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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306 字 6個月前

、又沒有實打實的軍功, 以耿將軍大勝的名義來請賞。

明麵上是給耿將軍請求賞賜,實際上卻是連帶著提高武臣的待遇, 給自己謀利益, 小心思摻雜在裡頭,前麵仗還沒打完,後頭就先要分食戰利品, 怪不得孟誠要生氣。

隻是小皇帝的氣性也太大了, 鄭玉衡算了算在自己麵前他發怒的次數, 搖頭心道,這麼生氣還不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這裡就是鄭玉衡的一己之偏見了,孟誠正兒八經在他麵前生彆人的氣,也就一兩回的遭數,按照他們相見的次數來說,他已經是難得和氣、不濫弄權力的帝王了,至於生他的氣,對著小鄭大人,小皇帝就是一天生十幾遍氣也不夠。

他覺得孟誠脾氣不好,主要是鄭玉衡自己的緣故。

那頭隱隱有人請罪叩首,大著膽子不知道說了什麼,孟誠又冷冷道:“沒這個心?朕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心,跪安吧。”

鄭玉衡正打算先彆進去,等小皇帝消氣了再來,此刻聽見這話,那這大概率就走不了了。

果然,一旁等待通報的小內侍早就過去告訴孟誠了,不多時,一個麵白無須、中等身高、穿著宦官服侍的近侍前來請他。

鄭玉衡給孟誠行了個禮。

小皇帝正喝完茶,瞥他一眼,說:“起來吧。”

兩人再度在歸元宮相見,上一次小皇帝劈碎了一張椅子,差點拿尚方劍把他砍了。

孟誠倒是沒鄭玉衡想得那麼暴躁,他命人將早就寫好的旨意和文書拿來,交給鄭玉衡,跟他道:“你跟那人仿佛是挺熟的?照著這個問就行了。有一個會北肅語的人在那邊院落裡,你使喚他轉達給你聽,然後謄在紙上,交還給朕。”

鄭玉衡一麵接過,一麵道:“不過一同進京的緣分,沒怎麼說過話。”

孟誠點了下頭,忽然說:“聽人說,你受傷了?”

皇帝自然有不少法子和渠道得知戰場上的訊息,再不濟還有宮裡人可以問。鄭玉衡回來時常常換藥,又不是什麼秘密的事,他知道也不稀奇。

鄭玉衡道:“偶然受了一些小傷。”

“小傷……”孟誠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兒意外似的,“那也算小傷……咳,在朕麵前倒是很知趣,你沒拿這個在太後麵前裝可憐吧?”

鄭玉衡無奈道:“臣唯恐太後娘娘知道。”

“這你不用怕,”孟誠一揮手,自信道,“她早就知道了。”

鄭玉衡:“……”

也是,蔣雲鶴指揮使算是太後娘娘的親信,既然將自己從河裡撈出來救活了,那什麼傷口病症能瞞得過她去?隻不過董靈鷲假裝不知、也不說,讓鄭玉衡心裡好受一點罷了。

孟誠從禦案後麵繞出來,跟方才坐裡頭發怒的情景判若兩人。說實在的,他跟鄭玉衡互相看不順眼到這個份兒上,久而久之也弄出一點兒類似於損友的感情來。

孟誠一般情況下已經懶得針對他了,甚至跟鄭玉衡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忘記端皇帝架子。跟前幾次一見他就要擺譜找場麵的幼稚行徑有了好大分彆。

“你這命可夠大的。”孟誠拍了拍他的肩,“若非朕不能輕易離開皇城,也想去北疆看一看冰雪延綿的山脈。”

鄭玉衡被他一拍,差點疼裂開,他擋住對方的手,覺得自己可太柔弱了:“傷傷傷……”

“哦哦。”孟誠抽回手,“是這邊肩膀啊,朕不分左右。”

鄭玉衡道:“不分左右……先聖人得虧就您這麼一個嫡子,要不然……”

小皇帝看起來倒不是故意的,但解釋的這句話反而是故意給他添堵來了。

孟誠眼睛一瞪,絲毫不覺得沒麵子,道:“我沾我娘親的光,她是皇後,我就是太子,這又沒什麼錯。”

鄭玉衡:“……真托了個好胎。”

“彆在這兒陰陽怪氣的。”孟誠道,“有個事兒,朕思來想去,沒跟彆人說,也不好說,正好你過來,覺得可以跟你說說。”

鄭玉衡歎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孟誠板著臉盯著他。

鄭玉衡頓了頓,趕緊道:“陛下說完就是好事了。”

要不是看在對方又是皇帝、又是心上人的兒子的份兒上,他還真說不出來這麼直接、又這麼敷衍的奉承。

孟誠見他服軟,肉眼可見地滿意了不少,跟他道:“你知道公主跟大理寺卿王明嚴王先生、以及他的眾弟子,連同大理寺與刑部等……一起修撰《大殷律疏議》的事吧?”

鄭玉衡點頭。

孟誠走到書案前,從中間的那一摞裡頭抽出一本,撫了撫封麵,垂眸稍微核對一下名字日期,將這本奏折遞給鄭玉衡。

鄭玉衡接過奏疏,在慈寧宮養成了落手就能隨便翻的習慣,剛翻開一下,就聽見小皇帝咳嗽了一聲。

他立刻住手。

孟誠哼了一聲,沒追究,隻是繼續道:“王明嚴先生有個獨子,名兆鶴,字嶽知。王嶽知這個人,二十歲不娶妻,非說日後要出家做和尚去。王先生本來不理他,以為長大了就好了,但到今日還沒個譜兒。……本來這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不到他自己開口,但因為是獨子,他雖是個男人,也到處跳河上吊的鬨了一通,就給耽誤下來了。”

鄭玉衡道:“陛下還管臣工的婚姻家務事?”

孟誠:“天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

鄭玉衡隻好道:“陛下恕罪,您請說。”

小皇帝喝了口茶,眉頭擰在一起,思索著道:“但這個人倒也不是全無才乾,如今在大理寺任職,可也不是借他爹的光,他是二甲進士,長相英俊,大約八尺多高……朕直說吧,他爹上折子說為兒求長公主,讓王嶽知尚公主,做駙馬都尉。”

鄭玉衡怔了一下。

孟誠見他沒有立刻回答,便問:“上回公主跟你一起進宮,可見你們是認識的,鄭大人覺得這奏折……”

“不可。”他回神後立即道,“陛下,萬萬不可。”

這回輪到孟誠不解了,問他:“怎麼說?”

鄭玉衡啞然半晌,總不能說他心愛的小妹對伺候他筆墨的秉筆太監有心思吧?小皇帝已經蒙受了他跟太後娘娘的打擊,一時半會兒怎麼能承受得了這個?

他猶豫片刻,道:“殿下……公主殿下因前段婚姻有瑕,恐怕並沒有嫁娶的意頭。”

“朕其實覺得這人不錯,”孟誠掂量著道,“家私學問、門第作風,又是王先生他們家,怎麼著也是個書香仕宦之族,朕看中王寺卿品行清正,還是公主的老師。”

鄭玉衡道:“要問太後娘娘才是。”

孟誠道:“要不然朕跟你說什麼?”

“原來如此。”鄭玉衡鬆了口氣,讓他傳這個話、總比讓彆人跟娘娘說更好。“臣明白了。”

說罷,皇帝又許他看了看奏折。鄭玉衡看完後放歸原處,先帶著旨意去詢問朱裡阿力台去了,便先行告退,離開了歸元宮。

可惜他還來不及傳話,這股風就吹到了董靈鷲的耳朵裡。

午後,慈寧宮。

窗上的竹簾拉下來,透著一隙一隙間隔著的光,和煦的風從外頭湧入進來。

四月份,京中正是春末夏初,四處花香怡人的時候。董靈鷲正替王皇後看宮務卷軸,趕上瑞雪往案頭的瓷瓶裡頭插沉沉綴滿枝頭的桃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董靈鷲看了一眼,手指停到方才看的地方。瑞雪便在此刻跟她道:“娘娘,王寺卿夫人周淑人還在偏殿等候呢。”

淑人為誥命的品階,這位王夫人周氏自然就是王嶽知本人的親生母親。要說起來,這個人還跟董靈鷲她家沾親帶故的——昔日董太師已故的嫡子之妻,是周氏的姑舅姊妹,也就是說,此人是董太後已故親弟弟的妻子的堂妹。

雖然沒有直接的親屬關係,但按照輩分來算,這個周氏跟董太後是平輩的人,而她的兒子自然也就跟公主是平輩的人,隻是矮了皇家一頭罷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董靈鷲語調清淡,仍看著卷軸,眼皮不抬,“要不是有事求我,十年三千日也不來。至多就是想做什麼,先來探探口風。”

瑞雪道:“除了回封地的臨安王妃,病中的慶府大夫人,還有已故的靜安郡王之母……不算這幾位舊年娘娘閨中的手帕交。現今的京中這些內幃貴眷,哪有敢輕易打攪您的呢?誰也沒有這個麵子找娘娘閒聊,自然是有事而來。”

董靈鷲輕歎一聲,道:“請她進來吧。”

“是。”

瑞雪立即命人去請,吩咐完之後,退了幾步,跟宣靖雲站在一處,轉頭悄悄問他:“知道什麼事麼?彆順嘴吐露出什麼不該說的,惹太後不快。”

宣靖雲道:“喲,姑奶奶,我的人從偏殿問了半個時辰,這誥命夫人是一句話不露,套都沒套出來。”

瑞雪神情漸漸收斂,蹙眉思索著道:“咱們娘娘的弟妹青春守寡,本來太後勸說她回家改嫁、不要為貞節牌坊守一輩子。誰知一回去,他們家卻圖這個名聲,把好好的姑娘逼得出家,如今在外頭行宮旁邊的落月庵住著……娘娘麵上不說,難道心裡就高興?這會兒她還來?”

宣靖雲低聲道:“哎,我正想著這事兒呢。或許這位夫人自覺是王家的人,從此不跟周家相乾了。”

“既然要攀這個親戚,也該認這份罪啊。”瑞雪道。

“姑奶奶,你當世人都跟你一樣有太後護著,身不由己的時候多著……”

兩人站得不遠不近,竊竊私語。董靈鷲就算聽見隻言片語,也不怎麼管他們。

隨後,一個年輕女使引著周氏入殿,宣靖雲的話立即停住了,兩人皆麵容整肅、神情淡漠。殿內瞬息間靜默至極,隻餘外頭的鳥雀鳴叫、及案前手畔的落花飄蕩聲。

第103章

兩位女使將周氏引入殿內, 欠身行禮後退。

過年過節、每逢中秋元宵,這些佳節的時候, 京中各大誥命內眷也不是沒有來拜會過, 對慈寧宮的陳設布置、規矩禮節,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那些時候是恭賀祝安,跟此次前來的目的不一樣。

周氏心中雖稍有緊張,但好在年紀擺在這裡, 便很是穩重老成。她穿著一身誥命服飾, 瞧起來倒很是體麵, 待女使退後, 便笑著給太後請安。

董靈鷲頷首免了她的禮。

隨即, 女使上來領她入座並奉茶,從頭到尾,恭肅嚴整, 一聲一響也沒有。方才還私語交談的女尚書李瑞雪、連同後省都知宣靖雲,更是謹慎沉默, 一語不發。

皇宮大內,自然與彆處不同,就算周氏有意想攀一攀親戚, 見此情景,也說不出口來了。隻得對董靈鷲說了好一番吉祥客套話。

董靈鷲實在聽得煩了, 眉尖稍微一攏, 直接道:“過來看哀家是你有心了,這些話隻放在書上紙上寫一通出來,何必又勞動你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