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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搬出百試百靈的借口,“您是了解海神的性格和脾氣的,之前我那麼對待他,他肯定快要氣死了……為了我們的計劃,我得回去好好安撫安撫他才行。”

賽戎還算溫柔的神色一下子變成冰封的冬日。

他的眉毛攏著,瑰麗的紫色瞳孔漾起不悅的暗光,窒悶了片刻,用前所未有的語氣詢問西芙:“這麼快就要回去嗎?”

往日喑啞又冷硬的聲調,突然融入了一份來自少年人的、帶著天真的委屈。

猝不及防的反差感,讓西芙準備好說出口的話語塞在喉嚨中。

她想了想,輕輕摸上賽戎的發尾。

見後者僅僅隻是挑了下眉梢,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西芙大著膽子,像安撫炸毛貓咪一樣安撫起賽戎:“為了幫助您早點擺脫神力暴走的痛苦,我一定要儘快從海神那裡得到尾骨……所以,請您忍耐一下好嗎,就當是為了我,也為了自己。”

西芙又一連哄了好幾句,直到她快詞窮時,賽戎才勉強有所回應。

他不含情緒的眼珠側轉,瞥向少女雪白的麵頰:“是為了我,絕不是你想要和伊戈相聚。”

窺探到那一點氤氳其中的瘋狂與陰沉,西芙克製住打顫的欲望,堅定地點了點頭。

……

因昔日的力量不斷恢複,西芙對於各類魔法的熟練程度也在與日俱增。

空間傳送陣從開啟到關閉,不過幾秒鐘的間隔,她已經完成了自黑暗帝國默克鎮,到海洋之國亞特蘭蒂斯的跨越。

在見伊戈之前,西芙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選擇降臨在自己的房間,隨意在書桌前,開始翻找起意識空間裡存放的道具。

終於,在一個擁擠的格子裡,西芙看到了伊戈的尾骨和圖蘭的金幣。

她鬆了口氣,有這兩樣東西存在,相當於為今後的計劃多了雙重保障——不再需要費儘心機哄騙伊戈剖出體內的骨頭,隻需要找一個恰當的借口,告訴賽戎,那截被宣稱毀去的尾骨其實一直存在於世即可。

“主人,您居然把海神的尾骨從祂的記憶團裡帶出來了?”

厄迦要維持穿梭時空的通道,因此沒有陪伴西芙回到過去,他看到這件熟悉的神物,語氣複雜地開口。

考慮到這是伊戈的地盤,西芙沒有把尾骨從意識空間拿出來,她謹慎地分出一層神力將尾骨包裹,隔絕它與外在聯係的任何可能,又在腦海默默詢問厄迦:“按照原來的事情發展,海神的尾骨真的被毀了嗎?還是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如果沒有您的乾涉,大地神在晉神的過程中濾出這截尾骨,然後當著海神的麵將它扔在腳底。”

厄迦思索了幾秒,接著說道,“海神則親手捏碎了尾骨,以此代表兩位神明從今往後徹底決裂。”

聞言,西芙苦惱地扶住額頭。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兩兄弟間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複雜和狗血。

她又和厄迦聊了幾句在記憶團裡遇到的困惑,順手解開鎖骨上的貝母紐扣,打算去浴室裡泡澡放鬆一下。

可走到浴室,西芙又看到了滿滿一浴缸的水。

以及,躺在其中,收斂起全部氣息的伊戈。

他閉著眼睛,銀白長發順著水波的軌跡浮蕩在透明的水底,深邃異美的五官借由海水的阻隔,透出朦朧和不真實。肌膚冷感,沒有呼吸,配上那一身價值連城的珠寶和緩慢變換色彩的耳鰭,伊戈看起來像是長眠於海底深處的非人屍體。

再次見到成年的伊戈,西芙的情緒百感交集。

她一時想起了那位從小壓抑可憐的少年,一時又想到他在夢境之中被欲望之神引誘的瘋狂景象。

感知到西芙的注意,伊戈同樣是銀白色的睫毛如受驚的蝶翼般一抖,無聲無息對上她的視線。

兩人的目光交彙,一時誰也沒有言語。

良久,西芙用指尖在水麵畫出一道迅速泛開的漣漪,低聲說道:“我們上次吵架,您也是像這樣躲在水底。”

少女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態度,讓伊戈憋在心底多時的負麵情緒又攀升了一截,他又借著她口中的語境想起“上一次爭吵”——那次矛盾,也是因為一個男人,那個來自大地之國的該死的男人名字還跟他的兄長相同。

為什麼總是這樣?

為什麼他總是處於被拋棄的位置?

很多年前,父母為了圖蘭拋棄自己。

……很多年後,西芙又選擇愛人拋棄了他。

伊戈想要呲出獠牙表示自己的憤怒,可這個動作真正做出來之時,他無能狂怒的樣子又無法起到一點恐嚇的作用。

西芙帶著薔薇香氣和溫暖體溫的素色手掌穿過層層海水,按在伊戈的心口位置。

血肉包裹之下,她感受到那顆柔韌且擁有無限生命力的器官,正在為自己狂熱的跳動。

“您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要是哪一天不和您說話,就是我在反思自己做得不對的地方。”

少女帶著涼意的嗓音,穿過無數海水的圍繞,精確傳遞到伊戈的耳中。

他很想說西芙的借口太過牽強,明明是怕未婚夫吃醋才會那麼果斷地結束與自己的對話。

然而這個念頭產生的下一瞬,西芙的話語又令他忍不住體會到脈搏加速的心情。

“是我不好,約定了陪伴您參加人魚族的成人禮,卻參加到一半臨時有事丟下了您。”

“為了讓您感覺到我悔過的誠心,我特地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想要送給您。”

第151章

西芙一路拉著伊戈的手,從亞特蘭蒂斯海底,抵達與光明帝國交界的傑思維爾海岸。

處於冬季的海岸夜晚,風景和氣候並不如春夏時那般清新宜人。

好在兩個人早就習慣了海水的冰冷,對於這點低溫並沒有表現出特彆的不適應。

今晚月明星稀,是個難得的晴朗天氣。

伊戈的魚尾在海岸邊行動不方便,因此換成了人類的雙腿,愛美的他裝扮煥然一新,看起來像是逃離皇宮、單獨出行的俊美王子。

西芙在登上岸邊後就鬆開了伊戈的手,她反複在好幾個地方來回踱步,尋找著讓伊戈欣賞生日禮物的最佳位置。

如此過去了十幾分鐘,饒是伊戈想要表現出自己的不為所動,也因她神秘兮兮的舉措產生出按捺不住的好奇心。

“你給我準備的禮物是什麼?”他故意側抬下頜,略略挑起的眼尾帶著初見西芙時的挑剔和不耐煩,朝徑自在前方走路的少女冷淡道,“先說好,那些常見的禮物我都看膩了,你也彆指望我收到能給出什麼好的評價。”

一生要強的海神冕下,仍然記得和西芙冷戰的事宜。

就算放低姿態,同意了對方的補救措施,他也要叫西芙知道,自己不是每次都那麼容易哄好的。

“沒關係,冕下,隻要您能記得這個夜晚就可以。”

西芙賣著關子,執意不肯說出究竟在做什麼。

欲望得不到滿足的伊戈打定主意,索性越走越慢,任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拉大。

而那頭專心致誌的西芙,終於尋找到一個不錯的地方。

右邊是隨著夜風拍打著沙灘的海岸線,左邊是冬日裡難得看到的幾叢碧綠灌木,上麵點綴著零星的野花。

她回頭看去,見海神冕下氣鼓鼓地抱起手臂,在距離五步外站著不肯再動。

“冕下,您到這裡來呀。”

西芙對伊戈揮了揮手,又用一根食指示意他來到自己手邊的位置。

“你不會在那裡埋了什麼東西,還要等我去親手挖出來吧?”

伊戈的言語帶著明顯的刻薄,而西芙隻是好脾氣地搖頭。

她的思緒轉過一秒,決定主動一些——於是小跑過去,拉著伊戈衣袖的一角,將他牽了過來。

“來,在這裡坐下。”

西芙說完,視線掠過前幾秒踩踏過的沙灘,又看向壓抑不滿眸光的伊戈,投降道:“好吧,站著也可以。”

“哼。”

海神冕下低嘲了一聲,到底沒有再做出不配合的行為。

西芙安撫完他,以麵對麵的姿勢後退幾步,接著舉起雙手,屬於光係的熾熱魔法在她的指尖顯現。

唯有自然照明的夜晚,西芙指尖的淺金色元素照耀著她的身體,也吸引了伊戈的視線。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你要做什麼?”

伊戈不解其意,低聲詢問。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生日的禮物,不是常見的珍貴寶物,也不是平庸的承諾誓言。

她打算做什麼?

當這個念頭湧現在伊戈心間時,站在他麵前的西芙念誦完魔法真言,隨即動了動手指。

隻見她食指的第一簇火苗疾速上升,伴隨著衝破寒風的呼嘯聲,在夜空中綻放出綺麗的煙花。

受困於元素的限製,西芙不能為伊戈帶來曾經生活的世界裡,那種五光十色的焰火。

她不斷催動體內的力量,讓那朵盛放的煙花在夜幕裡停留得長久一些。

伊戈揚起修長的脖頸,無暇關注站在空地上的少女。

他的注意被太多年不曾見過的絢爛場景儘數吸引,腦海中一些埋葬的記憶複生。

煙花是光明帝國的特有產物,製作它需要高階魔法師消耗龐然的體力。

而且除了好看之外,沒有特彆的功能。

但因為太過美麗,能夠觸動人們心中的情感和特定回憶,光明帝國出品的煙花在其他國度的價格一直高居不下,甚至一度麵臨有價無市的地步。

伊戈漫長的人生中,唯一一次見過的煙花,是父親母親為圖蘭而放。

其實沒什麼宏大的景象,那一個略顯簡陋的魔法道具,僅僅提供了十發煙花的數量。

隻是伊戈永遠不能忘記的,是父母凝視圖蘭時慈愛而驕傲的眼神。

仿佛唯有圖蘭是他們心中的摯愛,而自己不過是天生用來襯托兄長優秀才能的瑕疵品。

“冕下。”

西芙的一聲呼喚拉回了伊戈的思緒。

她裝作沒有看到伊戈眼底的哀傷和陰霾,帶著明澈的笑意提醒道,“接下來,請您不要隨意眨眼哦。”

話音剛落,她張開的十指指尖分彆對應一簇縮小的、仿佛水滴一樣的火苗。

“去吧。”

一句輕若雨滴落下的呢喃過後。

此起彼伏的破風聲,在伊戈的耳邊組成轟烈的樂章。

相比第一次的單薄,連綿成一片的煙火,在漆黑的夜空裡,呈現出暗淡星光的極致輝芒。

恍若群星在刹那間經曆無數次生死,每一次新生熄滅,都能夠點亮伊戈瞳孔深處的色彩。

徐徐綻開的薔薇形狀,輕盈舒展的海葵形狀,優美舞動的人魚形狀。

……以及末尾時,用人魚族特有的語言組成的花體文字。

——獻給伊戈。

獻給、伊戈。

這是獻給他的、屬於他一個人的禮物。

失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