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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笑看了一眼手機頁麵頂端的時間——09:38。

如果說剛才時笑還在懷疑,想著說不定是哪個看過自己朋友圈的朋友的惡作劇,現在已經信了七八分。

這種程度的“惡作劇”,非黑客高手不能做到,可是一個黑客高手,會和他一個跑龍套的群眾演員開這種玩笑嗎?

不會。

所以……是真的?

時笑嚇得臉都白了,渾身的雞皮疙瘩齊刷刷起來了,他緊張得四處看了一眼,看到隔壁床那位蒙頭大睡的仁兄,於是走過去伸手推了推他,舌頭都快擼不直了:“這位大、大哥!彆睡了!醒……醒醒!”

那位大哥一動不動。

時笑裝著膽子把他蒙臉的白布往下一扯,白布底下露出一張蒼白浮腫的臉。

“啊啊啊!”

他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嗖”地衝出門外,飛快瞥了一眼門口的標牌。

太平間。

果然是太平間。

這麼說……他果然是死了嗎?

“!!!”時笑懵了一瞬,忍不住抓狂大叫,“啊啊啊!”

不遠處一個小護士手中的托盤“當啷”一聲落地,扭頭沒命狂奔:“救命!詐屍了啊啊啊!”

時笑:“……”

為了避免被人圍觀詐屍現場,時笑想了想,決定先溜出醫院再說。

可是還沒走出住院部,就被幾個醫生護士攔住了,醫生眼含熱淚地握著他的手說:“小時,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時笑:“……”

總感覺這說法哪裡怪怪的。

不過還沒等他思考,就被醫生強行拖去做了個全身檢查,檢查結果——各項指標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這太奇怪了,醫生想。

這個叫時笑的年輕人,昨晚被送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斷氣了,現在不但活蹦亂跳,連一點兒傷痕都沒有……

不過,他總算不用被炒魷魚了。

醫生大大鬆了口氣,笑著說:“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最好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症。”

於是時笑就一臉懵逼地被請回了病房。

那是個單人病房,環境非常好,護士給他掛了生理鹽水,又交代他快完了記得提前摁鈴,時笑笑著答應了,問:“你知道我昨天送過來的時候怎麼回事嗎?怎麼昨晚的事兒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昨天……你好像磕到後腦了,聽說是喝醉酒一不小心磕到後腦的,其他的我也都不清楚啦,”小護士吐了吐舌頭,“昨天你都斷氣了,所以剛才我還以為你詐屍了,不好意思啊。”

時笑笑了笑:“沒事。”

其實嚴格說起來,他就是詐屍啊。

喝醉酒磕到頭……怎麼會磕到頭呢?

剛才時笑抽空看了一眼病例本,發現這是一家名叫仁安的私人醫院,設備先進、環境優雅,可是……他一個窮跑龍套的,為什麼會被送進一家收費昂貴的私人醫院?而且醫生還對他那麼客氣熱情?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篤篤響了兩聲,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

那姑娘手裡捧著一束百合花,提著一個小果籃,看到他鬆了口氣,小碎步跑到床前,將花往他手裡一塞:“小時,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今天早上聽說你出事,可把我急壞了。我今兒上午姨媽痛,渾身冒冷汗,打板的時候不小心把板子摔了,被導演罵了一頓。唉,你不在,都沒人幫我打板。”

原來是場記小姑娘。

場記小姑娘噓寒問暖外加訴了一通苦就告辭了。

接下來拜訪的有攝像助理、龍套、演員、導演、同租的小娘炮、鄰居等。

攝像助理說:“小時,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不在都沒人幫我抬機器,上午轉場了好幾次,我都快累癱了。”

龍套A說:“小時,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上午導演找不到挨打替身,非要我上,挨了好幾頓才過,看,我後背都腫了。”

演員B說:“小時,你沒事就好。我助理那個豬,上午讓她去買杯去火的蜂蜜柚子茶,她買回來的一股塑料糖精味兒,難喝死了。對了,你上回從哪兒買的啊?”

導演說:“小時啊,這一上午沒你在片場,總覺得少了什麼東西。你沒事就好。”

製片人說:“小時,你安心休養,紀先生給你預交了半個月的住院費。有什麼需要,你打我電話就行。”

……

鄰居奶奶說:“小時啊,你沒事就好。幸虧這幾年有你在,不然家裡液化氣沒了,都沒人幫我換。都怨那個殺千刀的死老頭子去得早唉。”

同租小娘炮抱著他哭唧唧道:“小時,你沒事真的太好了。昨天晚上我一個人睡,都快嚇死了嚶嚶嚶。”

……

一整個中午下午,病房裡門庭若市,來訪者幾乎就沒斷過。而且上到八十老奶奶,下到十八小姑娘,個個都親親切切叫他“小時”,而且第一句話八/九不離十都是——“你沒事就好。”

一直到暮色四合,病房才終於安靜下來。

時笑揉了揉笑僵的嘴角,長長呼出一口氣。

好累啊。

他一麵梳理這一下午得到的信息,一麵在內心更正了一下對自己的認知——他不止是一個小龍套,而且是一個……人緣非常好的小龍套。

渾身籠罩著雷鋒&聖母瑪利亞的光環,如同社會主義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不知道為什麼,時笑感覺這個人設還蠻親切、蠻帶感的。

而且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也很好,讓失憶之後一片茫然地他,突然找到了笑著活下去的力量。

時笑握了握拳。

心想失憶有什麼了不起的?多大點兒事兒?

閻王又有什麼好怕的?

說起來這次他能複活,不還多虧了閻王嗎?

說起來,閻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要是有機會見了他老人家,還得好好謝謝他呢。嘿嘿嘿!

時笑,加油!

他一麵給自己加油打氣,一麵想,下午的所有來訪者中,隻有製片人沒說“你沒事就好”,他說紀先生給他預交了半個月的住院費。

這樣一來,他一個窮跑龍套的為什麼會住在收費不菲的私人醫院,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這個紀先生究竟是誰?

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能勞動製片人跑著一趟,說明這個紀先生多半是個在娛樂圈有一定地位的人。譬如說……投資方。

可是一個有一定地位的人,又怎麼會替他一個跑龍套的交住院費?

這說明他和這個紀先生之間的關係,肯定不止投資方和龍套這麼簡單,而且說不定他的“死”,也和這個紀先生脫不了乾係。

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娛樂圈大佬與小演員的關係,不外乎潛規則……難道,他是被這個紀先生包養的小可愛?

時笑被自己的猜測嚇得打了個寒噤。

心想不會吧……他竟然是這種好逸惡勞、為了名利出賣自己身體的人嗎?

可是,這不符合他的三觀呀。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被“砰”地大力推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衝進來,還沒說話就跪倒在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痛哭流涕、語無倫次道:“笑笑,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紀先生會……會……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笑笑,你……你能原諒我嗎?”④思④兔④網④

時笑被他嚇了一跳,一臉懵逼地問:“你誰啊?”

男人:“……”

第2章 渣男

這個男人叫薛森。

是個不得誌的十八線演員,因為形象問題,基本上沒接過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三十郎當歲了,還是個打醬油的小配角。

他雖然不得誌,但很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認識很多圈內的導演和製片,雖說拿不到什麼大角色,但小角色還是沒問題的。

薛森本來是個異性戀,上學的時候也談過幾個女朋友,在娛樂圈混得久了,不免也對那些鮮嫩嫩的小鮮肉動了念頭。這些年,他借著手裡的人脈,騙過好幾個剛入圈什麼都不懂的小鮮肉。

每次都是新鮮勁兒一過,就把人甩了。

半年前,他在幫著副導演聯係群演的時候,遇見了時笑。

時笑長了一張特彆顯嫩的娃娃臉,雖然已經二十出頭了,看起來卻像個十八九歲的大學生一樣,一雙眼睛又懵懂又純真,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兔子一樣。

薛森心裡不禁有點兒癢。

所以當天手工後,他就指揮著幾個群演將時笑堵在了漆黑的小巷子裡,讓群演們裝作劫匪把他嚇得哭唧唧,然後他再像個英雄一樣從天而降……英雄救美。

時笑果然對他感激得不行,從那以後,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對他薛大哥長薛大哥短地叫,一有空就跑到他家去幫他收拾房子、洗衣服、做家務,幾乎都做了愛心盒飯帶去劇組給他。

薛森還從來沒享受過這種賢妻良母式的小戀人,覺得挺新鮮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個人都已經認識快半年了,他也明示暗示了好幾次了,每次時笑都紅著臉說他還沒準備好,再等等吧。

一來二去,薛森就有點兒不耐煩了,不過時笑是他這些年交過的最可人的一個小男朋友,他雖然不耐煩,還是勉強按捺了下去。

可就在前些天,薛森帶著時笑參加了一個大佬的生日晚宴,帶著時笑四處拉關係、敬酒的時候,遇見了紀欒。

紀欒是娛樂圈首屈一指的大佬,名下的欒宇娛樂在娛樂圈占據了半壁江山,是個在娛樂圈說一不二的人物,和薛森說了三五句話,目光卻一直在時笑臉上打轉。

當天晚上,紀欒就讓助理聯係了薛森,說他看上時笑了。

問他願不願意把人讓給他,如果他答應,他投資的新劇的男二,就是他的了。

薛森長相雖然擱在一般人裡算出挑的,可是擱在帥哥如雲的娛樂圈,就有點兒不夠看了。所以雖然他認識的導演、製片不少,卻一直接不到什麼有分量的角色,已經三十三歲了,還在十八線徘徊。

如果一兩年之內起不來,他這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了。

所以薛森隻猶豫了一晚上,就乾脆利落地把時笑賣了。

就在昨天晚上,薛森帶著時笑參加了紀欒的飯局,將時笑借故灌醉之後,親手送進了紀欒的房間。

可是今兒一大早,他就聽說時笑出事了,說是掙紮的時候後腦勺磕在床頭櫃上,一下子就過去了。

薛森心裡咯噔一下,有點兒愧疚,又有點兒可惜,心想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先把人給辦了。

可是快中午的時候,他又聽說時笑沒死,醒了。

這會兒,薛森有點兒慌了。

他不知道時笑還有沒有印象,有點兒害怕時笑把他昨天乾過的醜事抖露出去,一下午都心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