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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紅衣主教。

光明帝國千百年來,從未有過女性紅衣主教。

少女柔潤口%e5%90%bb裡吐露的勃勃野心,如同午夜夢魘中驟然敲響的蕩鐘讓撒希爾驚醒——不知不覺中,他的額頭蒙上了一層冰涼的冷汗。

可心臟卻火熱起來。

“教廷的神諭,向來由教皇赫裡奧叩問神祇,然後頒布。”

撒希爾不著邊際的前半句話,讓西芙有些著急,擔心他不懂她話語裡的暗示和慫恿,然而幾秒之後,她真正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撒希爾說:“其實我才是教廷的主宰,神的諭言,應該是我先知。”

“是呀。”

西芙甜甜地微笑,“您才是教廷真正的主宰。”

“所以,隻要我擁有成為紅衣主教的實力,那您就可以宣布,太陽神認定我為畢生侍奉的命定之人。”

第44章

在西芙的計劃裡。

為聖子冕下找點額外的事做是第一步。

至於計劃的第二步。

還沒等西芙實施,她就收到了一個意外又合乎情理的邀請。

“請原諒我的冒昧,坐吧,麗莎小姐。”

鮮紅的祭披,純白的法衣。

同樣是紅色的四角禮冠下,半透明的白紗遮住了眉毛和口鼻,隻露出一雙蒼老的眼睛,眼角的紋路像是斑駁舊牆上留下的爬山虎屍體。

種種跡象表明著他是一位老人,也是一名位高權重的紅衣主教。

西芙清楚勞倫與撒希爾之間的關係,說是主仆,更像父子。

撒希爾自從出生那天起就由教廷撫養。

勞倫紅衣主教便是其中最儘心儘力的人。

因著這層羈絆,西芙對教廷為數不多的尊重,額外分出一些給了這位老人,她提起裙擺,屈膝低頭,行了個一絲不苟的全禮。

“麗莎小姐不愧來自貴族之家,時刻都這麼遵守禮儀。”

語氣是和藹的,態度是讚賞的。

勞倫平易近人的程度,就如同叫西芙前來喝茶閒話的親切長輩。

但西芙並不認為這是釋放友善的訊息——那雙暴露在外的眼睛,是外界唯一可以窺探內心的通道,它是冰冷的,沒有片刻遮藏的冰冷。

這樣冰冷的眼睛,再配上盛大隆重的衣飾穿著,很難不令西芙認為,勞倫從開場就意圖憑借紅衣主教的身份,在開場中占取絕對上風。

“承蒙您的誇獎,在神之所眷的中央教廷,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失儀。”西芙謙遜地斂起眸光,坐在唯一擺放了另一把椅子的位置上,正好與勞倫形成對峙般的遙遙相望:“那麼,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呢?”

“我相信從你決定做這件事開始,就猜想到了會有這一天。”

勞倫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黃金指環,內嵌的紅寶石在頭頂水晶燈的照耀下,折射出如血如詩的輝芒,“所以何必要明知故問呢,麗莎小姐?”

若說黃金與紅寶石交織的光彩太過閃耀,令西芙的雙眼產生輕微的刺痛。

那麼勞倫言語直白的語義,則讓西芙的心靈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仿佛家長過分擔憂不夠成熟的孩子,因此全方位介入他的生活。

忍下這種秘密被隱秘窺探的不適感,西芙調整麵部肌肉的行動軌跡,使唇角提了起來,呈現皮笑肉不笑的姿態:“勞倫大人知道了以後會怎麼做呢,要送我上火刑架嗎?”

“我不是教廷內部那些刻板的老古董,年輕人之間,對男女感情發生好奇也是能夠理解的事情。”

勞倫維持著遊刃有餘的語氣。

遊刃有餘到這件事在他眼裡,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語氣讓西芙想到學院的貴族們。

在回家麵對接送他們的馬夫時也是如此。

傲慢混雜著憐憫,仿佛對待的不是人,是困在自己掌心的渺小螻蟻。

西芙的微笑仍掛在唇畔,維持的弧度卻悄悄繃緊,她摸著裙擺上刺繡的月桂葉圖案,凹陷的紋路賦予內心短暫卻充盈的安全感。

她在等待著勞倫語義未儘的下半句。

果然。

“兩個月的時間,你們好奇也好奇過了,玩耍也應該玩耍夠了,忘掉一切,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才是最好的抉擇。”

最好的抉擇。

教皇把撒希爾當做收攏信徒意誌的傀儡。

勞倫把撒希爾當做護在避風港灣的小舟。

無人詢問過他的想法。

至高無上的太陽神,淪落為兩派人相互較量的工具。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西芙用手背按住嘴唇,繃直的肩膀卻抽[dòng]起來。

像是欣賞到一出荒誕的戲劇,她的肩膀抽[dòng]地愈發劇烈,控製不住地笑聲溢出喉底。

“麗莎小姐,你在笑什麼?”

期待在西芙臉上看到驚訝、恐慌、害怕之類表情的勞倫願望落空,對方誇張以至於有些瘋癲的笑聲在他眼裡像極了無所畏懼的挑釁。

於是這位養尊處優已久的紅衣主教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的聲音化作冰封的山穀裡來回飄蕩的夜風,看似縹緲無形,掠過生物時卻能凍結溫熱的血肉,“你是覺得我的說法很可笑嗎?”

“哈,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西芙一手捂著嘴,一手支在桌子上來回搖擺做出投降的手勢,“我真的沒想到替聖子冕下做出決定的您會如此理直氣壯。”

笑夠了的她喘著氣,稍稍彎下腰肢,令上半身貼近桌麵。

看似臣服的姿態,沙啞而奇異的嗓音卻準確刺得勞倫麵皮忍不住一跳,“可您是以什麼身份來要求我做這些的呢?”

“以仆人、以下屬,又或者,以養父?”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麵皮的輕微抽搐延伸到眼角,勞倫的皺紋隨著眼睛眯起的動作折出更深長的延線,像是無法被陽光照亮的曲折海底溝壑。

西芙仿佛感覺不到勞倫隱忍的殺意。

她清亮的瞳孔肆無忌憚轉動著,甚至表情天真無邪地用手掌支著下巴:“我和撒希爾是有著悖逆神諭的私情……可您呢,您又好到哪裡去?獨屬於太陽神的光之子,卻因為從小養育到大的感情,一廂情願地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現在又用儘全力想要守護。”

白雪一般的法衣下方,勞倫的手指伴隨西芙娓娓的話語緊攥成拳,他的理智在少女輕柔到不及一片羽毛重量的話語中搖搖欲墜。

可下一秒,西芙又停止了拆穿他的舉動。

她的眼睫飛快地扇動了一下,表情隨即變得鄭重嚴肅,“我和您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嘲笑您的癡心妄想,我隻是想表達,我們是一樣的。”

“你和我,是一樣的。”勞倫反複咀嚼著這句話,他瞳孔的冰冷減少了些許,而轉變成一種更為古怪的情緒。

西芙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便接著說道:“所有人都把聖子冕下當成神明意誌的化身,當成教廷受命於光明的絕對象征,他作為皎潔的幻象存在的意義,更大於作為人類存在的意義……可我們不同,我們希望他感受真正的幸福和快樂,不被任何人所束縛,站到真正該站的位置上去。”

一些帶著情感的描述,讓勞倫攥成拳頭的手掌緩緩放鬆。

他冰冷的視線突然多出幾分溫情和懷念。

像是沉浸在從未有過的美好夢境裡。

一秒、兩秒、三秒……等西芙心裡的數字數到三百秒時,那股淩厲的殺意已經在麵前紅衣主教的身體上徹底消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站到真正該站的位置上去,”勞倫再次重複,與此同時他眼裡的古怪持續加深,“他已經是教廷的主宰,已經站在雲端,還能去往哪裡?”

“您漏了一個詞語。”西芙微笑,“是教廷名義上的主宰。”

勞倫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是冕下告訴你的這些嗎?”

見西芙笑而不語,他壓低聲音呢喃道,“難道冕下真愛於你?連這樣的教廷秘辛他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西芙維持著麵上的高深,心裡微微感到心虛。

她當然不會告訴勞倫,這些都是通過係統的任務和金手指解密得到的,不過讓他明白自己在撒希爾內心的分量,更有利於接下來的合作。

“好吧,既然冕下如此真心對你,我也不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

挺直的脊柱彎曲下來,勞倫驀地滑出一聲笑意。

他乾瘦的手指自耳廓右側揭下遮簾的白紗,一張平庸卻端正的麵容出現在西芙的視野:“麗莎小姐這一步接著一步的試探,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如我們彼此把心裡話亮出來,敞開心扉地談談。”

紅衣主教摘下遮麵,意味著在他心裡,對方是地位平等的客人。

西芙通過這個舉動看出了勞倫態度的變化,但她沒有匆忙顯露自己真實的意圖,而是站起身來,在房間的四周來回踱步。

勞倫並不心急,等西芙巡視完一圈,他才慢慢說道:“請務必放心,我們在這個空間裡所談論的內容,絕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或是知道。”

“既然勞倫大人這麼說,那我就也沒什麼可懷疑的了。”

西芙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畢竟我準備開口的話,要是有其他人知道,我你都會人頭落地。”

勞倫的目光凝視在西芙麵上,專注而銳利。

“我希望聖子冕下成為教廷真正的主宰。”

西芙抬頭看向天花板璀璨的水晶吊燈,無數細微的光線彙聚成日輪般的光暈,她在這種近乎神聖而無暇的輝芒中眯起雙眼,“不需要與教皇分享權力,也不必時刻受到他人的約束,真正的主宰,貫徹絕對的意誌。”

“麗莎小姐,謀逆是整個家族都會覆滅的死罪。”

“是的,勞倫大人,我已經做好了為冕下付出一切的準備。”

站在水晶燈下方的西芙忽然直直看向勞倫,沐浴在光輝裡的她恍若舊日執劍降臨人世的女神,“那麼您呢……您是否有這種決心?”

勞倫這次沉默的時間比以往來的更久。

他的眼皮陰沉沉地附在凹陷的眼眶,整個人仿佛一座嶙峋的塑像。

西芙抿著嘴唇,在齒尖的縫隙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不知何時,她的唇瓣迸裂了一個小口,用牙齒反複碾壓,破口傳來腫脹的疼痛。

虎牙的尖角碾過一下、一下又一下。

西芙逐漸對這股像是即將破碎,又仿佛將要掙脫的疼痛上癮的時候,勞倫終於有了反應。

他又撩起眼皮,處於逆光角度的睫毛在眼眶打下一片渾濁陰影:“麗莎小姐,你打算怎麼做?”

累積在%e8%83%b8口的濁氣忽然儘數潰散,西芙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她意識到,她還是賭贏了。

“其實很簡單,我發現了教皇陛下的一點小秘密。”

西芙向勞倫伸出手,“不過在解開秘密前,我需要您幫我個小忙。”

“什麼忙?”勞倫盯著西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