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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263 字 6個月前

來是怪我離得近,既如此,哀家這就——”

話沒說完,鄭玉衡早就扯著她的袖子又擁過來,用柔軟的唇堵住她的嘴,把她抱得緊緊的:“不怪你,不怪檀娘,我錯了。”

董靈鷲安撫地摸著他的背,而後又親手給他整理衣衫,說:“就這一次,不鬨你了,好好過年要緊。”

鄭玉衡聽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和鬆一口氣,而是想——要是他沒能滿足太後娘娘,她去找彆的年輕郎君怎麼辦?這世上沒有底線的人可多了,董靈鷲要是碰見那些慣會獻%e5%aa%9a、彆有所圖的人,被對方騙了怎麼辦?

他如此想著,到沒意識到自己在孟誠眼裡其實也跟這個形象相差無幾,隻是暫時取得了跟小皇帝從容相對的緩衝期而已。

他思索著說:“……要是您想的話,也要跟我說,說不定我就……”

“你就?”

鄭玉衡說不下去,他這個人到了沒有辦法、或是沒有臉麵再回話的時候,就會用行動示意。

董靈鷲等了等,見鄭玉衡閉口不言,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放到衣襟上……這衣襟經過此前那麼多的“劫難”,已經讓揉得全是褶皺,層次混亂,鬆懈地向外敞著。

他將她的手按在%e8%83%b8口,偏頭蹭她,輕輕地補充:“我就什麼都聽您的了。”

……

孟誠回歸元宮的路上,沒有單獨乘轎,而是跟王婉柔共乘。

在華蓋儀仗撐起後,孟誠伸手扶著王婉柔坐到身邊,而後握住她的手,一直默默沉思,沒怎麼說話。

王婉柔也不打攪他,而是由著他的手搭在腕上。等離開慈寧宮很遠後,孟誠才思索無果,不解地道:“鄭玉衡今日吃錯了藥?”

皇後拿著醒神的香囊,解開香囊的一端,放在麵前嗅了嗅,聞言道:“鄭太醫不是跟陛下很和睦的嗎?”

孟誠抵著下頷,搭在她腕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就是和睦才吃錯了藥。他在朕麵前少有不張牙舞爪的時候……要不是前些時日母後因魏侍郎的事病了一場,讓朕鑒了鑒他的心,否則此人早就被轟出宮去了。”

王婉柔心道,要是母後不曾允準,你怎會有轟走他的時候?但她看破不說破,放下香囊,低頭打理身上的腰飾和瓔珞。

“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孟誠谘詢道,“這人真的可信嗎?”

“阿彌陀佛。”皇後雙手合十,語調輕柔地念了句佛號,打趣道:“妾又不是他的肚裡蛔蟲,怎麼知道這樣的事?陛下這些日子不曾尋釁為難,不是早就感覺到鄭太醫的真心究竟是什麼樣兒了嗎?”

孟誠沉默片刻,先是有點兒被說服了。他這幾次雖然臉上不高興,但也都是心裡的那點兒意難平作祟,雖然介意,但為了太後計議,倒也沒有眼裡完全容不下他的意思。

小皇帝剛想到這兒,忽而又反應過來:“姐姐什麼時候向著他了?什麼叫我尋釁,我為難?”

王婉柔輕輕掩唇笑了笑,放下手,目視前方道:“沒這回事。”

“怎麼沒這回事兒?這不說清楚,朕又要煩惱好幾日了。”孟誠一邊道,一邊扯著她的袖子,把皇後的身子轉過來,他倏地靠近逼壓過去,劍眉星目,摟住她的腰按在懷裡,“可是母後跟姐姐說什麼了嗎?她是不是這個意思?覺得朕無理取鬨,覺得朕不夠成……”

“哎呀沒有……陛下,哎,沒……”王婉柔被他箍著腰,動也動不得,隻好說,“我早就說婆母格外中意他,你偏不信,還不叫我說。陛下是孤家寡人,是九五之尊,妾說的話都是耳旁風,不中用、不中聽。”

孟誠皺起眉,恍惚記起一年前她就粗略地提過這事,他一拍大腿,可謂是痛心不已,可惜為時已晚。

“轎子要晃了,你快坐回去。”

孟誠鬆開她坐到原處,垂頭喪氣地待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以後,請皇後直言進諫,朕是不會生氣的。”

王婉柔撣了撣衣袖,沒看他,端著架子說:“陛下是孩子脾氣,晴一陣雨一陣,妾不敢。”

“王姐姐……”

王婉柔還是道:“原本母後挑我做兒媳,就是為了能輔佐陛下,讓陛下一些氣急了的想法能夠免去禍事。可是從前妾沒有做好,陛下的心性也不定,從此妾再不敢攬這個責了。”

孟誠道:“好姐姐,我立個誓,寫個聖旨給你,日後要是再有翻臉的時候,你拿聖旨往我的臉上摔,就當教訓我多多反省自己了。”

王婉柔愣了半天,發自內心地道:“這可不敢,除了母後之外,誰能教訓陛下呢?妾最多隻能勸諫罷了。”

孟誠一想到鄭玉衡,就痛定思痛,覺得自己不能一葉障目,也不能再任性了,否則今日是這個鄭太醫,要是以後還鑽出來什麼張太醫、李太醫,一個個都靠著漂亮長相來迷惑他的母後,彆說朝廷會怎麼樣了,就是他這個皇帝,也能三天兩頭在龍位上厥過去。

他當皇帝,不能除了母後之外,身邊的人都不敢說話。母後又不能時時刻刻在身邊,為他留意、替他甄彆,就算是為了杜絕幾個禍亂朝綱的禍害種子,他也非得改了這個不重視彆人說話的毛病。

孟誠雖有改正之心,但他獨特的預感總是在隱隱提醒他,能讓他青天白日兩眼一黑的事兒還在後麵呢。

果然,年節過去,平平穩穩地過了七日,待到第一次上朝商議北征事宜時,讓孟誠兩眼一黑差點在皇位上厥過去的事兒發生了。

大正月的,就算是官員上朝,各個也都較往常和氣了不少。大朝會過後,孟誠召集戶部上上下下大小官員,隻要是能在金殿上奏事的、手裡捏著實務說得上話的,全都召進了神英殿議事。

皇帝穿著赤金帝服,麵龐年輕英俊,卸下冕旒,隻戴著一頂金龍含珠冠,坐在禦座上,手旁最近的兩位,就是戶部徐尚書徐瑾、戶部侍郎溫皓蘭。

其餘的戶部文官則是分列兩座,最末尾的是著綠衣的五品京官,幾乎全是生麵孔。

孟誠隨手免了眾人的禮,根本就沒往後看,而是先客客氣氣地跟徐尚書溝通了幾句——虛賬案壓在董靈鷲手裡,他尚且不知。

小皇帝雖然對徐瑾往日的作風恨得牙癢癢,但他對這些老尚書們偏偏隻能尊重,不能耍什麼皇帝威風,他可不是在百官眼裡兩三句話就能把人嚇死、心硬手狠的太後娘娘,他的心腸既軟,又好拿捏,是以威勢還不足。

所幸,徐尚書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神情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倒是一旁的溫侍郎溫皓蘭從容不迫,舉止有禮,將戶部整理出來的賬目報了報,又談及北征所耗費的財糧資費,數額一筆又一筆地疊上來。

孟誠手裡握著今日收到的兵部聯名上書,撫摸著奏折,聽得心頭一下重過一下,最後抬手製止道:“溫侍郎不必多言了,朕明白你的意思。”

溫皓蘭低頭,拱手行禮。

“但是,北疆也是大殷的國土,北疆的牧民也是大殷的子民,如今國力強盛,百姓富庶,哪怕這些年修橋築路是耗損了一些,就一點兒也打不得嗎?朕不是為了開疆拓土,也不是像朝中武臣一樣對什麼千載功業有圖,隻是……”

孟誠心裡是想當個好皇帝的,越說越煩躁,乾脆停下話,伸手急促地敲著奏折。

這時,溫皓蘭道:“若是度支部的賬冊不曾有誤,倒也不是全然打不得。”

他說這話,身後的數位度支部官員都跟著脊背一緊,滿腦子飄雪花——什麼時候這種場合有他們的事兒了?

“度支部有一位承務郎,年前時,就是他負責清算國庫現有財力,設計模擬出兵之事,到底也拿出了一個結果,請陛下拿一個章程。”

溫皓蘭有意提拔,點到即止,等著孟誠詢問。孟誠也深諳這群人的話術,直接問道:“誰這麼能乾,站起身來回話。”

說罷就撂下折子,抬眼向一眾戶部官員看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的話音剛落,在神英殿最靠近門的末尾,有一位綠衣文吏站了起來,他穿著帶有白鷳修竹圖樣的公服,遙遙地向他行禮。

“站那麼遠乾什麼。”孟誠掃了他一眼,逆著光沒看清,倒是耐心耗儘了,“走過來。”

對方近前幾步,聲音清朗平靜:“臣鄭鈞之,請陛下聖安。”

“鄭鈞……”孟誠剛想說這名字耳熟,話語猛地一頓,因為這聲音更他娘的耳熟。

他直起身,抬眸盯著眼前的人,說:“叫什麼,再說一遍。”

鄭玉衡歎了口氣,道:“臣鄭鈞之,請皇帝陛下聖體躬安。”

孟誠盯了他一會兒,豁然起身,把折子啪地一下摔到案上,氣得牙齒咯吱咯吱響,高聲喊道:“拉出去砍了!”

全戶部的人,甚至包括徐瑾和溫皓蘭,都瞬間被這個架勢給驚呆了,他們為這少年天子的勃然大怒而震驚和呆滯,很多戶部官員都為在這種突兀的憤怒之中下意識地跪地、請求息怒。

隻有鄭玉衡沒動,他又深深地歎了口氣,開口道:“請陛下三思。”

“朕思什麼思,朕今天就要——”示威的話沒說完,殿外的紫微衛佩著甲胄,哢哢地走上殿來,剛要把鄭玉衡拉出去,孟誠臉色又一黑,“滾下去,平日裡朕挨罵的時候跟死了一樣,讓你們砍人倒是積極,勸都不知道勸一下,都他娘的滾!”

紫微衛十年遇不到一個這樣的活兒,還沒碰到人就又被皇帝罵回去了,灰溜溜地跪下磕了個頭,退出了神英殿。

孟誠雙手撐住禦案,低頭平複了好一會兒,看了看鄭玉衡那張低眉順眼的臉,怕一時衝動耽誤了母後的大事,強迫著自己又坐了回去,肉眼可見地滿身冷氣:“剛剛的事,起居郎不許記。”

一旁奮筆疾書的起居郎愣愣抬頭:“陛下,已經寫上了。”

孟誠陰惻惻地道:“原來朕該砍的是你。”

起居郎呆了片刻,忙道:“這就改,臣這就改!”

第80章

起居郎剛誠惶誠恐地說完, 孟誠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一些,他抬起手, 掌心揉著自己的眼睛, 深深吐出一口氣,又坐下了。

殿內許多末流文官膽戰心驚,不敢言語,心裡很是捉摸不透——素有仁愛溫厚之名的新帝怎麼也有如此喜怒無常的暴怒時候, 還是說不愧是明德帝唯一的嫡子, 即便還年幼, 也是一隻年幼的虎, 不能看輕?

不光這些小官腹中狐疑, 連溫皓蘭都嚇了一跳。他先是看向徐尚書,見徐尚書同樣眉頭緊皺,臉上不見笑顏, 便猜測出這或許跟徐尚書無關,而是鄭鈞之自己的事情。

這就奇了怪了, 此人在擢升從五品戶部官吏之前,隻是區區一個主事而已。這身份說到底、說破大天,也不可能見到皇帝陛下, 這可是當今聖上。而溫皓蘭又探過京中大多名門中的風聲,名門望族、皇家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