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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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舟最近好像很忙,和幾個老外合夥開發的一塊地皮出了問題。
她偶爾能從他電話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些虛實。
不過,甭管工作上再怎麼樣,他在她麵前永遠是鎮定平和的,一派長者風度。
同居了快一個月,許心瞳從來沒見過他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幫她置辦了車輛,又幫她落了北京戶口,方方麵麵其實都很照顧她。
這讓許心瞳多少有點付出不對等的愧疚感。
這日洗完澡,她準備去洗澡時卻發現他書房的燈還亮著。
她猶豫會兒,端了一杯熱牛奶過去敲門。
“請進。”裡麵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許心瞳小心地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的傅聞舟。
他難得戴了副細金邊眼鏡,看上去比平時倒還斯文些。
身上隻穿著件白襯衣,西裝搭在肩膀上。
桌上堆滿了文件,他手邊的水晶缸上還搭著一隻燃了一半的香煙。
書房裡有很重的煙味,哪怕空氣淨化器在不斷運轉,仍然無法驅散這種嗆鼻的味道。
許心瞳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抱歉。”傅聞舟抬手把煙摁滅在缸裡。
“……你是不是病了呀?”許心瞳遲疑地開口,小心地去看他。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比之前清減了些,不過,抬眸那一瞬還是有一種讓人無法自若的氣勢。許心瞳不敢盯著他一直瞧,移開了目光。
傅聞舟輕咳了兩聲,溫言笑道:“沒什麼大礙,隻是有點感冒。”
他這樣說,許心瞳也不好說什麼了。
她是不太敢管他的事情的。而且,傅聞舟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人可以動搖他。
房間裡一時有些沉悶。
許心瞳將牛奶擱到了他手邊:“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謝謝。”
他端起牛奶淺抿一口。
許心瞳出門前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又低頭去看文件了,她隻好退了出去。
可是,晚上一直到半夜也不見他回來。
許心瞳在床上輾轉反側,眼前想象著他咳嗽的樣子,到底是良心過不去,起身穿了衣服,去樓下的藥店給他買藥。
因為不知道他除了感冒還有什麼彆的症狀,乾脆買了一堆回來。
再次敲開他的房門時,她身上裹著大衣,脖子上圍著狐狸毛圍巾,把自己裹得像隻小狗熊似的;左手勾著裝滿藥盒的袋子,右手拿著水杯,做賊似的探進一個腦袋:“你要不吃點兒藥?”
傅聞舟抬頭那一刻,臉上的表情有點……反正,許心瞳過去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他看得她也有點不自在了,乾笑:“乾嘛這麼看著我?”
傅聞舟:“……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嗎?”
許心瞳這才想起來,自己裝備還沒脫,連忙將袋子和水杯擱到了他辦公桌上,又把帽子、圍巾和大衣都摘下來:“外麵好冷啊,我得多穿一點,我怕冷。”
她搓了搓凍得紅通通的小手說。
傅聞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會兒,借著低頭喝水掩去了眼底異樣的情緒。
“謝謝你的藥。”他說。
“應該的。那你早點休息哦,我去睡覺了。”她又看了他一眼,可到底不敢一直看他,在他抬頭時又馬上低下頭去。
出門時,不忘將門輕輕關上。
傅聞舟笑笑,隨意掃了眼袋子,裡麵滿滿當當都是藥。
估摸著是把半個藥店都搬空了吧?
這讓他想起不久前兩人一塊兒去逛超市的時候,明明出門前計劃得很好,真到了超市裡她就把出門前的話忘得精光了,什麼東西都往車子裡塞。
同一個品牌的牙膏,她選了五六條,有買一送一覺得不能浪費的,有不能抉擇買什麼口味的……結果就是什麼都買,看似省錢了,實則買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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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許心瞳照常去公司上班。
早上有個會議,她和溫曉藝、劉晴幾人一道過去會議廳。
到了裡麵才發現研發部、市場部和銷售部的幾個主管和高層全到了,連忙在底下找了個位置坐下。
會議由趙文遠主持,前CEO薛衍也在。
趙文遠說的東西都是老生常談,無非是技術要改革,市場調研也要跟進,不能脫離市場的受眾群體,雲雲雲雲。
許心瞳在下麵聽得昏昏欲睡。
講到一半,趙文遠卻忽然停下來,目光直直望向後門,神色肉眼可見地拘謹起來。
許心瞳見身邊其他人都紛紛朝後麵望去,後知後覺地清醒過來,也循著望去。
這才發現後門的地方不知何時進來了兩位男士。一位穿西裝,模樣年輕而俊朗,竟是陸卓,見其餘人望向他時,他微微一笑,朝大家頷首示意。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不然,真的很難得一大早在這張閻羅臉上看到這樣真摯的笑容。
許心瞳在心裡腹誹。
他身邊的那位……許心瞳呼吸略緊。
男人身形挺拔,比陸卓還要略高一些,相比於這一屋子的西裝革履正襟危坐,他穿得很休閒,修長的手隨意支在椅背上。
陸卓偶爾伏低了跟他說話,似是征詢。
認識四年,許心瞳從來沒有在陸卓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像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因為這個插曲,室內的氣氛再也不像之前那麼隨意。
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簡單例會,新任CEO和大老板竟會一同出席。
第5章 不太熟
“我原以為CEO已經夠帥了,原來我們大老板才是真極品!我愛大叔!”午休時間,許心瞳去茶水間打水時就能聽到這樣的議論。
“不要命了?大老板也敢意%e6%b7%ab?人家三十好幾了,肯定結婚了。”溫曉藝衝幾人道。
“真的假的啊?他看著一點都不像啊。”
“我也是,我以為他和陸總差不多大,最多二十七八呢。”
許心瞳絲毫不參與這種討論,兀自灌著水。
不過,她心裡有事,水溢出來也沒注意。
熱水澆到手上,她抖了一下,手裡的杯子頓時往下掉去。
一隻修長寬大的手穩穩替她扶住杯子,放到了台子上:“小心。”
又問她,“手沒事兒吧?”
許心瞳認出了對方的聲音,愣在那裡好一會兒,然後才愣愣抬起頭。
其他人比她更沒出息,僵在那兒,幾乎是大氣都不敢出。
誰能告訴她們,為什麼大老板會來普通員工的茶水間視察?
見他目光還落在自己手上,許心瞳連忙捂住搖頭:“沒事兒,這個水溫不高。”
傅聞舟點點頭,沒再問,目光掃過一眾噤若寒蟬的小姑娘,不禁失笑:“不用嚇成這樣,我不吃人。”
幾人見他態度隨和,說話斯文有禮,似乎並沒有什麼架子,這才鬆了口氣。
隻是,到底是大老板,她們也不敢太放肆。
問過好後,站在原地齊齊目送他離開。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眾人才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剛剛聽到了沒有。”一人撫著%e8%83%b8口忐忑道。
“應該沒有吧?”
“聽到也沒事吧?又沒有說他壞話……”
許心瞳覺得她們杞人憂天,撇了撇嘴。
傅聞舟這種層次的大老板,怎麼會計較這種小事?
連牽動他情緒都做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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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舟推進辦公室時,陸卓已經到了。↑思↑兔↑在↑線↑閱↑讀↑
茶幾上的茶已經冷卻了,他一口沒動,站在落地窗邊沉默地眺望遠處的街景。
傅聞舟反手將門關上,笑著走過去:“茶不合口味?”
“不是,隻是在國外喝慣了咖啡。”陸卓笑笑,轉回來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裡坐了。
見他杯子裡空著,他連忙起身為他滿上。
傅聞舟道了聲謝,抬手接過。
隨意聊了些瑣事,傅聞舟又問他:“新工作還適應嗎?”
“還好。”陸卓想一想,笑著說,“有些麻煩,不過沒有特彆棘手的。”
“不問問我為什麼把你從中鼎調過來?”傅聞舟挑眉,微微一笑,交換了一下疊腿的姿勢。
他的笑容很大方,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簡單的疊腿動作做來也極為舒展而優雅。
在他麵前,陸卓多少有些拘謹。
他訕然地笑一笑:“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您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沒什麼好問的。”
這是他的心裡話。就算他誰都不信,他也不會不信傅聞舟。
彆人都覺得他出身優渥,什麼都不缺,其實他是幺子,從小在家就不受重視。
如果當初不是傅聞舟,他可能還是個一事無成的膏粱子弟,在父母蔭蔽下跟隻提線木偶似的做著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事情。
傅聞舟看著他,略往後靠上沙發:“地產這兩年不景氣,我打算調整一下公司內部的產業結構,把重心逐漸向智能板塊這方麵轉移。”
陸卓仍望著他,準備傾聽,但大抵已經猜到他後麵的話。
傅聞舟神色平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把這兒交給你,我很放心。”
陸卓下意識坐正了,鄭重地點頭:“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彆您啊您的,我聽著瘮得慌。”他微微一笑。
陸卓也笑了,這才想起,傅聞舟也大不了他幾歲。
末了,他才想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這次調你過來,除了公事上,其實還有私人方麵的一個原因。”
“您……你說。”
“有個老領導拜托我幫忙照顧他女兒,小姑娘剛剛工作沒兩年,人又比較……”傅聞舟皺眉思索了會兒,難以評價,失笑道,“反正,你幫我照看著點兒,彆讓她捅出什麼簍子。”
“我明白了。隻是照看嗎?”
“工作上方便的話,也幫忙指導一下吧,麻煩你了。”傅聞舟說。
“您太客氣了。”
“如果她有什麼問題,你也多跟她溝通。”
陸卓這次是真的納罕了。
傅聞舟性情淡漠,我行我素,很少對旁人的事這樣上心。
陸卓忍不住打趣他:“論溝通能力,您不是比我強多了?”
傅聞舟笑著搖頭:“可能是年紀大了,跟你們年輕人有代溝,她好像很怕我。”
把許心瞳交給陸卓不止是因為信任陸卓的能力和脾性,兩人應該認識。
他那天去接許心瞳時遠遠看到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他向來不喜歡窺探彆人的隱私,沒靠近,隻遠遠站著,等他們看似說完了才打電話給她。
“就這樣吧,有什麼事情回頭打給我。”傅聞舟道。
陸卓忙應了一聲,起身恭送他。
“不用送了,她資料我一會兒讓陶平發給你。”
“好的,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