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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關外。

關內一路平坦不消半月行至瑤江,按照小天的記憶尋到一座瑤江小鎮暫住下來。

楚嬈拿出一疊銀票往桌上一扔,對屬下道:“去兌成銀子,砸錢,凡是來往出入附近城鎮的滿地人的消息全部搜集過來。”

紅桑看著楚嬈砸錢的姿態十分心動,不愧是親妹啊!有親妹在一切都不用她操心!

楚嬈冷眸一瞥,直接拿一張銀票糊在紅桑臉上,“彆這麼看著我,你自己也出去找。”

“是,計都大人!”紅桑學著下屬的樣子行了個禮便跑出去,看起來這趟出行楚嬈嬈的心情很不好啊~

瑤江地廣天闊,街上來往的人穿著顏色各異色彩清新的長袍,不論男女身上都裝飾著各種珠珠串串,隻是走在街上都讓人心情開闊不少。

紅桑尋了一件綴了流蘇的披肩將自己顯眼的黑色衣服遮掩起來,跟他們一樣,滿地人那色彩暗沉濃豔的衣服在這裡也同樣顯眼。

深山裡的村落大多一兩個月才會下山一次采買補給,紅桑派人盯住了幾個常有山裡人出入的糧鋪,耐心地等待著,一等便等足了兩個月。

今日的羅紅桑依然一臉不爽地守在糧鋪外的茶棚裡,她扒拉著指頭一算,跟黎樞竟然快一年沒見了。她這輩子大概都沒用過這麼多耐心,黎樞這家夥回來以後得好好讓他補償!

她還在不耐煩地啃著指甲,身旁下屬們突然都將手握在了劍上,細微的緊繃和殺氣讓她猛地回神,目光投向糧鋪,看到幾個深藍衣裳五彩襟邊的男人牽著馬正要購買糧食。

啊啊,終於看到熟人了——

她緩緩咧開一個陰森的笑容,正好,老娘的耐心也快用儘了呢。

她起身,幾乎瞬間就閃到對街,手裡的刀帶著刀鞘搭在龍馬肩上,“好久不見啊龍馬,你跟你的主子還好嗎?”

正在清點糧食的龍馬頓時一汗,轉頭看到笑得跟個吃人鬼婆一般的羅紅桑,“羅睺大人……”他沒有直起腰,怕自己太高羅紅桑舉著刀會累。

“辛苦你們照顧黎樞,這麼久沒有他的消息,我來看看。”紅桑還在笑,龍馬卻清晰地感覺到壓力越來越大。

他就知道帶著彆人家的家屬躲起來不是什麼好主意,果然人家生氣了。龍馬不善言辭,隻能硬著頭皮寒暄:“羅睺大人彆來無恙。”

紅桑沒有收回刀,露著陰森的白牙歪頭笑道:“當然無恙,黎樞呢?有恙沒啊?”

“……”

龍馬實在不太知道,如果他現在回答有恙,會怎麼樣?

不管怎麼說抓到老熟人真的太好了,如果再蹲不到人,紅桑就準備直接雇傭個向導憑著之前打探到的蛛絲馬跡進山去尋了。

小教主可真行啊,竟然能放棄原來的居住地舉家搬遷,就為了躲他們?

她真的沒覺得帶著彆人的家屬一塊走很有問題嗎?

龍馬一行帶著紅桑在深山老林裡穿梭,有不曾去過中原的香巫教弟子悄悄湊到龍馬身邊問:“我們不甩掉這些人嗎?”

他們香巫教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被人拿刀對著的,在這深山老林裡,解決掉這些外來人不是什麼難事。

龍馬板著臉回道:“不用。”

本來也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人家隻不過是來見家屬的,若是主動動起手來豈不是真的要結仇了。

他們剛一回到新建的寨子雲苗就從屋裡迎出來,“龍馬!我要的甜果子有沒有……”看到跟在龍馬身後的人她腳下一頓,驚叫道:“啊啊你們兩個魔鬼怎麼在這裡!?”

教主一喊四周香巫教的弟子紛紛拾刀就要上前,龍馬黑著臉阻止道:“都下去!”

楚嬈摘下鬥篷,笑眯眯地跟雲苗打招呼:“雲教主彆來無恙。”

——不!我有恙!!

紅桑根本連招呼也沒打,煞氣十足地走過來用刀指向雲苗,“喂,黎樞在哪兒?”

雲苗一瞬間飛快地思索著如果紅桑看到現在的黎樞會不會直接翻臉動手端了他們的寨子,還是自己先下手為強把幽冥教這一行人無聲無息地滅在這裡。在自己的地盤上打倒不是打不過,但是滅了她們之後幽冥教的教主會不會找上門來??

她頓時打消了念頭,恢複了一教之主的威儀,單手放在%e8%83%b8`前行禮道:“您來的不太是時候,黎樞還在治療中。”

“沒事,我又不急著帶他走,就看看。”

“但是他現在可能不便見客……”

“哦?我是客嗎?”

好吧,這是你要見的。

雲苗知道人既然來了,就不是耍耍嘴皮子能打發走的。

她收起了鋪墊,看著紅桑鄭重道:“既然羅睺大人一定要見,希望您能明白,現在還在‘治療中’,不管您看到的是什麼樣子,日後都還是有機會改善的。”

聽到這句話紅桑頓時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她把刀扛回自己肩上,“彆廢話了,帶我去見人吧。”

……

他一直在黑暗裡,無邊無際沒有儘頭。

腳下隻有一條路,即使泥濘滿身也隻能走下去。

黎樞從來不會回頭去看,不會回憶過去,因為知道一路走來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好人。要想苟下去,良心就是個無用的東西。

他已經習慣了這無窮無儘的黑暗和泥濘,可能在這裡,反而覺得安心。

就隻是,有些想念什麼人。

是誰?

為什麼這麼想見她?

門吱呀一聲打開,透進來一束刺眼的光。

他的眼瞳微微收縮,又迅速擴散。漆黑的眼睛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看不到眼白。

第63章 是想見的人

紅桑打開木屋的門,迎麵一股嗆人的藥草味兒辣得她險些睜不開眼。

還沒等走進去,身後的雲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認真地囑咐道:“他也許認得出你,也許認不出,但你千萬不要被他傷到,他很容易碰傷你!”

紅桑沒有甩開她的手,雖然她現在一肚子無名火,但也知道這是為了保住黎樞的命。

但她如果早知道要把人折騰成這個樣子,真的說不準還會不會讓他回來。

雲苗放了手,她推門走進屋子裡。

屋裡很暗,窗上都掛著深色的布簾,有些讓她想起黎怒居住的房間。

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她才看到黎樞低頭坐在一個水池子前,水池子裡咕嘟咕嘟的不知道是些什麼藥汁,帶著腐蝕性的刺鼻。

黎樞穿著一件無袖的褂子,四肢和%e8%83%b8`前露出的皮膚布滿了皴裂。那些皴裂的皮肉乾涸固化,看起來就像一身綠褐色的刺,從脖子向上蔓延,隻剩下半張臉還是完好的。

那些刺,都帶著腐蝕的毒。

這該有多疼啊,自己的每一寸皮膚,血液,都帶著毒。

新陳代謝不斷加速讓自身的皮肉為了抵抗腐蝕而變得乾涸僵硬,指甲也在快速生長,乾裂,變成褐色的枯刺。

紅桑站在他麵前,迎上他抬起來的目光。漆黑擴散的瞳孔,像是冷血的爬行動物。

她慢慢攥緊了拳,眼睛裡透出很深的痛,還有一絲後悔。

明明黎樞不想回來的,她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啊。

碰觸到她的目光,那雙爬行動物一般的黑瞳又微微收縮,伸出手像是要去碰她的手指。

但是那隻手出現在他自己的視線裡,他的動作頓了頓,像是不認識自己的手一般看了片刻,便又要收回去。

紅桑一把抓住那隻手,掌心裡立刻傳來細密的刺痛。他手背上帶著腐蝕的乾刺輕易便紮進皮肉,血順著黎樞的手腕滴落下來。

看到血跡黎樞一把甩開她的手,本來隻是紮了幾個小傷口,這樣一甩反而刮出幾條口子——紅桑疼得閉了閉眼,他現在腦子不好使不能跟他計較!

紅桑彎下腰捏住他的下巴強迫黎樞抬起頭來,再次對上他的目光問:“記得我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啊,是他想見的人。

那雙漆黑的眼瞳裡映著她的影子,他知道她,但是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腦子裡像是被熬成了一團漿糊,灼熱,混沌。但是看到眼前的人,卻知道他那麼想見她。

——他不怕死,隻怕最後都不能看她一眼就死在這裡。

腦中的那個念頭,是他的嗎?

黎樞試著張口說話,但喉嚨裡似乎是腫脹的,有些發不出聲音。

紅桑咬了咬牙,不讓自己顯出失態,直起身掏出一個瓷罐扔到黎樞身上,“你說過關外的膏脂效果好,我在瑤江見到就買了,不是說好了幫我塗嗎?”

黎樞看著被扔到自己腿上的小白瓷罐怔了好一會兒,又看看伸到自己麵前的手。

——不能碰。

他手上的血跡還在,像是燙著他的手。

他不能再碰她了。

可是羅紅桑的手那麼固執地伸在他麵前,一寸也不肯退,仿佛可以跟他僵持到天荒地老。

“我知道你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在羅紅桑麵前說話不算數的後果,有人想嘗嘗嗎?

黎樞不記得,但他本能的不想讓她厭棄。拿起瓷瓶,過長的指甲讓他試了幾次才沾出膏脂,用勉強還算平滑的指腹輕輕在紅桑手背上暈開。

他不敢用一點力氣,像羽毛刷過手背,帶著不知該如何拿捏力道的微微的顫唞。一寸一寸,撫過她手上的肌.膚。

碰觸著她的那雙手明明是這麼醜陋,她卻像看不到一般。

對了……這就是羅紅桑啊……他怎麼能忘了這個名字。

她是在陽光底下的,他曾經一直仰視著碰觸不到的人。

他想要叫她的名字,黯啞的喉嚨中還沒擠出聲音,紅桑已經俯下`身緊緊抱住他,脖頸間貼著她的肌.膚,像是感覺到一點溫熱。

自己都已經忘了,原來人的身體,是這麼溫暖的嗎。

……

“喂,輕點,會疼的!”

楚嬈挑了挑眉,陰森森的眼睛掃過來,“弄傷自己的時候,怎麼不覺得疼?”

雲苗也撇了撇嘴,明明事先囑咐過不要弄傷自己,黎樞身上腐蝕性的毒很難處理的。怎麼這人就不聽?現在她一臉不情願卻還得給羅紅桑處理傷口。

被兩團低氣壓包圍著,就算是羅紅桑也得認慫地陪上笑臉。

她看了看自己傷口縱橫的掌心,手很痛,但心裡更疼。她竟然都不知道黎樞這段時間經曆了些什麼,難怪他那時候不肯讓自己跟著一起來。

“他真的還能恢複嗎?”

“……”雲苗斟酌了一下,可不想這個女魔頭一激動在她寨子裡暴走,“他其實不算是真正的毒人,隻是用藥維持著腐蝕性的體質。隻要他能一直留住自己的意識,日後停了藥總能好個七七八八……現在他體內的血藤應該腐蝕得差不多了,隻要血藤完全溶解掉,馬上就可以停止用藥!”

加速了新陳代謝,被腐蝕的皮肉總有一天會脫落,長出新肉。身體不再需要抵抗腐蝕,體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