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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意識想撲進紅桑懷裡卻又沒敢,一走大半年,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點生分。

紅桑卻不客氣地把孩子一把抱起來,“沒瘦嘛!還長肉了!”

小天臉一紅,半天憋出一句:“我,我隻是長個了!”

大門外一個聲音戰戰兢兢問:“小兄弟,你找到你家大人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紅桑聞聲看到一個尋常打扮的車夫,老實巴交的樣子,站在魔教大門前顯得十分不安。

她疑惑地看向小天,小天忙道:“香巫教的哥哥把我帶到山陰縣,托給這個大叔就走了……”

嘁,這群人膽子要不要這麼小心謹慎?連上門都不敢?她對守門門衛吩咐道:“把車費付了,他可以走了。”

她抱著小天就要轉身回去,小天憋紅著臉道:“大人,該放我下來了!”

紅桑看著他大笑兩聲,“哦,長大了嘛!還知道害羞了!”她放下小天搭著他的肩道:“走了這麼遠的路累了吧?去洗個澡好好吃一頓!”

待小天梳洗淨一身風塵仆仆,廚房那邊的飯菜也送了過來。紅桑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小天大口往嘴裡塞著食物,瞧著這娃的確是長大了些,比原來結實了,人也黑了不少。

人類幼崽真是不可思議,這才不到一年呢,九歲和十歲竟然有這麼大差彆。

“你的身體已經都好了嗎?”

“嗯!”小天顧不得咽下嘴裡的食物忙不迭地回話:“他們說我中毒的時日淺,我是最快一個治好的!那個藤也已經死掉了,雖然沒能完全取出來,雲苗姐姐說不礙事,我也沒覺得不舒服!”

雖然是預料之內的結果,但在聽到血藤沒能完全取出來時紅桑還是想到了另一個人。

她的坐姿沒有變,卻顯得有那麼一點不自然,放在桌上的手指悄悄刮著桌麵,稍稍移開視線問:“黎樞呢?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那個,我……”小天聽到這個問題竟然放下了手裡的饅頭,低著頭歉意地道:“我前兩個月還有見到黎大哥的,可是後來完全見不到了,他們說他得單獨治療……”

他其實知道回來的話,羅睺大人一定會問黎大哥的情況,他也很想帶回來點有用的消息。可是香巫教的人對他回中原這件事很謹慎,都沒有提前通知直接給他藥暈了就打發上路。

紅桑的手指停住了,這件事小天當然不必道歉,她也不會去杞人憂天。可是黎樞如果情況良好,臨走至少應該見見小天,讓他帶回個隻言半語吧?

他的情況有那麼糟嗎?還是……

她的目光斜瞄向小天,“小天,你跟雲苗很熟嗎?”

“嗯,雲苗姐姐對我很好。”

那雙眼睛半眯起來——“對黎樞呢?也很好嗎?”

小天疑惑地想了想,又想了想,用他孩子的眼光衡量了一下,“好像……也還好。”

至少沒有比對自己好,沒見雲苗姐姐給黎大哥拿好吃的,或者陪他說話。

“哼嗯。”紅桑這才放鬆了警惕,卻稍稍有些出神起來。

他的情況真的這麼不好嗎……當初,應該就算他反對也強行跟去才對嗎?

……

黎樞有些艱難地從裝滿藥汁的浴缸中出來,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小灘綠褐色的液體。

擦乾身體,習慣性地拿過一麵簡陋的銅鏡——銅鏡裡的皮膚早已經被藥水腐蝕成斑駁的綠褐色,絲毫也尋不見曾經被人留下的痕跡。

他隻是習慣性地想要看一看。

門被敲響了,蒙山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樞,你泡好了嗎?”

黎樞披上外衫應道:“嗯,好了。”

屋外的人進來把那一缸藥水裝進桶裡清理掉,蒙山看黎樞有些費力地係著衣帶,想上前幫忙又有些猶豫,斟酌著開口道:“樞,不然以後藥浴的時候還是找個人陪你……”

他們其實一直都很擔心黎樞在藥浴的時候直接溺死在浴缸裡,時間稍微長一點就趕忙來敲門確認。

黎樞不在意地笑道:“好歹我現在還能動,若是不能動了有的是機會讓你們全程伺候。”

最初隻是不想彆人看見身上那些紅桑留下的“戳”,後來也就習慣了,或者,也許是不那麼願意承認自己正在越來越弱。

當初強行拓寬經脈的效果隻是一時的,如今長時間的經脈阻滯,終究開始顯現出明顯的後果。

手腳完全是麻木的,他緩緩走出木屋,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享受一下陽光。

蒙山看著他那平靜的笑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黎樞的笑臉依然還是漂亮的,但那些被腐蝕的痕跡已經沿著脖子斑駁地蔓延到了臉上。

小天在的時候,他甚至不能露麵,不想紅桑從彆人口中得知自己現在的尊容。她若知道了,會不會急著馬上就衝到關外尋找香巫教?

隻是大半年,她應該沒有忘了他吧。

腐蝕的皮膚,以後還可以再治。

隻要能活下來,彆的事情總能再尋辦法解決。

他苟了那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在泥裡打滾,如今這種樣子在香巫教不算什麼的。

他隻想回去,害怕最後都不能看她一眼就死在這裡。有時候自己都會後悔沒有答應讓她陪著一起來這裡,有時候卻又慶幸,幸好她沒有來。

“樞,教主喊你過去。”

龍馬遠遠地喊他,臉上嚴肅得讓黎樞感覺:啊,又是這種悲壯得想要送他上路的表情。

他隻是笑了笑,應了一句:“知道了。”

龍馬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到現在還笑得出來,他身上那種陌上誰家少年的悠閒從容永遠都與整個香巫教格格不入。

黎樞走進教主的木屋,雲苗戴著蒙麵巾在屋裡熬著藥,這味道不止刺鼻還極其辣眼睛,也虧得小姑娘能忍下來。

雲苗側目瞥一眼黎樞便打了一碗藥放在桌上,半張臉上的神情跟龍馬如出一轍。

黎樞輕輕歎了口氣,隔著桌子在她麵前坐下,雲苗盯著他突然開口道:“你的手腳已經沒有知覺了吧?”

黎樞沒回話,反正該知道的雲苗自然都會知道。

“我一直希望能用藥溶解你體內的血藤,現在看起來根本來不及等到顯出效果。隻能改變你的體質讓你自己腐蝕吸收掉血藤了。”

黎樞也很驚訝自己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低頭看著自己麵前那碗藥問:“你要把我變成毒人?”

“沒有那麼糟糕,你總還是有機會留住自己的意識的。”

也是,在香巫教是不算什麼。

想他當年被師父撿回來,若不是為了讓他在中原行走也不會把他養的這麼白淨得體,沒準最後也隻是個毒人罷了。

若真的沒了意識變成個毒人,隻當“黎樞”死了就是了。

但如果情況不算太糟,他還是黎樞的話……他的身體,也能治得回來嗎?

眼睛裡映著漆黑的藥湯,腦中卻隻有羅紅桑在陽光下紅衣耀眼的樣子。

他輕輕閉了閉眼,

苟著,也好難啊,紅桑。

第62章 彆人的家屬

“我得去見他。”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楚嬈剛咬在嘴裡的杏仁酥餅突然就不香了。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她放下杏仁酥餅,撣了撣落在衣服上的酥餅渣子,抬頭問:“你說什麼?”

紅桑抱著手臂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拇指無意識地在齒間輕咬著,“黎樞連小天都不見,事情絕對不正常!他要不然是被囚禁了,不然身體一定出狀況了!”

楚嬈默默咽回一句:也說不定隻是變心了呢?

她就搞不懂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莫名其妙搞到一起的,而且分開了大半年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都久,紅桑哪來的自信這個男人一定不會變心,還會想著讓小天帶點消息給她?自古薄情多兒郎都不曉得嗎?

她當然不會說這些讓紅桑傷心的話,隻能拐彎抹角地試著讓她放棄,“現在香巫教銷聲匿跡,他們所在的滿地都是深山老林,你能去哪裡見?”

紅桑又咬了咬拇指的指甲,思索道:“小天雖然被麻暈了帶上路,但是對一個熟悉的孩子是個人應該都不會用太強的麻藥,昏睡不會超過一天。隻要小天還有印象就能查到他醒來以後經過的地方,就從那裡開始找!哪怕他們藏在深山老林,難道還能一直不出來購買物資嗎?”

楚嬈臉上露出一絲大事不妙的神色,紅桑這是都盤算好了呀。

她隻能使出殺手鐧——“可是滿地的深山老林裡都是毒蟲蛇蠍,你一個連北都找不到的,在那種地方活下來都不容易,還怎麼找人?”

紅桑臉色一變,想到密林裡的毒蟲微微暈眩,隨即道:“我在當地找向導!”

“那種地方的向導怎麼能信??”

關外有瑤江和滿地,瑤江地處平原又是經商要道富庶和平。但滿地的深山老林卻地勢複雜,那裡居住的多是巫蠱傳承的村落,他們極度排外,外人若是進了山,不死在山裡也會死在村落中。

紅桑是被狐狸精迷糊塗了往滿地的深山裡鑽?

楚嬈當即起身準備先喊人來把紅桑關起來再說,紅桑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環%e8%83%b8揚起下巴道:“你如果把我關起來我就絕食。”

開玩笑,她羅紅桑是關得住的嗎?

楚嬈慢慢又坐了回去,無奈地扶著額頭服輸道:“我知道了……”

啊啊,談了戀愛的閨女怎麼這麼難管啊?

紅桑看著她的樣子很想提醒她:你是我妹啊!妹啊!不要渾身都透出一股子老母親附身的氣息啊!

楚嬈穿輕裝是一件很少見的事情。

原因無它,隻是跟她那張空穀幽徑白茶盛開的臉一點也不符。

這樣的楚嬈,穿上一身幽冥天的黑色勁裝,隻有衣擺和高束起馬尾的發帶上點綴著墨綠色宛如荊棘的紋飾。這相似的打扮看起來非但沒有紅桑的爽脆利落,反而整個人都散發著幽幽的,宛如深山幽徑中等待取人性命的幽鬼一般的陰森。

她若是一叢白山茶,根須下怕是不知埋著多少枯骨吧。

平日裡幽冥教的下屬就已經很怕她了,這副毫不收斂一身陰森氣息的打扮更讓人壓力暴增。連紅桑都時常不解,幽冥天這一身肅殺氣十足的黑衣,是怎麼讓她穿出一股子陰靈附身的味兒的?

啊,這麼說起來雖然羅睺和計都是共同擔任修羅王的職位,但是因為自己討厭麻煩不愛管事,所以真正的修羅王其實應該是楚嬈啊……隻有看到她這身打扮的時候,才深刻的感覺到這一點。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紅桑實在覺得鑽老林這種事一點也不適合楚嬈,她平時可是為了不弄臟衣服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現在竟然連衣服都換了……

楚嬈眼梢一挑,身高雖不及紅桑,卻愣是有著兩米八的氣場——“我能讓你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嗎?”

氣場太強,紅桑反抗不能。

整裝數日,兩人帶著一行十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