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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長宇宙 4368 字 6個月前

“虯城人,在雁城待過十幾年,也算半個家。”

“哦,我聽說了,他們說你來這之前,是雁城機關的乾事。”

胡唯微笑一笑:“對,之前一直在雁城,那也是個好地方。”

長了胡唯幾歲的團長看著窗外,忽然在後頭重拍胡唯的座椅。“小胡,你要有喜事了。”

喜事?上回有人跟他說這話,還是趙老憨要把自己的閨女介紹給他,在後視鏡打量著團長的長相,小胡爺心裡打鼓,這歲數……閨女再大也超不過上中學。

“您孩子多大了?”

團長一愣,反應過來胡唯是個啥意思哈哈大笑,伸手照著他腦袋就是一下。

“想什麼呢你!我家是個兒子,才六歲,我是說你工作上有喜事了。”團長看胡唯很合眼緣,不是個張揚脾氣,便放心告訴他:“中午跟導演組一起在食堂吃飯,問起你們參謀部搞的那個抗乾擾技術,他們聽了很滿意。”

“估計啊……要把你調走嘍。”

還調?往哪調?小胡爺一臉不敢置信:“咱們駐地還有再往西的地界嗎?”

“不是把你往西調,是要調你去虯城。你以為這次演習就是為了演習?名義上是這麼說,實際上對各區的情況進行摸底,要抽人去虯城去年底成立的聯合預演中心。”

胡唯回頭,“您這事是真的嗎?”

團長嗬嗬一笑:“信不信由你。”

反正,吃完飯往外走的時候,他在廁所聽見有人吩咐首長的年輕秘書,讓他管趙老憨要了胡唯的檔案,想在車裡看呢。

窗外漂亮遼闊的景色,相比之下,車裡實在太安靜了。

團長拿起車上的對講機放到嘴邊:“各單位組織唱兩支歌。”

“快回家了,都高興點。”

這四年,關於人走人留的消息也沒少聽,起初心情還跟著事情的走向沉浮,後來漸漸習慣了,也穩當了,反而沒那麼激動了。

這種事,十個有八個是荒信兒,哪是說走就走的。其中關係到的東西錯綜複雜,胡唯默默看著窗外遠處那夏的風光,耳中聽的是幾百個戰友整齊響亮的歌聲,他隻想享受現在這難得的放鬆一刻。

下午兩點二十四,距離那夏六十公裡外的落春峰,二丫坐在草地上,正在用野花編花環,她手笨,弄了好幾次才編成個圓圈圈。

她已經出來半個月了,先去了雲南紅河,後來到林省來拍那夏的桃花節。

這是全境係列第二期紀錄片的重頭戲,足足拍了三天,今天動身從那夏返程,途經喀城,最後到拉薩,然後回家。

人家說在距離那夏幾十公裡外的地方有個車站去喀城,每天五點發車。剩下的這點時間大家自由活動,在這個地方能遠眺那夏山上的桃花,有種彆樣韻味,負責拍攝的小薑決定在這歇腳,取些遠景。

二丫很少出來旅遊,這次玩的開心,身邊有同事也不孤單。

為了這趟旅遊,她還跟她哥哥吵了一架。

她哥哥不想讓她去,說那地方太遠,他不放心,二丫抱著杜銳的兒子玩小家夥的稚嫩手腳,不以為意。

“有啥不放心?又不是我自己去。”

“那也不許去!你去了能乾啥?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二十□□的人了,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話以前是二丫罵他哥哥的,現在風水輪流轉,杜銳娶妻生子,日子過的風生水起,反倒她落人話柄。

二丫假裝沒聽見,自顧自跟幼侄逗著玩:“寶貝兒,小姑姑教你句話,以後你爸爸再說你,你就跟他念這個,好不好?”

兩歲半的侄子眨眨眼,用力點頭“好!”

二丫清了清嗓子,坐正身體:“聽好了啊——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幼侄一咧嘴,開心學話:“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杜銳抄起拖鞋就鑽進屋裡,二丫身手矯健幾步登上窗台,居高臨下威脅杜銳:“你乾什麼?打人犯法!”

“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你下來!沒規矩!”

“你出去我就下來!”

兄妹倆又吵得雞飛狗跳,張馨從廚房擦擦手出來拉架,連哄帶騙的把杜銳勸到了客廳,二丫跟嫂子一擠眼,張馨和她比了個OK的手勢,把房門關上。

二丫摟著自己胖乎乎的小侄子仰在床上,怔怔望著某處發呆。

幼侄趴著翻了個身,用小手抓姑姑的臉,二丫親親他的手,小家夥似乎察覺到姑姑不開心,忽然樂著摟住姑姑的脖子,在她臉上蹭來蹭去。

二丫走的那天,和小春挺著大肚子來送她。

在虯城學習和生活的這幾年,二丫與小春兒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小春兒在2013年年初結了婚,對象不是裴順順,而是一個比她大了近十歲的男人。

二丫替她惋惜,覺得他年紀大。

小春姑娘試著婚紗,在鏡子前照來照去。“歲數大怎麼了,歲數大會疼人,離過婚更成熟,而且你看他像四十歲嗎,保養的多好啊。”

婚姻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小春兒認準了一個人,誰都是改變不了的。

小春兒也總是在喝大了之後掐著二丫的臉說,“幸虧我沒和胡唯在一起,要不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可沒你那麼能堅持,要是結婚了啊,我一定出軌。”

說完,小春兒姑娘咣當一聲躺倒,二丫勤勤懇懇的給她脫鞋,給她蓋被,然後嘴裡嘀咕,到底是哪個男人造了孽,攤上你這樣的媳婦。

在機場,和小春張開懷抱想要給二丫一個抱抱,結果二丫被她肚子一頂頂的老遠。

和小春樂不可支,二丫摸著她的肚皮納悶:“我一直都想問你,你們婦產科大夫懷孕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彆人怎麼生我們就怎麼生唄。”

“自己給自己接生?”

“電視劇看多了吧你,我還自己拿刀自己剖呢,剖完我還一層層縫,縫完裡頭縫外頭——”

二丫嫌棄捂耳朵:“快彆說了你!!!”

和小春被他老公擁著肩膀,微笑著和她揮手。她說等你回來,記得來醫院看我和寶寶,而且我希望你不是一個人來看我。

“你等不到胡唯,總要給彆人接近你的機會,對不對?我看那個喬恒文就很好,多帥啊,我每天早上六點起來都看他的直播呢!”

“杜豌,你和喬恒文到底怎麼回事?他追你啊?”

五個同事席地而坐,露天享受著那夏的自然風光,暢快聊天。

二丫騰出一隻手撓撓臉,繼續編著花環:“唔?也不能算追吧……他找我吃過幾次飯,我沒去。”

“為什麼?喬恒文人挺好,綜合好幾個女主持人都喜歡他,夢思你知道嗎?”

“可是我不喜歡他。”將兩朵小野花小心翼翼插到縫隙裡,二丫戴在頭上,像個田螺姑娘。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小薑躺在草地上,歪著身子拄著頭,認真研究二丫。“你吧,也挺奇怪的。條件不差,模樣上佳,咋就對談戀愛提不起來興趣呢,以前受過傷啊?”

“呸!”

“性冷淡?”

二丫眉毛一皺:“和未婚女同事說這樣的話等於性/騷擾。”

小薑投降。“得,惹不起,不問了還不行嗎?”

穩了穩頭上的花環,二丫很憂愁的樣:“離喀城還有多遠啊?”

“你總問喀城乾啥?家裡有親戚在啊?”

“不是,就想去看看。”

“彆著急啊,沒幾個小時了,一會就上車。”

忽然刮過一陣風,吹得二丫花環顫唞,幾縷草渣粘到她臉上和嘴上,她呸呸吐了兩口:“怎麼這麼大——”

話還沒說完,小薑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遠遠指著落春峰的環形山路,激動大喊:“看!看!!軍車!!”

四個人同時回頭。

浩浩蕩蕩的綠色卡車,像一條長龍,暴土揚長,氣勢恢宏地朝著他們開來。

一輛,五輛,九輛。

數了數,整整十二輛!!

車裡的戰士們在齊聲唱著歌,帶著班師回朝的勝利喜悅。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靜悄悄。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

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五個人全都從地上拍拍屁股站起來,無聲地,充滿敬畏地,望著那長長的車隊。

有人問:“他們這是去哪裡?”

小薑出於職業習慣捧著相機,但又牢記規矩不能拍。隻是那麼憧憬地看著。//思//兔//網//

“不知道,可能是回部隊吧。”

歌聲還在嘹亮地唱著,一張張年輕可愛的麵孔有著倦色,更多的是微笑。

“爬上飛快的火車,

像騎上奔馳的駿馬。

車站和鐵道線上,

是我們殺敵的好戰場。

我們爬飛車那個搞機槍!

闖火車那個炸橋梁!! ”

二丫頭上的花環忘了摘,站在距離車隊幾百米遠的地方,站在高原的草地上,靜靜的看著那長隊長龍響著歌聲隆隆前進。

她看傻了,看癡了,看的眼淚汪汪。

卡車掀起黃色的塵土,那夏山上吹過翠綠的春風,雪山上被太陽溫暖著的銀色祥和,還有湖水如同寶石的湛藍豔燦。

她忽然跳起來和他們激動地揮手喊話。

一蹦三尺高:“喂——!!!”

同事見了也都集體跳起來,歡快和車隊揮手,目光追隨著他們,大聲呼喊。

“喂——!!!看得見我們嗎!!”

聲音在高原上蕩著回響。

車裡的小戰士們也看見了他們,紛紛探出頭和他們揮手示意。

有年輕稚嫩的麵孔激動拉著班長:“班長,你看,有老百姓!”

班長打了他帽子一下:“瞎說,那是人民,是群眾。”

“對!”小戰士露出燦爛的笑容,“還有女群眾!”

“來來來,把歌唱的大聲點,讓人聽聽我們的士氣!”

於是更加響亮地歌聲在高原上響起。

帶著他們對群眾最友好,最熱烈地示意。

“西邊的太陽就要下山了。

微山湖上靜悄悄……”

可愛的小戰士們唱,二丫他們也跟著唱,而且屬她唱的聲大。

車隊在環形的山路上拐了方向,他們也轉身換個方向。

小時候學校組織的露天電影誰沒看過,鐵道遊擊隊大家都熟悉。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啊啊——”

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摩步團團長把探出去的身體收回來,頗為自豪地在後排寬坐。

“老百姓沒見過這個陣仗,激動的夠嗆。”

胡唯闔眼,也微笑著:“他們也太長時間沒見過外人了。”

“這些人是乾什麼的?”

胡唯睜開眼側頭往外看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來旅遊的吧,您剛才不是說那夏開桃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