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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來。

這次他控製好了水花的力道,僅有一小部分撲出浴缸,打濕了少女的衣裙。

西芙半蹲著,過長的裙擺散在地麵,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靜靜流淌的溪水。

伊戈望向她,煩雜的心緒忽然平緩了少許。

他問道:“你在開心什麼?”

“我在開心,冕下說要給我的平等不是一句謊言。”

西芙的手指在伊戈起身時就縮回了浴缸邊緣,她無意識地撫摸著光滑的材質,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的貓咪,一條暴躁的獵犬,“您第二次見到圖蘭,沒有像上次那樣發動神力傷害他,隻是嘴上說了幾句,說明您的性格真的有在改變。”

“……我希望,您第三次見到他的時候,可以更加心平靜氣地對待他。”

“……”

伊戈抿著薄薄的嘴唇,那飽滿即將溢出來的負麵情緒,醞釀在美麗的瞳孔中,忽然變成了沒有攻擊力的哀怨。

他線條流暢的魚尾威脅似地拍打了一下浴缸的尾部,卻雷聲大雨點小,更像是在向情人撒嬌和抱怨。

“可你的眼裡隻有那、圖蘭,看都不看我一眼。”

得不到、被忽視的感覺,化作毒藥浸泡著伊戈的心臟,喚醒了一些刻意被他塵封的久遠記憶。

他已經變成了神明,依然得不到西芙的愛慕和追隨。

他已經權柄在握,卻永遠彌補不了曾經的缺憾。

伊戈無端感覺到難過,他眼巴巴看著西芙,希冀能夠從她那裡得到一些安撫。

事實證明,西芙並沒有令他失望。

她糾正了伊戈話語裡的指控:“冕下,並不是我不想看您,是我也在總結我的錯誤。”

“上次我和您當著圖蘭的麵吵了起來,還甩了您一耳光……經過反思,我意識到這是不尊重您的行為。”

“對不起,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諒解。”

伊戈這一生從來沒有主動承認過自己的錯誤,他也不曾想到,西芙會再次提起令他難堪的過往並鄭重其事地道歉。

既然西芙願意低頭,伊戈想他也沒必要和一個孱弱的人類過不去。

他勉強點了下頭,低聲嘟囔:“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吵架不合適,打架更不合適,還不如乾脆不說話不對視,讓彼此冷靜一下。”西芙一本正經地說著歪理,她的視線懶散地描繪著伊戈的眉眼,“您也可以理解為,我要是哪一天不和您說話,就是我在總結自己做得不正確的地方。”

伊戈隱約覺得西芙的這套理論有點奇怪。

可他也說不出具體的不對之處。

他俯落足以俘獲一切生物的臉蛋,以人類無法辦到的扭曲姿勢趴在西芙手邊,仿佛神來之筆的側臉輕輕磨蹭過她的指尖:“不是隻有你才會反思——以後如果我和你說話,你拒絕回答的話,我也會反思自己的錯誤。”

“那就這樣說好了。”

西芙的指尖一彎,探到伊戈的眼前。

伊戈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好奇地詢問道:“這是在乾什麼?”

“這叫做拉鉤。”

西芙解釋道。

“我和您說過吧?我從前住在鄉下。”

“這是我老家的一種做法,兩個人把小拇指勾在一起,就代表在某件事情上達成了共識,從今往後會一起遵守。”

西芙的說法讓伊戈感到新奇。

他按照西芙的指示,收起尖銳如匕的指甲,笨拙勾住西芙的尾指。

西芙收攏了動作,柔膩的肌膚親密無間地貼住伊戈的指腹。

“拉鉤。”

西芙露出一點笑意。

安靜了兩秒之後,伊戈也跟著說道:“……拉鉤。”

第122章

黑暗帝國邊陲,默克鎮。

漆黑的神力在半躺著的賽戎麵前,組合成幾行私人氣息鮮明的文字:

親愛的月神冕下,不知您今天晚上是否有空?

兩天沒有見麵,對您很是想念。

備注:晚上海神冕下也會在場,請您記得我教授給您的未婚夫妻相處要領哦!

賽戎望著這些文字出神,任憑它們漂浮在半空中,就連拉貢敲門進入時也沒有隱去。

拉貢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拿起其中一把鋒利匕首,隨即用魔法火焰為之消毒。

待匕首的表麵呈現高溫的狀態,拉貢將它遞給了靠在枕頭上的賽戎。

賽戎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匕首,而是揮手化去了上半身蔽體的神袍,露出與少年麵孔並不相符的矯健半身。

仿佛最天才的雕塑大師刻畫出來的身體輪廓,多一寸、少一分,都是對於藝術的至高褻瀆。

而順著精致絕倫的線條往下,與美麗截然相反的醜惡瞬間灼傷了人的眼球。

賽戎的腹腔被打開了一個大口子。

內臟、骨骼、肌肉……鮮紅、淡金與雪白交錯在一起,邊緣還夾雜著焦土般的純黑色。

上一次和太陽神的交戰之中,賽戎被光明神力破開防禦,擊中了腹部。

經過不斷輪回,得到西芙靈魂獻祭滋養的撒希爾,不複千百年前的虛弱狀態。

他的力量回歸巔峰狀態,而飽受神力暴走困擾和缺乏趁手武器的賽戎並不是他的對手。

那蘊含著極熱之力的光明神術,化作蔓延傳染的毒藥,在接觸賽戎的肌膚之後,如附骨之疽般向兩邊快速擴散。

賽戎在遇襲的瞬間眼疾手快切掉了自己的皮肉——神明強悍的自愈能力,促使□□重組、肌膚新生。

很快,賽戎發現,那片皮肉仿佛中了詛咒。

隻要愈合,就會繼續被撒希爾的神力灼傷,向未受傷的部位無限傳導。

一番激烈的交戰結束。

賽戎以重傷的代價逼退了撒希爾,留下已經被閱讀大半的《靈魂秘典》。

受傷並不可怕,隻是光明詛咒會重複損傷它的肌體,不斷消耗他的神力。

黑暗帝國向來信奉弱肉強食,如果被大貴族們知道賽戎傷成這個樣子,那麼整片國度一定會陷入內亂。

不得已,拉貢表麵宣稱賽戎要進入黑暗冥想狀態,近期不願被任何人打擾。

實際上陪伴賽戎更改體型樣貌,躲到了為西芙建造的邊陲小木屋中養傷。

拉貢掃了一眼賽戎腹部的傷口,便恭敬地垂下眼簾。

他閱覽完畢西芙發來的消息,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說道:“您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同西芙小姐相見。”

賽戎對拉貢的話置若罔聞。

他一手握住匕首的皮質柄端,一手按在依稀可見的肋骨附近,手起刀落,快速切除掉被光明神力不斷灼燒的腹部肌肉。

劇痛如潮水般侵襲,使得賽戎的額頭在一刹那爆出猙獰的青筋。

但他不曾發出任何呼痛聲。

賽戎延緩了肌膚自愈的速度,見新生皮肉被削除後,光明魔法短時間內沒有再表現出蔓延的趨勢,他利落地為自己止血。

接著拿起托盤的另一樣事物繃帶,從後背向前,結結實實圍著腰腹繞了三圈。

一切結束之後,賽戎披上衣袍,用神力融化了那片不祥的血肉。

他看著掌心靜靜燃燒的黑色神光,忽然想到什麼,蒼白著一張雌雄莫辯的麵孔詢問拉貢:“你沒有把我的傷告訴她吧?”

拉貢堅定搖頭:“屬下的身心此生忠誠於您,絕對不會做違背您意願的事情。”

“那就好。”

賽戎再一揮手,卻沒有像毀滅那片被光明詛咒的血肉一樣,毀滅西芙發來的消息。

他讓它們放回衣袖中,珍重地收藏了起來。

“冕下,自從我上次回絕西芙小姐,說您不方便與她相見之後,這是她第三次發來慰問的信息了。”拉貢再次朝著賽戎受傷的位置看了一眼,突然鼓起勇氣說道,“其實,不如讓我把您的真實情況告知於她,她就不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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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低嗬聲,賽戎深紫的瞳孔微縮,一股無法控製的力量自他掌心散逸,迅烈摧毀了牆壁上的畫框裝飾。他用左手抓住釋放暗元素的右手手腕,深邃眉眼間湧動起難以掩藏的戾氣,“你認為,告訴她我被撒希爾打成重傷的事情很光榮嗎?”

“屬下隻是覺得……”

“我不需要她見到這樣狼狽的我。”

神力暴走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此刻又有一股煩躁的衝動自靈魂內部攀升。

賽戎索性用它操控著托盤裡的匕首,將其懸空浮起,對準窗外的某處狠狠擲了過去。

一聲慘叫過後,房屋外圍再無聲息。

“拉貢,你的心思放了太多在不要緊的東西上,以至於連最基本的事情都沒有辦好。”

賽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聲囑咐道,“有大貴族的密探尾隨你來到了這裡。”

“你去查出來是誰,在被彆人知道之前,把他們全部解決掉。”

“是,冕下。”

拉貢躬身行禮。

……

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西芙,在收到賽戎的回複後,滿臉期待地等到了晚上。

約定的時間未到,她已經搬起椅子坐到在了書桌前,時不時撥弄兩下手腕上的魔法手鏈。

“你就這麼想見他嗎?”

趁西芙相見的人還沒有發來消息,變成人形的伊戈懶洋洋地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閒聊。

“當然想見了,冕下您沒有談過正式的戀愛,是不會懂得我的心情的。”

雖然伊戈住下來的時間不長,不過短短半天。

但在這半天裡,係統提示西芙得到了好幾點好感度。

有了好感度,就意味著可以得到積分,可以早點完成任務。

內心雀躍的西芙,看伊戈也順眼了不少,因此在回答他問題的時候既耐心又友善。

然而她的溫柔態度,沒有得到伊戈的共情。

對方聽完她的解釋,冷笑一聲:“那是你不願意跟我談罷了,否則,我肯定做得比你的未婚夫更多更好。”

“又不是做得多就是好,您要懂得我的需求才行呀。”

西芙敷衍了伊戈兩句,手腕上的寶石閃爍起來。

她連忙將椅子倒退到床邊,推了推伊戈的身體:“拉貢正在請求與我建立連接——您快點躲到浴室裡去,彆被他看見。”

“……”

伊戈麵色扭曲了一秒。

他已經習慣西芙的無情,隻好沉著臉消失在原地,重新沉入盥洗室浴缸的水底。

綠鬆石的光芒閃爍幾秒,西芙迫不及待按了下去。

她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位黑發黑眸青年的半身。

冷豔的麵孔,平淡的臉色,西芙卻得以在這如出一轍的外貌中,找到區分出賽戎與拉貢的細節。

拉貢作為常年陪伴在賽戎身邊的臣下,更多的時候說話傾向性垂落眼睫,以表對於主神的恭順。

而賽戎很少會展現出低人一等的姿態。

他傲慢、高貴、嗜殺,不允許受到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