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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256 字 6個月前

是最容易對此事產生過激反應的……至於一輩子隱瞞下去、沒有蹤跡,那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光是鄭玉衡的長相就夠讓人想入非非、暗自揣摩的了。

邢文昌頓了頓,臉上突然顯出一股不自然的病態潮紅,似乎強行壓抑著劇烈的激動,說:“太後娘娘久居深宮,無以為樂,臣願自薦。從此卸下官職,專心陪侍娘娘。”

董靈鷲:“……”

第127章

歸元宮內。

“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孟誠劈頭蓋臉說了一籮筐話, 連辯解的話都沒讓鄭玉衡開口,連珠炮似的道, “要不是你太乖張放肆, 會被禦史發現?從今兒起,你乾脆就滾出宮,省得你仗著母後不管你,天天給朕找活兒乾。”

他這話說得可就有點沒良心了, 鄭鈞之再有錯, 在處理朝政出謀劃策上, 也幫了他不少。

鄭玉衡啞口無言, 隻得默默地把奏折接過來, 低頭從頭看起,他剛一看名字,就低低地嘀咕道:“我早就跟此人不合已久……”

“不合?”小皇帝眉頭一擰, “你倆都沒說過話,當朕不知道?”

“他前兩年上檄文詆毀太後娘娘時, 臣就在心裡跟他不合了,隻不過除了在朝堂上外,私下裡並未見過麵。”

鄭玉衡說完之後, 再看了看邢文昌都寫了什麼——要不怎麼說這人是孟誠又愛又恨的一道利器呢?他頗有點無差彆傷人的味道,這一次彈劾鄭玉衡, 也是在作為禦史糾察關注群臣的過程中, 留意到他京郊的宅子是個空宅子,十天半個月不回去一趟。

按理說鄭玉衡這種備受皇帝寵信的臣子,就是得到皇帝的重用, 在皇城中彆有下處, 那也是應該的, 普通人也不會多想,但邢文昌因為表現出眾,今年升遷有望,禦史台的禦史們慶祝恭賀他的同時,閒談交流的過程當中,不由得提起朝中那位炙手可熱的新貴——殿前司的鄭鈞之鄭大人。

這可就捅了馬蜂窩了。禦史台有不少年輕禦史,跟鄭鈞之年齡相仿,可對他的升遷之速嫉妒得眼睛發紅,當即有一位說起捕風捉影的傳聞,說聽老大人們偶然談起過,鄭鈞之長得有幾分先帝的神韻,很得皇太後歡心雲雲,說不定升遷這麼快也有這部分原因……以此來大肆傾倒不得重用的苦水、以及對高官厚祿的眼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邢文昌聽完之後,扭頭便去考證,隨後不久便上了這道折子,文中寫得義憤填膺,鋒芒畢現,請孟誠斬了鄭鈞之。

小皇帝今兒剛高高興興地想看他要罵誰,就被邢禦史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給連累進去了,罵鄭玉衡就算了,還捎帶著說他識人不明,讓卑鄙小人參政。

兩人麵對麵悶坐了一會兒,小皇帝剛才罵他吼岔氣了,單手捂著肋骨下方,隔壁壓在桌案一角,半晌不出聲,見鄭鈞之抬頭,才擠出來一句:“怎麼,你可有什麼對策?”

鄭玉衡撫紙沉默,少頃道:“他也根本沒有切實證據。”

“可是流言如虎,人心可畏,你們還……你們還……”你們還真有點什麼。孟誠說不出這句話,咬牙道,“就算再清白的一個人,一張紙,也敵不過千口萬口啊,何況你清白嗎你?一個邢文昌事小,但這事恐怕禦史大夫衛澤方衛大夫已經知道了,他那把老骨頭、那犟脾氣,要是撞死在朕的殿上,群情激奮,朕就是不殺你也不行!”

他這麼一說,牽動岔氣的肋骨,又隱隱刺痛起來,眉頭緊皺,悶聲盯著他。

尚書大人們或多或少都知曉一些,衛澤方也不是全然一點消息都不通。但是他自己私底下的疑慮和懷疑,跟擺在明麵上戳破麵子工程,那可是不一樣的兩種說法啊。

鄭玉衡沉%e5%90%9f片刻,道:“其實……其實宰輔大人們比臣和陛下更怕這種事發生。”

孟誠一怔:“怎麼說?”

“若是坐實此事,死我一個事小。”鄭玉衡邊思索邊道,“讓文武百官知道還有這麼一條路,隻要取悅皇太後就能接連升遷,平步青雲,恐怕很多人都不會再讀書弄墨,而是塗脂抹粉、打扮得俊俏可人,以圖青雲直上……有捷徑能走,朝野之風大變,宰執大人們應該要急得撞梁撞柱了吧?”

孟誠垂著手,手指在書案的角落輕輕地叩擊著,盯著他沒說話。

鄭玉衡便繼續:“此為不正之風,一個就是殺了臣,滅殺這種不正之風的興起,但這不僅會對太後娘娘的名譽有損,反而坐實了此路也許可通,並不是上上之選,上上之選就是乾脆維護住太後娘娘剛正不阿的形象,斥責邢文昌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居心叵測。請陛下立即下私函給諸位尚書,分析利弊,請尚書大人們自擇明路。”

“要是他們早就想除掉你呢?”孟誠道,“憑什麼老大人們就會當你的靠山?”

“陛下,”鄭玉衡梳理思路,跟他道,“臣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他們想要除掉我,早就該動手了,不必等到今日。”

“你是朕的近臣,能夠遏製朕的權力,他們很難不趁機推波助瀾。”

“但自從臣入殿前司以來,除了與北肅使臣議和之事親自出麵以來,旁人並不知道哪些是臣的主意,哪些又是陛下的。”鄭玉衡道,“更多時候,給陛下出謀劃策的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身後站著太後,太後娘娘在您、在宰執們眼中無可動搖,這就夠了。”

在君權與相權的這個天平上,鄭玉衡本人的分量還達不到讓其左右搖晃,但這個天平的平衡並不是雙方對等,而是有一個足夠強勢和眼線無孔不入的第三方,那就是太後娘娘。

她不僅僅是小皇帝的靠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臣工們的靠山,因為孟誠心性不定,要是他昏庸暴虐、濫殺無辜,隻有董靈鷲能死死地壓製住他,讓他翻不出浪花來,這就是太後此前說的“監督製衡”之責。

孟誠沉默著思考了良久,隨後起身擬函,直接讓鄭玉衡提筆代擬,他一邊口訴,一邊在殿內來回踱步,忘了自己急岔氣兒的事情了。

將給中書令、各部尚書、禦史台及大理寺的私函寫完,孟誠出了一腦門汗,他坐回原處,突然覺得不對,道:“邢禦史雖然不討人喜歡,但實在好用,你整這麼一出,不會把他治死吧?”

鄭玉衡還未開口,一旁忽有人聲在外求見,後省的一個副都知趕來,掐著細細的嗓子稟報:“啟稟陛下,邢禦史邢大人從宮門內進入,私自叩見皇太後陛下了,在嘲風門攔下了鳳駕,宣都知派奴婢來稟報給陛下……和鄭大人。”

孟誠聞言一愣,鄭玉衡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表情,兩人對視了一眼。

孟誠一擺手,內侍便退下了,門一關,小皇帝又擰著眉頭,感覺自己剛好點的岔氣又嚴重了,他扶額道:“這是什麼意思。”

鄭玉衡茫然道:“我也不清楚……”

孟誠看了他幾眼,豁然一起身,道:“咱倆得去看看,過剛近迂,這人膽子又一向大,彆給朕作出什麼刺王殺駕的事兒來,十個腦袋不夠掉的。”

鄭玉衡連忙扶了他一把,體貼地幫小皇帝順了順氣。孟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鄭玉衡好像對照顧自己這件事上毫不抵觸,給他一種很微妙的錯覺……這人是不是把自己當長輩了?

……

風雪依依,淡而冰涼的寒風卷著雪花,徐徐地在轎簾兩側翻動來去。

董靈鷲的兩手彼此撫摸著,被對方這話說得很是意外,但她習慣不露出明顯的表情,所以表麵上隻是稍微抬了抬眼,平靜道:“你?”

單單一個字,就充滿了壓迫力和質疑的味道。

邢文昌臉上的狂熱和潮紅還未褪去,他跪在地上膝行幾步,在兩側女使和內侍的注視下,離董靈鷲又靠近了幾分,幾乎能看清她眼中漠不關心的神情。%25思%25兔%25網%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在%25線%25閱%25讀%25

但就是如此,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邢文昌低頭叩首,急促地說到:“臣曾經誤會過太後娘娘,罪該萬死。”

“不必,”董靈鷲說,“你的檄文哀家看過,寫得……還不錯。”

邢文昌似乎因為這句話更加激動,連手指都微微顫唞了幾下,他深深地呼吸,開口道:“臣罪該萬死,臣……臣不知太後娘娘英明決斷,在與周堯對質後,倍感痛心懊悔,隻是一直無緣跟娘娘相見。”

他此前連董靈鷲的麵都沒真正見過,他對太後的外表也毫不關心,而是隨著對董靈鷲的了解而變化心態……京中有不少對董太後的描述和記載,在政治建樹上、執政手段上,還有玩弄人心的權術上,各色各樣。他就像是一個愛詩之人,讀了對方的四萬首好詩一樣,這種長久發酵的景仰足以讓他進入一種狂熱的階段。

如果董靈鷲活在當代,應該就能理解了,這大概跟“毒唯追星”差不多。

但邢文昌本來並沒有去見她的心思——因為在所有傳言當中,董靈鷲都和已故的先帝情深意篤。而君主的身份對臣子本身就是一種壓製,邢禦史根本無法將自己拿出來跟先帝比較,這是對太後和先帝感情的一種褻瀆。

所以,邢文昌在發覺頻繁出入皇宮大內的鄭鈞之,跟太後娘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時,他簡直進入了一種矛盾至極、又欣喜若狂的狀態,他對鄭鈞之的殺心非常重,可這又不妨礙他自薦枕席。

董靈鷲看著他膝行過來,禦史的官袍在薄雪上拖曳出一道痕跡。

邢文昌道:“娘娘,鄭鈞之可以做的,臣也一樣能夠做到,臣甚至不需要娘娘在幕後為他鋪路,臣不在乎官位,隻要娘娘肯要臣代替他。您……是不是也玩膩他了?”

他確實非常大膽。

鄭玉衡的履曆當中,確實有董靈鷲不少的手筆,不過沒有切實證據,就算被人察覺也無可厚非。但邢文昌並不知道,鄭玉衡其實也根本不在意什麼青雲直上,他是為了讓董靈鷲多一個人可用、儘心輔佐小皇帝才入仕的,否則他比任何人都想黏在董靈鷲身邊,甩都甩不下來。

董靈鷲垂眸看著他的臉,忽然笑了笑,道:“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哀家也有走眼的時候。”

“不,”他道,“娘娘英明神武,早就將臣看穿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瑞雪警惕的監督之下,伸手探進轎子裡,雙手捧住董靈鷲的一隻手,冰涼的手指包裹住她白皙細膩的指節。

董靈鷲看著他,道:“……放肆。”

邢文昌被這兩個字說得渾身一抖,臉上、耳根,反而都翻湧起一團滾燙的熱息,這讓他本就因為失眠和緊張的臉色顯得病態和偏執:“太後娘娘,您為什麼待他這樣好?因為他長得像先帝?因為他投機取巧、捷足先登?娘娘,您可以玩點新鮮的,臣不會吃醋、不會嫉妒,還會為娘娘引薦新的年輕郎君,臣為以前誤會娘娘而向您賠罪——”

這都是假話。

董靈鷲能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