得師爺是地頭蛇,朱捕頭雖然歸順他,但他是衙門口的老油條了,許多大事兒怕他走了風聲,引起老百姓的恐慌。看來看去,賀子豐最年輕,還是新提拔上來的嫡係。不驕不躁,還有施粥這樣的善舉。無論是從能耐上還是從人品上,都很看好他。

就把實話跟賀子豐說了,縣太爺道:“此事,我隻同你一個人講了。若是走路了一星半點,我隻跟你算賬。”

賀子豐道:“好,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縣太爺就喜歡像賀子豐這樣的聰明人。道:“眼下還不用,但以後少不了要用你的時候。”

賀子豐跟他短暫的聊完就告辭了。

剛走了沒幾步,就被師爺的手下給攔住了,叫住賀子豐讓他去師爺那裡一趟。

師爺知道賀子豐是縣太爺的人。開門見山道:“縣太爺找你乾什麼了?”

賀子豐道:“縣太爺說,城牆年久失修,要修繕城牆。”

師爺一聽,嗤笑了一聲:“果然是大地方來的,一點不知民間的疾苦。哪來的銀子?”他心裡不太痛快,縣太爺乾的越好,他就越被動。隨後對賀子豐道:“以後縣太爺無論跟你說什麼,你都來回我。”

隨後師爺又換上了一個笑容,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縣太爺不過是空有個花架子。我在縣裡的根可不是他能比的,你要是聽話,我疼你。”隨後目光一轉,眼神有些犀利:“我聽說你有個兒子在縣裡讀書……這要是磕了碰了的,當爹的難免心疼。”

賀子豐臉色一變,道:“師爺,我兒子年紀還小。”

師爺見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對賀子豐道:“你也彆太擔心,我也就是隨便說說。”隻要是人就有軟肋,拿捏住這個,就能拿捏一個人。然後揮了揮手,臉上有些疲乏之色,道:“我也困了。”就把賀子豐給打發了。

賀子豐出了師爺的房間,身體還有些輕微的發抖。師爺剛才還以為他是嚇的。實際上他是要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所導致的。

然然和秋玉是他最重要的人,師爺居然想用兒子來威脅他,讓他心裡很不痛快。

師爺動了那個念頭都該死。

他是應該好好的收拾一下。師爺一心要跟縣太爺爭個高下,此人不除,他做其他事情必定受到諸多的阻力。

賀子豐腦子一片空白。

路上碰見倆小衙役跟他打招呼:“賀哥好。”

他根本沒聽見。

弄的倆人還挺驚訝。互相對視了一眼道:“誰得罪他了?”氣勢好嚇人,像要殺人一樣。

但倆人也就震驚那麼一會兒,轉頭就忘了。回到縣衙裡拿了銀子,繼續去花街喝酒去,聽聞那邊來了兩個西域來的哥兒,模樣體態都是一流的,過去開開眼了。

賀子豐回到縣裡的自家宅子,他需要安靜一下。師爺是縣裡的大佬,他跟龔家也不清不楚的。有錢,有權再加上多年的鑽營,如今縣裡從上到下不少人馬都是他的手下。

賀子豐想要跟他鬥,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胳膊是掰不過大腿的。但他並不需要把師爺連根拔除。隻需要讓他從師爺那個位置上下來,到時候憑他是誰。

賀子豐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第69章 鬨事

賀子豐知道, 師爺在縣發展出這麼大的人脈,跟萬海親爹龔家有不可拆分的關係。

他就是靠龔家給的錢收買人心,等把人心都拉攏起來, 再用權利壓服。大棒加甜棗, 成了他無往不利的馭下手段。

不過師爺安逸的日子太久了, 早就不滿於隻當一個師爺了, 跟上峰勾結,想要在仕途上有所進益。隻要能當上縣太爺他的日子就舒服了,有權還有錢, 跟土皇帝有什麼區彆。

可是他棋差一招。全部打點好的情況下,上頭卻直接派任一個縣太爺,讓他如何甘心。

師爺平日留著山羊胡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再加上他心事重很少跟人表露真心, 一般人還真不知道師爺的喜好在哪兒。

但賀子豐清楚,師爺喜歡的就兩點,特權和錢。

縣太爺剛下來的時候,師爺還遮天蔽日,完全不聽從縣太爺的安排。雖隻是個師爺,但要是瞞著判案和處理事情,縣太爺有很多不知道。虧得縣太爺使出了雷霆之威拿到了一些人手, 不然都被師爺給架空了。現在兩人各站一半的權利, 有點水火不相容的意思。縣太爺平日不跟師爺計較。不過師爺卻躍躍欲試總想跟縣太爺交鋒。

賀子豐想了想, 離開了宅子。既沒有回店裡也沒有去衙門。而是去了市郊,越走兩邊越荒涼。很難想象, 縣裡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幾乎沒有人煙。

他敲響了一個門, 開門的是一個老丈,今年才四十歲頭發全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六十歲的人呢。賀子豐道:“你們可想狀告師爺?”

話音一落, 老丈眼神都變了。讓賀子豐進來說話。

老漢是做篾匠出身。日子雖窮苦,但也還過的去,隻可惜他有一個貌美如花的閨女。

一家有女百家求,可窮人家出這麼貌美的姑娘卻徒增禍端。

他閨女上街被龔家的三兒子看上了,就搶了去。像這種富貴人家就喜歡玩這種乾淨的良家,出事之後,他閨女受不了自尋短見被救了下來人卻半瘋了。好好的一個姑娘被人這麼糟蹋,姑娘的親娘哭瞎了眼睛。

老漢拚著一口子去狀告龔家人,被師爺攔了回去,還治了他一個鬨事的罪過,把腿給打瘸了。這老漢後來才知道,師爺跟龔家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就想狀告起了師爺,甚至還擊鼓鳴冤,被衙役熊哥給勸走了。

狀告衙門口的師爺,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老漢最終還是被勸走了,可萬一沒有用。他死了,家怎麼辦?

可是他心裡實在是不甘,就是因為有師爺這樣的害群之馬,龔家的人才這樣肆無忌憚。

他天天慪氣,感覺身體都快出毛病了。㊣思㊣兔㊣在㊣線㊣閱㊣讀㊣

賀子豐問他想不想狀告師爺,想啊,怎麼不想?他甚至還踩過點,拚著老命不要跟他同歸於儘也好。可惜師爺的派頭太大,身邊都是跟隨的人,彆人騎馬他做轎。前後扛轎子的人足有四個。再加上跟在身邊的手下,呼呼啦啦竟有六七位。他一個瘸腿的老漢根本無法近身。

老漢現在都快要被心事給折磨死了,隻要能收拾師爺,讓他做什麼都行。

賀子豐簡單說了幾句,隨後離開了。

到了第二天,衙役們都早早的上工去修建城牆。他們要把沒上稅的人組織起來。修建城牆的磚窯是專門燒製出來的,一塊磚的重量就超過一百斤左右,個頭也很大。一塊磚就要三百文錢,還不算糊牆的黃泥和糯米汁。

據說縣太爺也會來看。朱捕頭下了死命令,無論是誰一概不許請假。

大家早早的上工,隻安排了幾個人在縣衙。還有兩個人巡街。

這邊修建城牆,不光是要這些沒上稅的窮村民還要一些壯漢,貼出告示,說一天給五十文工錢。雖然都知道修建城牆是個苦活。可是一天五十文的價格,還是很吸引那些窮人。

早上去賀子豐家粥鋪喝粥的人都少了一半,這邊熱火朝天的開始乾了。

沒一會兒縣太爺果然來了,也不知他是從哪裡請來的老工匠。據說以前有過修城牆的經驗。此刻道:“美觀不美觀暫且不論,一定要修建的結實。”

這幾個工匠得了命令,開始指揮大家乾活。

縣太爺就沒走。

底下所有的衙役都想積極表現給縣太爺看,這邊熱火朝天的。

沒一會兒,見師爺坐著小轎過來了。

縣太爺都是走來的,師爺的派頭比縣太爺還大。衙門口知道縣裡的情況,但周圍的老百姓不知道啊。修城牆這樣的大事兒,很多人都過來看熱鬨。看見師爺的時候就開始嘀咕了起來。

師爺卻渾然不覺,他臉上陰晴不定,真的很生氣,雖然昨兒已經聽賀子豐說了,縣太爺腦袋一拍要派人修城牆的事兒。還沒放在心上,今兒一早看見縣衙裡都沒人了,大部分人都被他弄走修城牆去了。

修城牆可不是一筆小費用,前後花費差不多要三千兩銀子都不一定夠。動這樣一筆錢,是不是應該跟他說一聲?結果對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師爺感覺自己受到了蔑視,氣的胡子都要被吹起來了。

他來道縣太爺的跟前,連禮都忘記行了。道:“大人難道是要效仿那些昏庸無道的官員麼。縣裡沒錢,你的舉動是勞民傷財!”他氣的狠了,既然縣太爺連修建城門這樣的大事兒都不跟他商議,就彆怪他不給麵子了!

他高舉勞民傷財這樣的大旗。哪怕是上峰大人在,他也敢說對方為了貪功才乾的。

縣太爺雖然平日忍讓師爺。但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被這樣衝撞,怒道:“胡說八道。我這是為了縣衙好。再說,城牆已抵禦不了風沙,如同豆腐渣一樣。現在不修,等出了事情。你能負擔的起責任麼?”

師爺沒有欽天監的朋友,哪兒知道縣太爺的憂慮,隻當是他冥頑不靈。諷刺道:“你這是嚴重的利己行為,說這麼多就是為了給你的功勞簿上增添一筆,卻要用老百姓的性命來填。”自古修建城牆,累死個把人都不是新鮮事兒。

縣太爺道:“大膽!誰允許你以下犯上?”

賀子豐一看見吵起來了,躲得遠遠的。

朱捕頭沒辦法,但為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