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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如此,這回也如此。

“他們可能會,有些怪我。”

“……嗯?”

靜謐的深夜,兩個人的聲音都很輕,喁喁私語般。

“如果不是我……”沈程的聲音很低很沉,說了這半句,停下來。

知樂安靜的等待著下文,沈程卻一直沒再繼續。

“什麼?”知樂輕聲問。

沈程回答:“沒什麼。睡吧。”

兩人仍保持麵對麵的姿勢,知樂眨眨眼,看著沈程的眼睛。他不太能像常人那般從隻言片語中就推斷出某些前因後果,但這一刻,他依舊察覺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平日裡的沈程精乾,霸道而紳士,冷峻卻又容易心軟,偶爾很凶卻又很體貼會照顧人……無論哪種,都是強大的,仿佛無所不能,永遠站在太陽底下,身周毫無陰影。

這一刻的沈程,讓知樂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悲傷。

知樂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以前從未出現過,像夏日枝頭的青果,酸中帶澀。

“沈程。”

知樂忽然輕喚道。

“噩夢會散的。”

“你彆怕,我陪著你。”

“一直,陪著你,沈程。”

知樂總是叫沈程哥哥,最主要緣因沈程確實比他大幾歲,現在他陡然換了稱呼,鄭重叫起沈程,仿佛這樣,就能變的跟沈程同齡,能夠給予更強大更成熟的力量。

安靜的夜色裡,清淺的呼吸隱隱交織。

知樂手臂微動,手掌覆住沈程的手背,掌心溫暖,肌膚柔軟。

沈程沒有說話,眸光低垂,看著眼前人的額,眼,鼻,唇……夢境與往事所帶來的陰霾頃刻間煙消雲散,漆黑的深夜,溫柔的月光照進來。

“好,”沈程聲音微暗,輕聲道:“謝謝。”

“不跟我,說謝謝,”知樂說:“就像,我不跟你說,對不起。”

沈程反手一扣,覆在知樂手背上,低聲說好。

知樂感覺到了沈程明顯的情緒變化,頓時跟著放鬆下來,嘴角泛起笑容。

“睡吧。”沈程最後說。

知樂嗯了一聲,閉上眼,片刻後忽然又睜開,朝沈程說::“哥哥,你知道,一塊玻璃,從樓上,摔下來,它會說,什麼嗎?”

“說什麼?”

“它會說,晚安,我碎囉。”

沈程:……

知樂笑起來,再度閉上眼睛,真的睡了。

沈程仍睜著雙眼,看著知樂。他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佛在很久以前,在某個夜晚,也曾與知樂這般相對,躺在床上,說過一些話。

知樂入睡很快,轉眼已入夢。

沈程將知樂的手臂放進被中,替他拉好被子,知樂無意識的一動,習慣性的湊過去,腦袋貼在沈程肩膀,呼吸綿長。沈程微微側頭,耳尖挨著知樂柔軟的頭發,也閉上眼。

幾天後,秦越會所。

“樂仔!”

“木頭!”

知樂走進六樓套房,跟方木擁抱。

兩人好些天沒見麵了。方木每兩年開次個人畫展,今年還接了雜誌專欄約稿,先前不斷拖延,直拖到臨近展期和截稿日,無法再拖,於是開始瘋狂趕稿。

截止今天,方木已近十天沒出房間了。

秦越大部分時間都在會所,這套房原本就是留給方木用的,方便他平日休息和作畫,算是他的個人專屬空間,這也是為何上回他會毫不客氣趕走那些人的原因之一。

房中一應東西俱全,關上門窗,所有喧囂繁雜隔絕在外,絲毫不遜專業畫室。秦越還聘請專人照料方木日常飲食,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可謂周全備至,但方木長期不出門,還是叫人擔心。

秦越沒辦法,隻好請求沈程援手,將知樂帶來,聊以調節。

知樂把小樂小程也帶來了,另從沈家花園裡摘了些許初初綻放的鮮花,紮成一束,花瓣上滾動著露水和清香,帶來給方木。

方木找來一隻花瓶,當即插好,放在工作桌上。

“你們好好聊聊,”秦越笑容滿麵的說:“知樂,想吃什麼都彆客氣,在這裡多玩會兒。”

沈程還有其他應酬,稍坐片刻便與秦越離開。

知樂跟方木各抱一隻小狗,盤腿坐在廳裡地毯上,邊吃東西邊聊天。

“你好像,瘦了。”知樂打量方木。

方木本來就瘦,現在則更瘦,鎖骨高高隆起,快接近形銷骨立了,頭發也長了些,用一隻便簽夾胡亂夾起遮眼的劉海,露出蒼白的額頭。

“我發誓,以後再懶,就變狗。”方木顯然已經也有點受不了趕稿了,當真是拖延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你幫我看看,”方木取來幾張成畫,攤在知樂麵前:“哪幾張不錯——憑你的直覺選。”

這些是個人展的候選畫作,知樂便認真的看,選出幾張他喜歡的。

“很好!”方木伸出手,與知樂擊掌,顯然知樂選到方木心上。

方木呼出一口氣,麵容疲倦,精神卻頗為不錯,雙眼明亮。知樂看看房中亂七八糟的畫具,畫稿,眼中流露出些許羨慕。

“來,說說你,你最近怎麼樣?”方木問知樂。

正說著話,房門被敲響,繼而打開,秦越走進來。

隻見他手托兩隻托盤,親自來做服務生,左手紅酒與果酒,右手新鮮出爐的烘焙點心,殷勤送到知樂與方木麵前。

“這是我親手調製的絕世果酒,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杯,知樂,慢慢品嘗。”秦越打了個響指,右眼朝知樂一眨,wink。

知樂忍不住笑。他還挺喜歡秦越的,秦越性格豁然,插科打諢,八麵玲瓏,待朋友卻很真誠,又頗為風趣。

“知樂,跟方木一起,多吃點東西,本市最出名的烘焙師,非我店內的師傅莫屬……”

秦越正說著話,方木卻皺眉暼了他一眼。

秦越住口。

方木冷道:“你出去。”

秦越:“我坐會兒。”

方木:“我們倆說話,你杵這乾什麼。”

秦越:“我就坐會兒,不打擾你們。”

方木:“不行。”

秦越:“你特麼這些天都懶得理我,我現在蹭個光,聽你說話都不行嗎?”

方木冷酷道:“出,去。”

秦越叉著腰,顯得很憤怒,貌似要發火,方木端起紅酒杯,喝了口,仍冷冷看著他。

”好好好,我走!”秦越忍著氣,對知樂道:“你們好好玩。”

旋即大步走了,砰的摔上門。

知樂看看門口,又看看方木,不禁道:“你對他,好凶啊。”

這方木看不順眼不順心的,當真不留情麵,就連秦越也一視同仁。知樂覺得秦越看起來有點可憐。

“對他就得這樣,不然,他反而害怕。”方木不以為然道。

知樂懷疑的看方木,不太理解這種模式。

“不信?你看著。”

方木發了條短信,很快,秦越再度推門而入,臉上掛著笑容:“喲,想我了。”

方木抬眼看了秦越一眼,表情頗為柔和,說:“剛剛我態度不對,不該那麼對你。”

秦越笑容頓住。

“你想留就留下吧。說起來我們也的確好幾天沒說話了,坐吧,一起聊聊。”

秦越狐疑的看方木,眼中漸漸現出驚恐。

“你又怎麼了?心情更不好了嗎?你彆這樣,我心慌。”

方木溫和道:“不是你嫌我沒搭理你嗎?”“……沒有!絕對沒有!”秦越連連道:“你沉浸創作,專注作品,理所應當。”

“是嗎?確定不留下嗎?”

“你們朋友說話,我杵這兒乾嘛。”秦越擼了把頭發,仔細觀察方木臉色,確定他是否心情起伏不定。

“那你還不走。”方木複又恢複冷淡神色。

秦越反而籲了一口氣,“馬上走,祖宗,你彆鬨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越恢複笑容,“知樂,陪方木多吃點東西,我先出去了。”

秦越再度離開,拉開門,門外下屬過來,恭敬的說著什麼,秦越咬著一根煙,漠然點頭,轉身走開。

知樂微微張嘴,方木聳聳肩,意思是你看對吧。

“我因為生病,從小脾氣不太好,情緒特彆差的時候會走另一種極端,變得溫和好說話。秦越比誰都清楚這點,所以我越凶他反而越放心。”

知樂琢磨了一會兒,似懂非懂,隻覺得他們這樣很有趣。

“我還沒,凶過沈程呢。”

“你可彆,”方木說:“沈程不是秦越,你也不是我,這套你們不適用。他可能更吃你這種小甜豆。”

知樂摸了摸鼻子。

“接著說,你們現在情況如何了?”方木重新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看看知樂。

與方木的瘦削相反,這些日子知樂顯然過的十分滋潤,臉頰長了些許肉,一身白T工裝褲,周身洋溢著健康明朗的氣息。

知樂便將這些天的情況慢慢述說,方木邊聽邊不時發問,很快便了然於%e8%83%b8。

“居然沒叫停,沒覺得無趣,還會笑,”方木撐著下巴,總結道:“形勢一片大好,勝利指日可待。”

知樂笑起來。

方木想了想,說:““個進度不錯,繼續保持。等過段時間,再循序漸進,可以進入下個階段了。”

“下個階段?”

“基礎互動後,自然是深入互動,比如肢體接觸,以及更深一點的……接觸。”方木很老師派頭的說,理論知識一套一套,聽起來有模有樣。說道這裡,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來,眯眼打量知樂。

知樂:

方木開口道:“你應該不會……吧。”

知樂:??

知樂的情況有點特殊,方木想了想,點點頭:“估計你也沒怎麼上過生理課,沒關係,到時我教你——並非教唆你那個啥,但這是愛情裡必學的功課。哪怕你們現在不那個,以後也總要那個的。現在你至少要懂點基本的,先從簡單的開始,不失為一種試探手段——對方若是對你有感覺,嘿嘿,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方木霹靂吧啦說了許多,知樂聽的雲裡霧裡,什麼這個那個的……但知道方木是幫自己的,便順從的點頭。

“好朋友,不必謝。”方木說。

兩人坐著又閒聊了片刻,吃了點東西,方木站起來,終於決定走出房門,外出透透氣。

“我帶你去樓頂看風景。”

知樂便跟方木走出去,邊走邊給沈程發信息,預備告知他一聲,卻不料,轉過走廊拐角,就看見沈程。

沈程站在另一條包廂通道上,麵前站著幾人。

知樂一喜,就要邁步過去。

卻被方木拉住。

方木及時拉住知樂,往後,退到拐角處,豎起食指,朝知樂噓道:“彆過去。”

知樂略感茫然。

“那是沈明。”方木探頭,再度看一眼,確認過,說:“他們應該有事,等他們說完我們再過去。”

沈明?知樂記起,這是沈程的雙胞胎哥哥。

知樂也稍稍探頭,隔著走廊上的壁燈,看清,果然是沈明,跟沈程一模一樣的麵孔上戴著副金絲眼鏡,與沈程麵對麵而立,沈明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年輕女孩兒。

第48章 四十八

沈明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