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也看出了一些異樣:“……怎麼了啊?有什麼不妥嗎?”
傅聞舟摘下眼鏡, 兩根手指合攏, 捏了捏眉心,語氣倒是和往常一樣:“沒什麼,可能是乏了。”
許心瞳沒多想:“那你多休息吧,我看你平時都不戴眼鏡的。”
隻有看資料看久了的時候,他才會戴。
“我們寶寶這麼關心老公, 當然要聽寶寶的。”傅聞舟壓著一縷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許心瞳撇撇嘴,很快就把剛才的異樣拋諸腦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在他麵前,她好像就是有說不完的話, 很多東西她都想要跟他分享。
明明也是個大人了,就是想當幼稚園小朋友。
“下好大的雨,衣服也濕了,這邊的酒店環境也不好,還有蟲子……”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傅聞舟也很有耐心地聽著,偶爾喝一口茶,薄唇微抿地笑一笑,鼻梁上,鏡片微閃。
許心瞳說了很久才發現他都沒說什麼話,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說吧。”
“你說完了?”他拄著下頜笑望她,神色溫和。
許心瞳點頭:“你說吧。”
傅聞舟:“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想看看你。”
他說得她臉紅,是情不自禁的那種紅。
他總是能把最樸素的情話說得動人心弦,雖然有時候目空一切得叫人惱恨,可他的魅力是無與倫比的。
“現在你看到了。”許心瞳拿腔拿調地說。
潛台詞,您還有什麼事兒?沒事兒我掛了。
她說完自己的臉都有點紅,這未免也太拿喬了。
傅聞舟卻不甚在意地笑一笑,又問了些瑣事,叮囑她鄉間晝夜溫差大,記得晚上睡覺時關好門窗,不要著涼。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跟我爸一樣?”她嘴裡說著不耐煩的話,嘴角的一度一直上揚著,沒有落下過。
“早點休息。”掛了電話,傅聞舟嘴角的笑意才一寸寸消失。
握著杯子靜了會兒,他抬手扯鬆領帶,去看窗外。
這裡也是城郊,月明星稀,鳥雀無聲,婆娑的樹影投射在庭院裡的空地上,隨風曳動。
那團團簇簇的大片陰影,像壓在心尖上密不透風的巨石,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種窒息一樣的悶痛,雖不尖銳,卻更有一種綿長悠遠的鈍疼,仿佛有一捆繩索套在了他的脖頸上,將人一寸寸往深淵裡拉扯。
傅聞舟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很久才平靜下來。
其實知道不應該,陸卓是過去式,理智的男人不會追究伴侶的另一半。他應該不聞不問冷處理,讓這些過去如煙消散。
可感情這種事情,往往不隨自己的意誌左右。
傅聞舟無意間瞥見玻璃窗上的自己,難以窒息窗上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是自己,飛快抽回了目光。
太失態了。
他自己都有點唾棄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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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心瞳和傅聞舟煲了很久的電話粥才回到屋子裡,臉上忍不住露出洋溢的笑容。
陸卓長久地看著她,目光讓她有些看不懂,也有些心虛:“……乾嘛這麼看著我?”
陸卓悶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這段時間長久以來壓在心口的問題:“瞳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許心瞳楞了一下,旋即搖頭。
他還沒開心兩秒,就聽見她說:“我沒跟你說過嗎?我結婚了。”
世界忽然安靜下來,變得詭異地安靜。
這一刻,陸卓深刻感受到了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滿滿惡意,也覺得荒誕無比。
他慘笑一聲:“……你在跟我開玩笑吧?瞳瞳,這種玩笑不能亂開。”
可他看向許心瞳時,卻發現她也看著自己,眼神裡透著幾分尷尬,唯獨不見他想要看到的糾結、躲閃。
“我真結婚了啊。”
陸卓心裡在尖利地叫囂,想笑又笑不出來,最後也隻是機械地扯動了一下麵皮。
許心瞳也不是看不出他對他們過去的那段執念。
種種跡象不難看出,他似乎還沒放下。
不過,她不認為陸卓還愛著她,頂多就是有點不甘心而已。
他這樣被眾星捧月長大的人,應該也不懂愛是什麼吧。
其實她對這段感情已經沒有遺憾了。
許心瞳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冷血的,喜歡的時候很喜歡,不喜歡的時候就是不喜歡了。
她不是一個留戀過去的人,情緒來得快,忘記得也很快。
至少這一刻,她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當然,這話不能當著陸卓的麵兒說,太不尊重人了。
她尷尬地撓撓頭:“反正就是結婚了,你也彆多想了,我過得挺好的,閃婚跟你也沒什麼關係。”
“所以,你是要把我從你的世界裡徹底踢出局了是嗎?”陸卓原本還能保持鎮定,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有些繃不住了。
她竟然這樣否定他們的過去?
陸卓心口跟針紮似的。
其實他不是個多會交際的人,雖然業務能力出眾,自小在大院那幫子弟裡也不是很吃得開的中心人物。他這人有點孤僻,不太喜歡交際。
傅聞舟也常說他,他的優點是驕傲,可這一點有時也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
陸卓深呼吸,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要說什麼,臉僵得可怕,像是罩上了一層麵具,已經無法作出應有的表情。
許心瞳本來覺得沒什麼,可看他這樣的反應,卻好像真的有什麼了似的。
她也不免窘迫起來:“……你彆這樣,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陸卓慘然一笑,心裡竟生出恨意,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恨她這樣雲淡風輕毫無所謂,就這樣把過去給埋葬了。
“許心瞳,我不跟前任做朋友。”他說完就擰門出去了。
門從外麵碰上,屋子裡重歸寂靜。
許心瞳望著木板門好久。
之後幾天,他們一行人都留在這個小鎮上考察,許心瞳偶爾和鎮上的幾個居民一道出去。
陸卓有時跟她同行,有時一個人留在住處。
他們見麵次數不多,她能顯而易見地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漠。
尷尬之餘,又有幾分慶幸。
隨著時間推移,總會好的,總會過去。
果然,三五天之後,他們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
“番茄湯。”陸卓去打湯時多打了一碗,將多餘的一碗端放到她麵前,自己在她對麵坐了。
“謝謝。”許心瞳端起碗抿了口,不由看向他。
陸卓在喝湯,一小口一小口平靜地抿著,眼神不知道落在何處,看神態,像是在發呆。
許心瞳猶豫了會兒,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說什麼都是徒增尷尬。
“瞳瞳,陸總……”溫曉藝挨著許心瞳坐下,目光奇異又帶著幾分忐忑地落在陸卓身上。
陸卓對她略略點頭,起身端著自己的空碗走了。
“……怎麼我一坐下他就走了?”溫曉藝有點受傷。
“他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吃飯。”許心瞳寬慰她。
說完心裡咯噔了一下,嘴快了。
果然,溫曉藝狐疑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你跟他……認識?”
她忽然想起來,之前陸卓剛來公司時,她們聊起他時,許心瞳就脫口而出他身高186。
當時她沒細想,現在一回想,疑點重重啊。
許心瞳乾笑:“大學同學。”
溫曉藝還是有點懷疑:“就隻是大學同學?”
許心瞳:“如假包換。”
總算是糊弄了過去。
前麵人群忽然傳來騷動聲,許心瞳和溫曉藝一道循著聲音望去,一大群人正朝這邊走來。
這架勢,眾星捧月的,一看就是有重要人物過來了。
很快,許心瞳就準確地捕捉到了人群裡那道高挺修拔的身影。
傅聞舟無論在哪兒都是人群的焦點,讓人想忽視都難。⊿思⊿兔⊿在⊿線⊿閱⊿讀⊿
“……大老板怎麼會過來啊?這次的調研很重要嗎?”溫曉藝覺得不可思議。
“……可能吧。”許心瞳訥訥道,目光卻忍不住朝人群裡那道卓越的身影望去。
可前麵烏泱泱的人太多了,人擠人,個個都想往他跟前湊。
她好不容易捕捉到他清俊的側臉,隻一閃,又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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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心瞳一開始也覺得傅聞舟可能是來看她的,可幾個小時過去,他還在外麵,都沒給她發一條短信,她想他可能真是來工作的。
想多了她。
洗完澡她換了件浴袍,趴在床上打了局遊戲。
“嘛呢姐姐,夢遊啊?讓你打個輔助你給我整這出!”梁思思在那一頭吐槽。
“嫌我菜你找彆人啊。”她毫無心理負擔。
門這時被人從外麵敲響。
雨聲大,敲門聲不算響,門外人敲了好幾次許心瞳才回過神來,忙起身去開。
門打開,她人楞在那裡。
傅聞舟將身上被雨水沾濕了肩膀的外套脫下來,抖了抖,隨意搭在臂彎裡:“不請我進去坐坐?”
說著人已踏著腳步往前。
許心瞳回過神,忙往後退了兩步讓他進來。
等他進了門,她又像是回魂似的,下意識掰著門朝走廊兩邊觀望,做賊心虛似的飛快將門關上了。
關完又覺得,這好像偷情似的,實在烏龍。
但更多的還是對於他深夜造訪的忐忑、疑惑,許心瞳走過去,站在他麵前望著他。
傅聞舟很自在地仰靠在沙發裡喝茶,喝完了,將空了的茶杯擱到她麵前。
許心瞳跟他大眼瞪小眼。
傅聞舟挑眉。
許心瞳終於回神,忙提起水壺要給他滿上,一提才發現裡麵沒水了。
她暗罵一聲,連忙又手忙腳亂地去燒水。
熱水壺燒得很快,聲音漸漸響亮起來,愈發襯得室內安靜。
許心瞳本就心虛,可在這種安靜的焦灼中,她似乎又隱約品出了一層更深層的含義。
他好像,不是簡單地過來看看她這麼簡單。
但應該也不是為了工作。
這麼個小小的項目考察,哪裡需要他這位譽恒的大老板親自出馬?
就算是科達,放他眼裡也算不得什麼。
尤其是他超乎尋常的態度,讓她摸不準他此行的意圖。
“……傅聞舟……”
她話沒說完,人已經被她拉到了懷裡。
一隻大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微微施力,令她抬頭望著他:“寶寶有沒有想你老公?”
許心瞳微微戰栗,幾乎不敢跟他對視。
可傅聞舟不讓她躲開,容色是一派的溫和,手裡的力道卻好似有千斤,任她掙紮,紋絲不動。
許心瞳漸漸的有點害怕起來,害怕這樣反常的他。
“……想。”她嗚嗚了兩聲,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透著驚惶和可憐。
他微怔,手裡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