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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表妹 化雪掌 4271 字 6個月前

他講真話。

這種風氣,能把朝廷上下維持下去才算奇跡了。

端王倒是也冒著危險婉言勸諫兩次,次次都碰了一鼻子灰,到最後也灰心喪氣不敢再問。

偶爾,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祖宗,他時常在想,隻怕太子哥哥瞧見皇兄這般治國,也寧願當朝天子是外姓之人啊!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這個端王的位置,哪怕是叛軍來襲,他也要跟皇兄站在一起,抵禦外敵,哪怕他心中不情願,卻不得不履行作為皇室後代的職責。

但他不願書月受傷,在他看到那雙眼的時候就生出一種妄念,希望她是太子哥哥的女兒,後來果然如此,天知道他高興了多久!

“我會安排人將你送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知道你掛念你那丫鬟臉上的傷,我會去問李大夫再要幾瓶藥膏,而後年年都做了藥膏給你們送去。書月,你此後永遠不許再回京,代替你的父母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可書月玲瓏剔透,瞬間就明白端王的意思,隻怕京城要變天了。

她一時接受不了自己是舊太子之女,但此時聽到端王的話,卻驀的生出一股勇氣,仿佛天生就明白該怎麼做。

年輕姑娘聲音溫柔卻堅定:“您讓我喊您一聲王叔,便代表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您還在,我怎麼能走?我想,若是我父母哥哥還在,定然也都不會走的。王叔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書月願意同您一起麵對。”

她垂眸想了會兒,又道:“當初我兩歲,尚不記得父母如何無助,可如今我長大了,也體驗過人生的殘酷,不願意見到王叔孤軍奮戰。”

端王心中一酸,再想到晏杭與書月的感情,想到那場大火,本身他是極為欣賞晏杭的,此時卻眉頭一皺。

但他看著書月神色,更是知道書月是下定了決心,她的性格與當初的太子妃是一模一樣的。

可如今他們還能怎麼辦呢?

他既希望天下太平,又希望太子哥哥的仇能夠報了,端王痛恨自己的無能,如今隻希望,在他有生之年,都能保證書月的安全。

見書月不肯走,他心裡想著,現下一切還算安穩,等京城若是真的出了什麼風險,他到時必定還是會將書月送走的。

這一晚書月與外祖母睡在一起,說不完的話,直到天亮才睡著。

隻是這一覺醒來,還真的變了天。

皇上收到了一封八百裡加急的密報,說是叛軍已經打下了山東,正往京城的方向攻打。

當時皇上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顫唞著聲音道:“傳朕旨意!率大將軍晏杭即刻帶領大軍前去剿滅叛軍!告訴晏將軍,若他能剿滅叛軍,朕賞他黃金萬兩,滿足他一切要求!給他宣德侯府再加一等榮譽!若他失敗了,提頭來見!”

旨意傳到宣德侯府的時候,晏杭才醒。

他昨夜如墜地獄,昏沉疼痛中都不知道是如何過來的,早上人清醒了許多,可頭卻還在疼,想起來昨晚他娘與他說的話,遂在腦中浮現出模糊的四表妹的影子。

可下一瞬,想到的便是她已經死於大火的消息。

心裡的痛似有刀轉圈地絞著他的肉,他拚命地想看清楚她的臉長什麼,卻怎麼都看不清,隻知道心裡疼得他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仿佛經曆了兩輩子那般。

他有一個那般疼愛的人,卻娶了旁的女子,皇上賜婚的時候,四表妹是如何想的?

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

可就在此時,宮中傳來了皇上的聖旨,宣德侯府上下大亂,尤其是他娘低聲道:“你身子這般,決計不能去!”

可晏杭卻很想去。

他腦子裡浮現出一種很奇怪的思想,那抹看不清楚的身影讓他覺得又疼又愧疚,興許他這一去,出個好歹也是天意。

更何況,如今叛軍來襲,皇上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法子,他若是不去,皇上勢必會把怒火發到宣德侯府身上。

且晏杭一向不覺得自己征戰在外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是為了皇室,他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

晏杭起身,接了聖旨,回頭安慰他娘:“我歇息了一晚,現下沒什麼大礙了。”

的確,他除了腦子裡依舊想要裂開一般,身體上沒有旁的不適,且心中有一股邪火,隻想痛痛快快地殺伐一通發泄出來。

當日,晏杭便披上鎧甲率領大軍往山東反向趕去。

整個京城人心惶惶,端王每日裡都進宮,可連著兩日回來時都是如曆經一番大病似的。

書月在端王府依舊是以廚娘的身份待著,畢竟這樣更不宜讓人察覺,她本就感激端王,如今兩人又有親屬關係,便精心地預備著各種吃食給端王送上去。

可到了這種時候,端王竟也沒了胃口,這一日他剛從宮裡回來,便急得不行,立即要把書月送出去。

可書月卻依舊堅持:“王叔,書月不走。”

端王顧不得任何了,怒道:“你不走,難不成你要同我一起死?你可知道那叛軍多殘暴!他們此番與從前完全不同,這一次他們不止從山東打過來,你生活了二十年的陽城也已經被攻打下來了!他們是從幾個方向聚集了往京城打過來,若是快的話,隻怕不到一個月就能打到京城……”

可如今朝野上下,除了晏杭,竟無一人能抵抗的住叛軍,當今皇上寒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能願意為他舍生忘死之人,幾乎屈指可數。

書月瞧見一向閒散瀟灑的王爺此時麵上的急切,卻忽然眼眶發酸。

“可是我不想走。外祖母在這裡,王叔在這裡,王妃也在這裡,書月已經沒有親人了。書月不想走。”

端王氣得一跺腳:“我乃皇子,就算是舉國淪陷我也要守在京城,可你不一樣!你是個女兒家!你怎的就這般不聽話呢?”

書月沒有講話,心裡卻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京城真的打起來了,必定大亂,她好歹能出去幫助百姓,若是當今皇上死於非命,那她父母的仇算是報了,若是叛軍被打退,那她倒是要親眼看看,當年她父母經曆過的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確舍不得離開外祖母已經端王。

端王正要喊人把書月捆了送走的時候,王妃急急忙忙地來了:“王爺,不好了!皇上派人圍住了端王府,說是要保護咱們府上的人,不準任何人進出!據聞那叛軍忽然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快打到皇宮了!皇上要您立即進宮護駕!”

這下子端王心裡自是一涼,可他不進宮的確不行,而此時就算書月想走也已經走不了了。

端王進宮之前,低聲囑咐王妃一般,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這一走,還不知道會如何,若是情況不好,甚至便回不來了。

王妃眼含熱淚,最終帶著書月一起進了密道,那是端王老早就挖好的藏身之所,這樣就算是有什麼特殊情況,家眷也可以有一個藏身之所。

她們在密道裡藏了整整兩日,時而有丫鬟小廝出去打探,得知端王始終沒有回來,而外頭卻亂了套了,人人都在傳叛軍要來。

第三日的深夜,叛軍的鐵機如天雷一般轟隆隆地驚醒了整個京城的人。

那些人並不動普通的百姓,但見到那些守城的將士卻如砍泥土一般隨意斬殺,為首之人英氣勃發高大如山,著一身黑色鎧甲,坐在高馬上,臉上被減了星星點點的血,卻眸色深沉堅定,手中揮著一柄□□,聲音裡中氣十足帶著無比的力道:“殺!給我殺進皇宮,斬了那鳩占鵲巢的畜生!”

很快,皇宮大門被強行破開,而端王府也被人輕鬆闖入。

密道門被王妃封住,可書月聽著密道上頭傳來的密集腳步聲,心中不安,遂低聲提了個要求。

王妃瞬間驚住,而後含淚搖搖頭:“王爺才剛尋了你回來,是要我保護好你的。”

書月輕輕摸摸她肚子:“在民間的話,您算是我嬸嬸的,您肚子裡的也是我妹妹或者弟弟。嬸嬸,讓我保護你們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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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呼呼地吹,此時是大年二十九的夜。

端王執劍護在皇兄前頭,看著金鑾殿外遠遠便能瞧見的大批人馬,苦笑不已。

“皇兄素日裡最怕我舞刀弄劍,可此時,我卻隻能護在皇兄身側。”

端王自小跟在太子哥哥身後,也是有一身的功夫的,可到後來卻被迫成為了一位閒散王爺,隻會吃喝玩樂,體態逐漸豐腴。

他身後身著龍袍的男人,胡須都在顫唞:“你護著的不是朕,是蕭家的根基,是祖祖輩輩打下來的天下!老九,今日你若是能設法護住了朕的龍椅,若你活著,朕許你用之不儘的榮華富貴!若你死了,朕也賜你最高的封號!”

端王回頭看他一眼,頭一次不再害怕,如實說道:“皇兄啊,你可曾後悔殺了太子?”

皇上一哆嗦,還未來得及發怒,外頭守衛已經與那些闖進來的叛軍們廝殺起來!

火光滔天,慘叫聲連連,端王知道,一切都挽回不了。

而他身後的皇上涕淚橫流,大聲喊道:“廢物!都是廢物!朕原來養了一群廢物!要你們何用!”

此時,外頭那叛賊首領騎著大馬,將火把扔到金鑾殿門口,囂張地大笑起來!

“皇帝狗兒!數年前你登上皇位之日,可曾想過有一日,你也有這般滑稽的樣子?你是不是很怕,怕本王一槍插進你的脖子?!”

那人聲音聽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淩厲沉著,不像是鄉野之輩,倒是豪邁自如,像是擁有天大的底氣與自信,今晚必定能翻了這天下!

皇上艱難地咽了下唾沫,端王心中痛得不行。

數百年前,蕭姓祖先率領千軍萬馬打下的江山,注定敗在了他們的手裡!

若是當初自己堅定一些,在父皇麵前揭穿三皇兄的底細,是不是太子哥哥不用死?如今天下也不用覆滅?

不等端王多想,外頭那人又道:“來人,將獻給端王殿下的大禮帶上來!端王殿下,素問您不問政事,是個無辜之人,你若是舉手投降,本王倒是饒你不死!”

說著,那叛軍部下忽然就不知道從哪裡帶出來一個年輕女人,那女人嘴巴被布纏住,隻露出一雙眼,身上穿的是王妃服飾,頭上戴的也是王妃規格的首飾,可端王看過去一瞬間,眼睛卻都紅了!

那人不是王妃,明明是穿了王妃服飾的書月啊!

端王不顧一切地執刀衝向門口:“放開她!你們放開她!”

那是他太子哥哥唯一留下來的女兒啊!

而皇上瞧見端王這般就被人拿捏住了命脈,很可能不願意再保護自己,立即痛下殺手,對著自己殘留的護衛弓箭手喝道:“那人決計不是王妃!莫要亂了端王心智,快,射殺,將那虛假人質射殺!”

他早已派人去追晏杭,算著時間,晏杭也快回來了,隻要晏杭回來,決計能將這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