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敬酒時親朋好友還要逮著他們一通詢問,問東問西,許心瞳光想想就要窒息了。
除了寥寥幾麵的粗淺印象,其實他們對彼此都不是很熟悉。
這樣挺好的。
“怎麼這樣看著我?”他發現了她的目光,朝她望來。
“沒什麼。”許心瞳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沒再說什麼,似乎也不是個多話的人。
總感覺他斂去笑容的時候,這張棱角分明的麵孔顯得氣勢十足,一雙深邃的眸子,好似湧動著難以捉摸的暗流。
許心瞳以前聽她一個學姐說過,在北京待久了的男人都有一種很特彆的氣勢。
許心瞳那時候根本就不懂,後來才明白,那大抵就是像傅聞舟那樣的男人。
你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不自覺就會矮一頭。
可許心瞳當時的第一感覺是他長得很好看。
雖然有些冷冰冰的,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雅痞情調,你的目光會不自覺落在他身上。
這讓許心瞳不由想起第一次在公司裡見到他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像往常一樣的工作日。
快8點的時候,許心瞳被上司趙文遠一個電話叫到了辦公室。
電話裡他很急,要她把上個季度的財報和項目策劃都找出來,包括一些招商報告和總結報告。
她緊趕慢趕找出了一堆,稍微整理了一下就過去了。
敲開辦公門時,趙文遠卻不在。
她小心翼翼地探進半個身子,正四下裡張望,就對上了一雙平靜深幽的眸子。
這才發現,會客沙發裡坐著一個陌生男人,他穿襯衣,西裝外套隨意地扔在一旁的靠手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將一份文件壓在大腿上翻閱著。
約莫是室內的暖氣熏得熱,領口開了兩顆扣子,坐姿緣故,襯衣略有些緊繃,微微勾勒出健碩的%e8%83%b8肌。
明明是很慵懶隨性的坐姿,卻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許心瞳不由屏息,有點兒不知所措。
好在聽到開門聲的他隻抬眸掃了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去:“趙文遠呢?怎麼讓你一個小丫頭過來?”
許心瞳雖然不認識他,也感覺不是一般人,小心關上門,過去問了一聲“領導好”。
斟酌著說:“趙總去下麵工廠視察了,還在路上。”
男人聞言低笑了一聲,抬起腕表輕描淡寫地說:“一個小時了,確定是去工廠視察,而不是尿遁?我是鬼嗎,這麼嚇人?”
他的聲音慵懶磁性,京腔自帶一種慢條斯理的嘲諷味道,讓人不自覺地麵皮發緊,比直接罵人還要讓人無地自容。
雖說的不是她,許心瞳的臉還是窘迫地發紅,乾巴巴地說:“……我給您倒杯咖啡吧?”
他點頭,淡聲道“謝謝”。
許心瞳專門學過打咖啡,因為她之前一份實習工作的上司很喜歡喝手磨咖啡。
打好後,她端到他麵前捧著放到了茶幾上。
彼時他還在看文件,視線沒有離開頁麵,空出的右手過來端。
她擺的位置不是很正,他的手指不慎刮到她的手。
皮膚相觸——
有些粗糲的觸?感,他的指腹溫熱,帶著一個成熟男人不經意之間就流露的強烈侵略感。
許心瞳逃也似的縮回手,說了句“對不起”,忙將杯子往左移了移。
傅聞舟說“沒關係”。
一隻手穿過了杯柄,端起來,抿了口。
男人的骨架很大,連手都是寬大修長的,骨節硬朗,手指漂亮。
他繼續看文件,喝了一口後,平靜地擱下了。
“……不好喝嗎?”許心瞳忐忑。
“不是。”傅聞舟說,“隻是不太喜歡太甜的東西。”
“對不起,我給您換一杯吧。”許心瞳驚覺自己的失誤,竟犯了這種低級錯誤,忙去換了一杯。
其實她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傅聞舟為什麼要跟她結婚。
他們總共沒有見過幾次。
如果不是他那麼真切地坐在她身邊,她甚至會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偏差了。
她家經濟條件很一般。
而且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她是單親。
而他,不僅是知名企業家,在京圈紮根多年,建樹深厚,更是那樣的家庭背景出身。
許心瞳還在上大學時,他已經是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鱷,她曾旁聽過他作為榮譽教授出席的某名校財經大講堂,隔著人海遠遠見過他。
談笑自若,八風不動,儼然社會成功人士,與她屬於八竿子打不著的那類人。
她年少無知時也曾視他為偶像,幻想有一天成為跟他一樣成功的人。後來步入社會才明白,那有多麼可笑,也漸漸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您這次回來準備住幾天啊?”許心瞳斟酌地問起。
“這次我應該短時間內都不會出國。”
許心瞳沉默。
傅聞舟的目光就這樣靜靜落在她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好像笑了一下:“不歡迎?”
許心瞳回神,連忙搖頭:“怎麼會?”
房子都是他的,她有什麼資格管他回不回來住?
“隻是有點意外。”許心瞳連忙解釋道,怕引起他的誤會。
傅聞舟沒再回,似乎隻是跟她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許心瞳悄悄地鬆了口氣。
其實,跟他說話她還不如對著一團空氣呢。
那樣她還感覺自在些。
第2章 不太熟
車開了沒一會兒,許心瞳忽然想起來和梁思思、顧宇陽他們約好的事情,頓時就慌了:“……領導,其實我……”
“傅聞舟。”他糾正了一下她的稱呼。
許心瞳很聽勸,可還是有點出不了口,隻能折中一下:“傅先生。”
一開始在上司辦公室裡見到他時,是因為不清楚他的具體身份才靈機一動這麼喊的。
後來一不小心就成了習慣。
傅聞舟點一下頭,也沒勉強,等著她後麵的話。
“其實我跟朋友約了去王府井那邊擼串兒。”許心瞳心虛道。
總感覺在這種情形下說出來,有點像在涮他。
畢竟,快到家門口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且這樣一來,還有點她好像不太情願跟他待一起、急於跑路的味道。
傅聞舟卻表現地非常開明,吩咐司機掉頭回去。
司機老張也一句沒多問,直接在下一個馬路口掉了頭,原路返回。
車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比之前更加安靜了。
許心瞳總覺得自己應該解釋兩句,但想了想,又怕越描越黑,索性閉了嘴。
快到的時候梁思思又打了兩個電話過來,一個勁兒地猛催,嗓門大得響徹車廂:“姐姐,你到底在乾嘛?不會是上哪個會所泡小鮮肉去了吧?來,給我來張照,證明一下你的清白。”
許心瞳頭皮發麻,不敢去看一旁的傅聞舟。
這幾個死黨從小一起長大,習慣了,開玩笑沒個尺度。
一隻手從一旁伸過來:“給我吧,我跟她說。”
梁思思也聽到了這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聲,還不明就裡呢:“靠!你真跟男人在一起啊?你不是結婚了嗎?還出去鬼混?”
這人要是一心想要作死,真是拉都拉不回來。
許心瞳在心底歎氣,不再管閨蜜死活,很沒義氣地將手機交到了傅聞舟手上。
隻聽得他對那頭清晰地說:“她和我在一起。我們快到了,這邊不好停車,麻煩再等5分鐘。”
她那邊噪音大,旁邊應該是個酒吧,音響震耳欲聾的。
第一時間,她真沒聽出傅聞舟的聲音,還不知死活地問:“你誰啊?你把我們瞳瞳怎麼了?”の思の兔の網の
“傅聞舟。”言簡意賅。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對麵安靜如雞——包括還在起哄的另外三個死黨。
電話掛了後,梁思思再也沒有打來。
許心瞳在心裡思忖了一下她的心理陰影麵積,默默給她點上幾根蠟燭。
“是這邊嗎?”到了附近,傅聞舟問她。
其實許心瞳也不清楚,她是個路癡:“你就停這邊吧,前麵好像不好掉頭,我自己過去好了。”
傅聞舟讓司機把車停在了對麵商場的停車位上,然後親自送她過去。
一路上,許心瞳特彆安靜,特彆乖巧,如上學時被老師一路送回家做家訪的小學生。
他們約在一處露天的燒烤攤。
許心瞳隔著老遠望過去,顧宇陽、趙騫澤、梁思思和程昱舟都在。前麵兩個染了黃毛,梁思思穿著性感小吊帶,右邊肩膀上有著玫瑰花紋身,一隻腳還踩在板凳上,一副狂放不羈的樣子。
四個人裡,隻有程昱舟看上去正常些。
但他大晚上戴著一個黑色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皮膚白到在黑夜裡幾乎能閃光。
好像也……不太正常的樣子。
桌上一堆橫七豎八的啤酒瓶,地上還堆了一堆。
煙頭滿地。
這夥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
許心瞳的腿肚子開始打顫,窘迫地回頭說,他們平時不這樣的。
今天是節日,所以一塊兒約出來放鬆一下。
傅聞舟點頭,說沒關係,好好玩,回頭他讓司機來接她。
他走了,許心瞳還在原地。
她沮喪地想,她自此在他心裡和小太妹劃上等號了。
許心瞳踢著石子過去,一屁股在空位上坐下,有氣無力地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
“怎麼才來啊?”梁思思不滿地瞪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她身後看。
“彆看了,傅聞舟走了。”許心瞳當然知道她怕什麼。
嚴格來說,這幾人都是二代子弟。
如果許心瞳她爸沒過世,她應該也算,幾人從小一個大院裡長大的,非常要好。
傅聞舟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但他這人在這地界上也算個名人。
大抵就是父母用來教育他們時,彆人家的孩子。
他比他們年長幾歲,但人家在成就和層次上上,明顯和他們不在一個檔次。
不管是瞧不上的、抵觸的還是崇拜的,抹不開一個事實——忌憚他。
“你怎麼跟他結婚了呀?”梁思思問她,真挺好奇的。
“相親認識的。”許心瞳說,“他小姨跟我媽是十幾年的老朋友。”
這啤酒味道不行,跟馬尿一樣,她抿了一口就嫌棄地拍到一邊,“什麼玩意兒?假冒偽劣貨吧!你們也太摳了,幾塊錢也省!”
“窮得叮當響,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到。”梁思思聳肩。
“彆提了,剛被我爸削了一頓,彆說這個月生活費了,下個月的也堪憂。”顧宇陽抓了把頭上的黃毛。
其餘兩人也托著腮幫子長籲短歎。
許心瞳跟他們一樣捧著臉說:“一樣一樣,活兒多得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