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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力量,我要淩駕在眾神之上,我才能……”

圖蘭的語調全無展現在西芙麵前的優雅端矜,他仿佛神經病人般小幅度轉動著眼珠,斷斷續續的竊竊私語,一邊將肌膚咬得血肉淋漓,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起和西芙發生的所有往昔。

從接近她,成為她的仆從,借機打探冥河的信息。

再到假意順從,跟隨西芙前往海洋之國,隻為拿走被伊戈藏起的尾骨。

甚至現在,他的愛情都夾雜著晦暗陰冷的欲望。

……如果從始至終的感情,都生長在由謊言和利用構成的浮木之上。

那要如何堅定的決心,才能生根發芽,茂盛蓬勃?

圖蘭的思緒,沉淪在欣喜與惶惑的反複拉扯中。

全然沒有發現趴在他肩頭,無聲無息作為聽眾的彌婭。

小小的人偶,也學著他的樣子,轉了轉眼珠。

第189章

漆黑的石橋走到終點,一扇兩人高的銅門靜靜蟄伏在石壁之上。

西芙扣了三下銅門上的金屬拉環,然後輕輕念出圖蘭交付給她的開啟密文。

持續不斷的轟隆隆聲響起。

大門自中間向兩邊縮回,露出散發著瑩瑩光亮的洞口。

那是一小股深紅色的光芒,如同為迷途之人照亮黑夜的燈塔。

撲通、撲通。

清晰可聞的跳動聲在西芙耳邊回蕩。

她很快意識到,光源的主體部分,應該是圖蘭的心臟。

紅光指引著西芙走過交錯縱橫的洞%e7%a9%b4窄道,一路抵達被燥氣包圍的邊界。

這看起來又像是全然不同的物質。

青灰色的燥氣,在心臟本源力量的混合下,變成了色澤發紅的霧障。

西芙站在邊緣靜靜觀察,已然能夠感覺到前所未來的妖異和不祥。

看來這最後的幻境,應當是十分困難且凶險異常的。

摘下手腕上的綢帶,將及腰的金發盤起,少女深呼一口氣,決然抬步走進。

……

霧氣將西芙的身軀裹纏,她眼前的世界如萬花筒般迅疾變幻。

頃刻之後,柔軟純淨的雲層托在了她的腳尖。

沒有黑暗,沒有怪物,也沒有淹沒頭頂的深水。

西芙向右手邊望去,還能看到散發著灼熱溫度的太陽。

她低頭打量身上的穿著,見綢緞的連衣裙不再,作為代替的是無風自揚的灰色神袍。

這神袍在伊戈的記憶團裡出現過一次。

後來,又在綠洲的幻景中出現過一次。

西芙記得,它是欲望之神登場的必備裝束。

所以,自己又一次成為了神明?

感歎了一句融入圖蘭神力的燥氣果然花樣更很多,西芙控製著身體向下飛去。

下落的途中,她默默呼喚起體內的真理之冠,想要借撒希爾的神之眼。

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

純然的欲望神力流淌在靈魂深處。

無論是真理之冠、海神尾骨,還是白骨鐮刀,通通消失無蹤。

簡直像是……換了副軀殼,接著穿梭到了其他的空間。

儘管感到意外,西芙還是冷靜了下來。

當務之急,她首先要搞清楚,這個幻境的主題是什麼,以及初始之核可能藏匿的位置。

少女的身體在雲層中輕盈下落,仿佛沒有翅膀的飛鳥。

不知飛了多久,西芙終於離開神界,隻差一層雪白的雲朵,就能看見人類的世界。

她的耳邊忽然在這時震起號角響徹雲霄的聲音。

號角,更多時候象征著凝重的氣氛,譬如比賽、戰爭和刑罰落下前,才會吹響。

一種不安的情緒在腦海中蔓延。

西芙急忙撥開雲彩,視線卻直直撞進一個人的眼底。

是一身戎裝的圖蘭。

深色的甲胄包裹著他高挑而矯健的身體。

往日懶散披散的長發也一絲不苟地梳起,掩蓋在統一色調的頭盔之下。

圖蘭分明還在湖泊旁等待,幻境裡怎麼會出現他的身影?

最初的吃驚過後,西芙看到他的五官和真正的大地神似乎有著細微的差彆。

堪堪成年的青澀感貫穿了身穿盔甲的圖蘭的麵孔。

他青藍的瞳孔定格一瞬,又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快速移開。

是看不到自己嗎?

還是故意不打招呼?

心存疑惑的西芙靠近他一步,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

青年卻視而不見地召喚出純白長劍,用金線織成的手帕,一點點擦拭著光滑無痕的劍身,麵孔冷凝肅然,像是在為即將爆發的戰爭做著最嚴密的準備。

“戰爭”這個詞彙躍進西芙的思緒。

令她下意識向圖蘭的四方看去——遙遠的百米處,左右前分彆浮動著熟悉的人影。

賽戎、伊戈、撒希爾。

他們身上覆蓋著顏色各異的戰甲,唯一相同的是眸底呈現的肅殺之氣。

“圖蘭,我親愛的兄長,好久不見。”

伊戈特有的輕佻語調,夾雜著足以將人耳膜震裂的神力,自大地神的正前方傳來。

他手握威風凜凜的三叉戟,與圖蘭高度相近的麵孔掀著一抹刻骨的譏諷,“你的傷都好了嗎?這坐了沒多久的大地神位,我勸你還是好好珍惜,彆等會兒不到一個回合就神格隕落。”

“伊戈,你的話太多了,隻有懦夫才會不停地說著廢話拖延時間。”

猙獰的龍之骨翼破開少年潔白的肩胛骨,在空中緩慢上下扇動著,掀起撕碎一切的颶風。

賽戎在黑色神光圍繞的風暴中心抱起手臂,他環視一圈,滿眼都是躍躍欲試的興奮,“反正我們誰也不服誰,乾脆就憑拳頭來瓜分地盤和信徒。”

“你手下那些肮臟的惡魔亡靈,是需要光明來好好淨化。”

光與暗天生對立,因而撒希爾和賽戎也天生不對盤。

聽到對方目中無人的話語,誕生於光明的太陽神攤開右手手掌,輝煌燦爛的真理之冠於他掌心之上流轉,片刻後左右拉長,凝結成沒有箭鏃的光之彎弓。

西芙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真理之冠能作為撒希爾的武器。

儘管它華美無匹,但是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今日真理之冠在撒希爾手上的其他形態,西芙在心底為自己的無知默默懺悔。

與此同時,她也明確了發生在燥氣中的這一幕環境,出自何方。

是四神第一次的戰爭。

那時沒有國家劃分、沒有領土切割,生活在奧古斯通大陸的子民各自信仰不同的神明,因此常常會引起摩攃,乃至爆發種族和種族之間的小規模戰鬥。

渴望擁有更多信徒來增長自身神力的四神,便借此機會開啟了地盤的爭奪。

他們沒有正麵對上過,自然不清楚彼此的實力。

抱著如果有力量相對弱小的一位,就將其消滅的打算,四神紛紛赴約這場開端之戰。

西芙離開了圖蘭的身邊,跑到一個不會被波及的角落,謹慎觀察著在場的神明。

既然他們都看不見她,那麼自己也不用擔心小命會不會被波及。

像是進入了另一個記憶團,少女作為旁觀者,被動參與著重演的曆史。

她順著萬丈晴空,朝下方看去,蟻群般的人頭密密麻麻地簇擁在四個方向。

人族、精靈族、人馬族、大惡魔、妖精族、黑暗精靈族、墮天使族……

神明與神明戰鬥,信眾則與信眾廝殺。

西芙在他們的頭顱上方看到了數不清的灰色煙霧。

那句詛咒一般的神語顯現在她唇畔:“凡欲望催生之地,我必能看見最真實的心靈。”

不受控製的聲帶顫動著,威嚴不似自身發出的女聲,在西芙口中重複三遍。

在某些時刻,在涉及欲望之神的時刻,她總有種錯覺。@思@兔@網@

靈魂和意誌一分為二,體內有兩股聲音在彼此拉扯,互相搶奪。

煙霧在念誦聲裡,凝結成西芙曾經在被燒死的商人頭上,看到過的畫麵。

那如同夢境,又接近真實的場景,誠實反應參戰者內心的目的。

有人為了權勢地位。

有人為了金錢名利。

有人則希望一戰結束,大陸可以真正實現和平。

他們的想法或天真,或赤/%e8%a3%b8,均化作源源不斷的欲望之力,湧入西芙的身體。

力量的增長,催生了另一種聲音的發芽生長。

它笑著攀在少女耳畔,低聲說道:“看,這就是身為欲望之神的好處,我們不需要建立國度,也無需招募信徒,隻要欲望存在於生物本能之中,我們就能淩駕在眾生之上,絕無敵手。”

妙曼的女聲,輕易勾勒出漫無邊際的幻想。

西芙沒有回答任何。

僅是沉溺地想到,怪不得神示之書會預言自己能夠成為眾神之主……隻要飲下神血,恢複神位,到時候世間以欲望至上,有源源不斷的神力作為支撐,她就不用再懼怕謊言戳穿的明日。

少女還想再暢想一下未來,成百上千的號角聲卻鋪天蓋地而來。

發脹的耳膜,被牽扯住的思維,不容西芙的腦海展開任何與戰爭無關的內容。

人潮拚殺在一起。

象征不同的魔法遊蛇一般穿梭其中。

恍若以生命為燃料的燦爛煙火。

三叉戟對上尾骨長劍,由光明凝成的弓箭指向龍化少年的心臟。

戰爭越是激烈,西芙吸收到的力量就越是充盈。

受傷之人的欲望是恢複,瀕死之人的欲望是活著。

忠誠信徒的欲望是殺死對方。

西芙的喉嚨滯澀著發不出聲響,在血腥遍野的世界裡,她仿佛局外人一般看著。

神力增長的興奮感褪去,最初的念頭堪堪頂破土壤,占據了她意識的一角。

……本不屬於這段曆史的自己,該如何脫身呢?

難道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神力,是她渴望的東西?

嘖。

某種計劃破滅,那道迷惑她的聲音發出極輕微的不滿聲。

待西芙試圖尋找來源,又轉瞬無跡可尋。

徹底掌控身體的少女排除了雜念,恢複了往日的鎮定。

她分析著眼前的局勢,將自身放在燥氣的角度進行思考。

幻境的誕生,皆起源於闖入者內心的負麵因子。

它們渴望將人圍困在環境中,直至徹底喪失意識或者力量散儘、失去生命——換句話說如果西芙是燥氣,目前最渴望的大概是,闖入者沉浸在吸收欲望之力的筷感中,放棄找出核的動力。

生物擁有欲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過剩的欲望,終將吞沒自身。

隨著這個結論的誕生,西芙的額頭冒出悚然冷汗。

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某個真相,隱隱浮出水麵。

不。

不止是幻境內部。

她這一步步走來,根據神示之書的指示,站在自己是未覺醒的欲望之神的角度,引誘四神犯下錯誤,引誘他們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