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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他已經是個孤兒了。

雖然爺奶都還活著,但是對二子來說,田大妮兒死了,他就沒有親人了。

但是這沒辦法,田大妮兒死了就是死了,紅桑能代替田大妮兒一時,不能代替她一世。

紅桑收回了手,居高臨下看著他道:“田傲天,你姐姐應該說過要帶你來投親,以後闖蕩江湖,出人頭地。她死前把你交給我了,以後,你跟著我。”

二子的睫毛一顫,終於抬起頭。

姐死前的話猶在耳邊,她說過她會回來接他,就算不能回來,也會找人來接他。

姐死了,可是她沒有食言。

二子嘴唇動了動,突然哇一聲哭起來,撲進紅桑懷裡,“我姐沒了——我姐沒了!姨你怎麼不早來啊!”

這一聲“姨”叫得紅桑一僵,想安慰他的手停在半空——尼瑪叫什麼姨,她是收小弟不是收乾兒子!!

阿漢看到他們抱在一起就按耐不住,掙紮著也要上去抱。黎樞狠狠往他頭上拍了一記,二子小就算了,你也小嗎??

他看了看任由二子抱著不知道怎麼安慰的紅桑,心情有點複雜。

紅桑簡直拿出了畢生的耐心才把二子哄好,再哄不好,她隻怕要忍不住動拳頭了。

待二子哭累,硬逼著他吃了些東西睡下紅桑才舒了一口氣——用了田大妮兒的身體那麼久,也算還了她這個人情了。

走出屋子黎樞就跟在她身邊,她瞧一眼黎樞沉默不語的樣子,想都沒想脫口就問:“怎麼了有心事啊?”

有心事不要緊,隻要彆讓她安慰……

問完紅桑突然一僵,自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阿漢的事還不知道怎麼混過去呢,多這個嘴乾嘛!

黎樞幽幽地看她一眼,問出一個不相乾的問題:“你們主仆兩人都怕蟲麼?”

——不對!一點都不是不相乾!

啊啊昨晚自己被蟲嚇到尖叫的樣子他看到了!

紅桑機械又僵硬地邁著步子,裝作自己聾了,連頭都不敢轉。

黎樞現在心裡很複雜,昨晚他的確瞧見了,紅桑怕蟲的樣子跟小紅桑如出一轍。

阿漢又莫名其妙的對她這麼親近,她還對二子那麼好……一樁樁的都擺在這裡,他略顯幽怨地嘟喃一句:“還說小紅桑不是你生的……”

“——說了不是就不是啊!”

小紅桑是她生的,難道特麼二子也是她生的??她還沒成親就先喜獲倆娃??

紅桑一個鐵血的女漢子,端的是用拳頭說話!

黎樞被胖揍了好幾拳,揍完她甩著馬尾氣大步走人,黎樞揉著自己絲毫稱不上壯碩的身子板兒越發幽怨地嘟喃:“不是就不是,就算是你生的我又不會說什麼……”

在他們那兒男女不成親偷偷生個孩子不算什麼事兒,反正孩子都那麼大了,隻要告訴他孩子爹早就死透了就行!

紅桑:我就洗不清了唄?

但是倆娃和黑曆史之間,她選倆娃!就是這麼倔強!

紅桑氣呼呼地走出去十幾步,忽然身後噗通一聲宛若重物落地,回頭就見黎樞倒在地上。她動作一頓,完犢子打出毛病來了?

“黎樞!”她返身回去,見黎樞抓緊%e8%83%b8口,臉上已經沒了血色。

她抬頭大喊:“龍馬!蒙山!”

屋子裡的人聽到紛紛跑出來,龍馬和蒙山看到黎樞似乎並不意外,蹲下來看了看,對視一眼道:“先抬進屋裡。”

黎怒已經死了,留在弟子體內的血藤末梢會怎麼樣現在還無法知道,隻能祈禱它們會自己死亡。但他們體內的毒卻是真實存在,除了黎怒沒有人能解。

其他人尚好,黎樞卻是剛受了懲罰,毒發得比旁人快得多。

龍馬和蒙山沒說什麼,黎樞在背叛黎怒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有覺悟了。他們隻是未曾想過,最擅長卑躬屈膝阿諛奉迎的黎樞會選擇這條路。

安頓好黎樞,兩人什麼也沒有做,隻是遠離了床鋪低聲對紅桑道:“長老的毒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

紅桑點點頭,他們若是有辦法,也不會被黎怒控製那麼多年了。

“我會請教主過來,會有辦法的……”

她這話也不全是安慰自己,她和黎樞殺了黎怒,雖然最終是黎樞動的手……但總覺得對其他被黎怒用毒控製的人,她也有些責任。

反而龍馬和蒙山看起來不是那麼介意,能活的時候誰都想活,但黎怒死了木已成舟,回頭看看過去那樣活著也未必值得。

他們正準備出去,龍馬回頭看了一眼,見紅桑已經走回床邊。黎樞咬牙緊閉著眼,不讓自己出聲,但他的痛苦他們最感同身受。

他低聲重複了一句:“會有辦法的。”

紅桑自然不會聽到,隻有身邊的蒙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龍馬平日裡話不多說一句,怎麼突然說起廢話來了?

第54章 山陰之亂4

經脈被熔岩一寸一寸碾過的痛仿佛沒有儘頭,黎樞咬緊著牙關沒有吭一聲。他知道紅桑也痛過,那是他親手下的毒,他沒有資格在紅桑麵前喊痛。

衣服被冷汗濕了一層又一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幾時失去了意識,恍惚間看到年少時第一次想要保護的孩子,他向師父求了情,然後那孩子在他麵前腸穿肚破。

他看到自己已經極力小心不讓師父注意到的小紅桑,一道道血藤就那麼刺穿她單薄的身體。

最後他看到自己的手,他就是用這雙手給紅桑下了毒。

那雙手上沾滿黏膩的血跡,由紅變黑,開始慢慢腐蝕他的皮肉。

他跪在黎怒麵前,仿佛看到雙目緊閉的羅紅桑已經被血藤纏住。%e8%83%b8口一陣陣劇痛喘不過氣,黎樞揪住自己%e8%83%b8`前的衣襟瑟縮在地上動彈不得,分不清這痛到底是來自身體還是來自內心。

“我錯了……師父我錯了,真的錯了……”

“黎樞,黎樞!”

紅桑用力地將他拍醒,黎樞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終於能夠大口喘熄,睜大了眼睛看著視線裡的紅桑。

“你是不是做惡夢了?還痛嗎?剛才喂你喝了些藥,可是喂進去的太少,你再起來喝……”

紅桑的話沒說完就被黎樞猛地摁進懷裡,他的胳膊收得死死的,手不住地摸著她的頭確認著,“你還活著……”

“我活的好好的!”——現在不好的是你!

紅桑用力撐起身子,她現在真覺得怕自己把他這脆弱的身子板兒壓壞了。

黎樞沒有硬拉著她,看著重新回到視線裡的人伸出手撫在她臉上,露出一個微弱卻又安心的笑容,那麼蒼白脆弱卻顯得心滿意足。

“你沒事就好。”

——不帶這樣的!!

紅桑老臉一紅,這是什麼戳心的尤物,睜眼閉眼就隻掛著她,這特麼怎麼把持得住!!

她慌忙轉開臉,“快點喝藥!教主把藥送來了,你不會有事的!”

“嗯。”黎樞顫巍巍地起身,看得紅桑心裡一緊,又忙伸手來扶,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把藥瓶遞到嘴邊。

黎樞老老實實地喝了,極輕地笑了一下,“我沒事,不會死的。”

他現在才舍不得死,就是硬撐著最後一口氣也不肯咽氣的。

他琢磨著現在如果拉拉紅桑的手,應該不會被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手悄摸摸地便往紅桑的手上靠,手指頭還沒挨上,門就被敲了敲,來人顧不得等待回應便推門進來,“羅睺大人,城裡有人發病了!”

紅桑騰地站起來,“去看看!”黎樞這手便隻能悄摸摸地又收回去。

山陰縣的百姓一夜之間仿佛被困於囚籠,端的是人心惶惶。

他們自是很早就知道附近有個幽冥教,可是往日裡幽冥教也不曾擾民,怎麼突然之間這些人都湧到了縣城,在縣城外挖溝渠,豎柵欄,把個山陰縣層層圈禁,挨家挨戶地也不知道要找什麼。

可彆說縣太爺沒露麵,就是捕頭衙役們也不見了蹤影。老百姓自是什麼也不敢做,隻能悄悄張望。

紅桑竟然發現自己如今做的,也同黎怒當初在山前村沒有什麼兩樣。

尤其當她走進院子,香巫教剩下的教徒隻要肯幫手的都已經放了出來,滿院又是瓶瓶罐罐和那熟悉的味道。她一瞬間就像回到了山前村,忍不住偷偷捏了自己一把,確認自己現在是羅紅桑不是田大妮兒。

進門的幽冥教眾喚了聲“羅睺大人”,這一聲宛如天籟她簡直慶幸得淚流滿麵。

兩個屬下拖著一個尋常男子進了門,那人還喊著:“你們到底要乾什麼?放開我!還有沒有王法了!?”

紅桑定了定神,見屬下把人拖到跟前,不客氣地把他的胳膊拉到紅桑麵前,“大人,您看是嗎?”

那條胳膊上疹子紅腫成一片,紅腫之下又如有著膿血,帶著些青黑腐壞的顏色。

紅桑皺了皺眉,她是見過不少發病的,可也沒一下子就惡化成這樣。

她招招手讓旁邊一個香巫教弟子過來看,那人瞧了瞧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橫豎中原話又不好,就跟著旁人一道喚:“大人,是長老的蟲。”

“惡化的這麼快?”

“長老好像做了什麼,最後的蟲隻有長老自己見過。”

黎怒最後以身飼蟲都養在了自己身體裡,旁人自然不得見。

那男子倒也不傻,聽出了點苗頭,驚道:“這該不會是什麼怪病吧?你們放開我,我自己去看大夫!”

紅桑沒理他,揮手道:“關著,想辦法治治。不行就把胳膊砍了。”

男子一聽開始奮力掙紮,“你們要乾什麼!?放開不然我要報官了!!”

他掙紮著眼見要被拖進屋裡,突然整個人一僵,臉色轉瞬就變得蠟黃,目眥欲裂,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淌。

押著他的人反應也是極快,正要喊香巫教的人過來看,那人突然哇的一聲嘔出一灘伴隨著血沫的蟲子,人便噗通倒在地上,眼鼻口耳,甚至手臂也快速潰爛,紛紛有蟲往外鑽。

臨近的下屬一時躲避不及蟲竄到了身上,倒是香巫教的人手裡的罐子一揚,一罐子不知名的藥湯都潑上去,蟲子僵硬地落了地,扭動兩下,又快速地遊走起來。

“點火!”

一番兵荒馬亂才消滅掉屍體上跑出來的蟲,被救的幽冥教下屬一身冷汗被小風一吹涼得透骨,重重拍了拍潑藥的香巫教徒的肩。

羅紅桑看著地上點燃的屍體,從黎怒進山陰縣,不過才兩天兩夜。感染的人竟可以惡化成這樣!如果他從第一夜進城已經開始放蟲,這城裡究竟有多少蟲子?

“再發召集令,把能召的人手全部召回來,一隻蟲也不能放出山陰縣!”

東方亂華站在二樓的窗戶旁,看著下麵的兵荒馬亂勾了勾唇,“這些凡夫,沒了我可真不行呢。”

轉身,便又隱沒消失在窗口。

整個幽冥教從上到下,除了他們的二教主大人便都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