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罪吧？”

又來了。

這樣撒著嬌的甜潤尾音，還有拉住自己衣袖的素白小手。

賽戎敢於挑戰各式各樣無堅不摧的事物，卻對柔軟又無賴的西芙沒有太好的抵抗措施。

他想了想，本來就要去挑選兩件能夠入他眼的東西，帶西芙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

“哇，這就是月神冕下的寶庫？比我在光明教廷看到的大好多。”

看著足足可以容納幾萬人的神殿寶庫，西芙發出沒見過世麵的感歎。

無數的珍奇異寶被隨意扔在桌板地麵，看得出來根本沒有安排人打理，但好在這是神明的宮殿，不會有灰塵汙垢的存在。

在這些華光璀璨的珍寶間，西芙見到在最左側有一麵長方形的金屬架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懸掛著好幾層種類不一的武器。

賽戎徑自走到那麵武器牆前，就近撫摸一柄嗡嗡作響的長刀：“這些就是大貴族們進獻給月神的禮物。”

“怎麼都是武器？”

“除了武器以外，月神也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賽戎的語氣淡淡，他用指腹在那柄長刀的鋒刃上滑過，酷烈的暗元素迅速侵蝕肌膚，沁出鮮紅的血珠。

“你受傷了，彆亂摸呀。”眼尖的西芙瞥見一抹顯眼的血色，立刻一手攥住他的手指，一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將其輕柔地包裹，“這些都是月神的收藏，你要是弄壞了，或者留下痕跡在武器上，月神知道了可說不準會為此懲罰你呢！”

“……你很擔心我嗎？”

“當然，萊伊小姐也是我所在乎的朋友嘛。”

西芙頭也不抬地說道。

【嘀——】

【月神好感+1】

“月神不會懲罰我的。”

暗搓搓加了好感度，卻又猛地將西芙的手帕和自己的手一起抽回來的賽戎，帶著不自在的感覺，故意粗聲粗氣地說道，“大貴族們進獻的這些垃圾，用不了多久，都會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破銅爛鐵？”

這就是月神偷偷尋找海神尾骨的原因嗎？

也對，大貴族們貢獻的武器終是凡品，承載不了神力的灌注，在好戰的月神手上也無法堅持太長的時間。

借著西芙口中重複的詞彙，賽戎哼了一聲：“都是一群廢物，尋找了這麼久，也無法為月神獻上一把趁手的武器。”

雖然賽戎主動透露了，在西芙看來是劇情關鍵的線索。

但後續無論西芙怎麼試探，他都沒有再說出更多。

西芙無奈，隻好撅著嘴跟在他身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武器，試圖從中尋找些有效信息出來。

見西芙又跟自己鬨起彆扭，賽戎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唇角不自覺地半張開露出尖銳的虎牙，眉梢眼底掛上躍躍欲試的惡劣神態：“好了，這是一部分禮物，還有另外一部分，跟我走，我帶你去看。”

……

賽戎帶著西芙穿過氣勢恢宏的冥河神殿主建築，漫步在整片凝聚、充當地麵的烏黑雲層之上。

原來這座月亮與死亡之神居住的宮殿也並不是處處蔓延著死寂，至少西芙在走過一個拐角時，見到了規模不小的精致花園。

她暗暗記住大概的位置，然後加緊兩步跟上前方的賽戎。

這場徒步跋涉遠比拉貢帶領她走的時間更長，但西芙不覺得太累。

黑發黑眸的身影如同一片遊走的霧氣，所到之地萬籟俱寂。

他不疾不徐地漫步著，是至高無上的傲慢君主，在丈量自己的廣闊領地。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賽戎停下腳步：“到了，月神存放第二類獻禮的地方。”

西芙好奇地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一座座門庭冷寂、年久破敗的建築群無聲地佇立在高大的黑色圍牆之後。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西芙心中誕生。

賽戎在禁止進入的結界上微微一拂手，幽暗的屏障仿佛遇到夏日的冰層般消融無形。

“跟我進來。”

黑黢黢的入口，化作張開大嘴的猛獸，靜候著獵物的光臨。

西芙不禁有點害怕，下意識揪住了賽戎的袖口。

賽戎的目光再次落在西芙的手指上，他想奚落她的膽小嬌氣，又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呼。

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在宮殿的屋簷下來回穿梭。

這裡好像沒有任何生機。

西芙亦步亦趨地跟著賽戎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看到左側的走廊上濺射著斑斑血跡——一大半殘缺的屍體躺在冰涼的石磚上，白發黑皮，不明性彆，根據外貌來判斷，應該是黑暗精靈。

“這這這是什麼——”

雖然利用魔法殺死過洛森斯，但乍眼看到這樣血腥可怖的場麵，西芙還是難以接受。

她捂著鼻子移開眼睛，整個人情不自禁地依靠在賽戎身側。

“這裡當然是，存放禮物的場所啊。”賽戎俯下`身體，抵在西芙耳畔，幽幽的呼吸嚇得西芙肩膀直哆嗦。

“那為什麼會有屍體……”

“因為禮物是活的，死了不就變成屍體了嗎？”

半亮不亮的燈光，襯得賽戎的眉眼間陰霾深重。

他是很合適出現在這樣的場景之下的，寄生於黑暗中的古怪神明。

“活的禮物，為什麼會死……”

不等賽戎開口回答，那半截屍體被更深處黑暗裡探出的一雙手拖拽著拉走。

西芙借著一點燈光看清了那雙手的主人。

出人意料的美麗，頭生山羊似的兩角，尖銳的獠牙上還掛著絲絲血肉。

她見到西芙，哈著氣威脅道。

“食物不夠，無人看管，不就會演變成強者吃掉弱者的局麵嗎？”

賽戎同樣看到了那張臉，他饒有興致地伸出雙手輕輕鼓掌，仿佛在對這種暴行感到讚歎，又像是單純為了恐嚇西芙，“出生在黑暗帝國的每個生物，能活到今天，都是因為吃掉了對手，並汲取了他們血肉中的養分。”

瘋、瘋子……

西芙一直認為以赫裡奧為首的那些人足夠喪心病狂，想不到賽戎執掌的黑暗帝國更勝一籌。

她咬著嘴唇打了個冷戰，對賽戎的冷血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黑暗深處還有更多的‘禮物’，要是不想被吃掉的話，就跟緊我。”

賽戎低沉而喑啞的嗓音無孔不入地鑽進西芙耳廓。

“我不想看了，我們——”

少女的話說到一半，一陣輕輕的啜泣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嗚嗚嗚，救救我……”

“彆、彆吃掉我……”

這樣柔弱的女聲，引起了西芙的憐憫之心：“是誰在哪裡？”

“真是愚蠢，”賽戎隨口說道：“大概是從彆的國家擄來的奴隸，連這裡的基本生存規則都不知曉。”

其他國家的奴隸，會是光明帝國嗎？

……難道是人類？

西芙內心的疑色更濃。

她顧不得拉住賽戎的衣袖，小步向著聲源的所在走去。

本想嚇唬西芙不聽話就把她關到這裡的賽戎，見自己的計謀沒有奏效，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不虞。

他抬步跟了上去，想看看引誘西芙前去的東西究竟在耍什麼花招。

西芙走了大概幾十米，繞開那片被血液濺射的牆壁，終於在一間門半開的空間內看到了哭泣的身影。

並不是人類。

蟬翼般的半透明薄膜覆蓋在背對西芙的肩胛骨上，殘缺了半塊，像是被什麼生物撕咬而去，卻不影響它的輕盈美麗。

手腳向後折疊，被一根粗壯的麻繩捆綁起來，呈現出來的姿態扭曲又詭異。

西芙隻在書裡見過這種生物。

是大地之國的妖精。

……大地之國。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或許可以從她口中得到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消息。

西芙的身體比思維轉動得更快。

她抬步邁進門檻，就在這時，把妖精作為誘餌，隱藏在宮殿兩側的生物朝她身上直直撲來。

“喂，你——”

看見西芙遇到危險賽戎，顧不得假裝遵守除了月神之外，誰都不能使用魔法的神諭。

兩道淩厲的黑色疾光從他掌心射出，擊飛了襲向西芙的攻擊。

第99章

“是,是神光！”

“不，月神冕下，饒過我——”

“好痛啊——”

漆黑猛烈的疾光,在觸及偷襲西芙的生物的肌膚那一刻，化作沒有寒氣森森的火焰,從他們的四肢開始一路蔓延。

賽戎本該一瞬間將他們燒成灰燼,可害怕力量過於強烈誤傷到西芙，於是釋放了自己最為溫和的一道攻擊。

沒有立刻奪走生命的神術賦予了這兩件“禮物”說出遺言的機會——在他們口中吐出“神光”和“月神冕下”兩個詞彙的刹那，儘管西芙奔向了那隻被捆綁束縛的妖精，沒有格外留心這頭的動靜，賽戎還是由衷地感覺到了心臟停跳的緊張。

他已經有幾千年沒有體驗到這種久違的情緒。

幾秒後,偷襲西芙的惡魔化為兩捧黑塵,被賽戎踩在了腳底。

西芙並沒有錯過他們話語的內容,隻是她早就清楚賽戎的真實身份，對這樣猝不及防的掉馬沒有生出過多的意外心緒。

她想她應該在合適的時機開口提起這件事，而不是現在。

想到這裡,她沒有停止當前的動作，半蹲下來查看麵前妖精的傷勢，留給背後尷尬的賽戎一點緩衝的時間。

“你還好嗎，沒事吧？”

“謝謝你救了我,我還好,隻是手腳有點痛……”

得到妖精回應的西芙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捆綁住妖精手腳的粗壯繩索。

似乎沒有徒手解開的可能。

她讓妖精稍等一下,便在這個廢舊的空間裡尋找起趁手的工具。

“彆找了。”

見得知真相的西芙,沒有大呼小叫地表示驚訝或者責怪,這讓賽戎說謊被拆穿的彆扭心情稍微好受了些,反正真實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賽戎索性放飛自我地繼續使用神光，割斷了綁住妖精的桎梏。

砰。

妖精重重跌落地麵，驚起了潛伏在房間外圍的生物四處逃竄的腳步聲。

“嗚嗚我的翅膀！”

柔弱的啜泣聲再度響起。

西芙趕緊過去將妖精扶了起來，發現後者背部的半透明蝶翼，在掉下來的過程中被壓折了大半片。

大顆大顆渾圓的淚珠從被一頭臟發胡亂覆蓋的眼角滑落，打濕了西芙手臂上的衣袖布料。

“彆把我、留在這裡，我的翅膀受傷了……他們、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妖精顧不得注意自己和西芙之間的身份差距，染著血液的手指攥著西芙的衣服直到指尖發白。

絕望之中迸發出一點點微弱祈求的聲音，仿佛天生具有引起他人共情的魔力。

見對方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瑟縮著肩膀哭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