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小就不會哭鬨,眼珠子淺得像麵鏡子,看得人無端發毛,一個八歲之齡就會和她談判,分析利弊,再用一個老方子打發她。
姚老太承認她當時被雲閒嚇到,但也留了一手,關於他們的談話她錄了音。
如果讓雲家人知道雲閒十年前就知道自己不是雲家親子,雲家以及上京城的豪門圈子要怎麼看他?還會同如今這樣待他?
絕無可能!即便是如今還是視雲閒如己出的蘇曼青都會有隔閡。
她不揭發雲閒的前提是,雲閒能帶著他們姚家一起富貴。
但雲閒不願踐行當初的承諾,想獨善其身?這想都彆想!
姚老太隻給雲閒播放了一小段,就按了停止,她相信雲閒和她一樣對那次的談話印象深刻。
但雲閒的表情卻沒有她預想當中的模樣。
雲淡風輕,鎮定如故。
雲閒笑了笑,“就這?還有什麼一起拿出來我看看。”
姚老太麵色陰沉地看著雲閒,捏著手機沉默不語。
雲閒收起臉上的假笑,從座位站起身,“如果就這些,隨你爆料。”
姚老太自然也發現她的把柄略不夠看,不對雲閒熟悉到一定程度是無法把錄音裡的童音和現在的雲閒聯係到一起,而且那天來見他的雲閒十分警惕地戴著鴨舌帽,普通校服。
不說她沒拍照,就是拍了,雲閒也能否認那不是他。
“彆人不行,蘇曼青未必不可以,還有你那青梅竹馬的情郎。”
聽到這話的雲閒緩緩轉過身,“你以為我這麼多年會毫無準備嗎?對了,你彆忘了先把今兒錄的對話自己聽一遍。”
雲閒是經曆過後世科技更發達的前世,怎麼可能不防著姚老太給他來這一手。
今日姚老太錄進他的聲音都是電流亂音,除非帶去十年後世,才可能有技術把錄音還原出來,而已經七十七歲的姚老太還能活到十年後嗎。
雲閒撇了一下嘴,前世姚老太可就在今年年底突發急症病逝的。
她的火氣越大,死得越快。
種種原因,雲閒才能一再容忍姚老太到他麵前張牙舞爪、惹是生非。
今日網上的動靜把他也驚到了,昨日姚老太衝撞雲喬季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結束,或者說,有沒有昨日的衝撞,從他沒能阻止姚鶴宇作死自爆開始,季殊就在準備著為雲喬出頭,複仇了。
不得不說,雲閒有幾分羨慕被季殊又保護又出頭的雲喬。
有的人運氣就是能那麼好,再低穀,都有保護者一路相伴。
被雲閒忍不住羨慕的雲喬難得第一時間吃上了瓜,他坐車往九季大廈路上,順手一刷看看有沒有季殊相關的熱搜,沒想到好些都是姚氏藥業的醜聞。
那一家子人比他原本知道的還要惡心。
雲喬毫不猶豫退出軟件,又找來醫學相關的論文來洗眼睛。
30分鐘後車抵達九季總部大廈,雲喬三人直接從車庫上專屬電梯抵達頂層,他給季殊帶了水果點心外,也給李勝陳威和秘書處的人帶了下午茶的。
三個人一起提,總算帶得過來。
“謝謝雲先生!”
秘書處小姑娘們的感謝聲尤其響亮,然後一致姨母笑地目送著雲喬帶著給季殊的那份,不需敲門進到辦公室裡。
季殊隱約聽到了辦公室外的動靜,他皺著眉頭,正打算讓聶宏提醒一下他手下的人時,雲喬進來了,然後季殊蹙起的眉頭自動撫平了。
“我給大家帶了些下午茶,這一份是你的。”
因為季殊的身體特殊,他的那一份是雲喬單獨做的,其他都是胡春嬸阿冬婆和家裡廚師弄的。
“慢點吃。”
雲喬扯了一下季殊袖子,然後把季殊靠近自己的那邊手握住,不把脈也不試手溫,就是單純地握著,給季殊增加點吃下午茶難度。
季殊沒有任何試圖掙脫的下意識動作或者想法,他一邊手也不影響他喝豆漿和吃點心。
20來分鐘後,雲喬又一次出聲,“那半塊給我也嘗嘗?”
季殊愣了好幾秒才從嘴裡留出小半塊,沒和之前一樣一下就全咬進去了。
“這個……”
“我也不嫌棄你。”
雲喬是想起他還沒試過這個改良配方的點心,看季殊不帶情緒地進食,他根本無法判斷它們是好吃,還是難吃。
季殊慢速地把小半塊點心送到雲喬嘴邊,看它被雲喬不帶猶豫地咬掉了一半。
雲喬眉頭微微皺起,“難吃。”
這麼寡淡又粗糙的口感,難為季殊能幾乎全吃光了。
季殊又看了雲喬一眼,他把剩餘的四分之一丟回自己嘴裡,再端起幾乎見底的無糖豆漿一口喝完,他搖了搖頭,“不難吃。”
他一看就知道是雲喬親手做的。
雲喬經手的點心會更小更適口,和彆人做的都不一樣。
“真不嫌棄啊……那我有空再給你做。”
雲喬說著抬起一隻手,在季殊嘴邊擦了擦,差不多是把他當雲閥那樣照顧,當然,他此時心底的感覺和對著雲閥時是相當不一樣。
“你的事情為重,彆人做的,我也能吃。”
在吃的方麵,季殊已經被前世雲喬養成習慣了,從不挑剔。
雲喬露出笑顏,差點把“真乖”兩個字脫口而出,但考慮到季殊的年齡和身高,還是咽了回去,以微笑代替。
“你上午心情不好是因為姚家?”
雲喬表情不變,開始探究季殊心情不好的原因,但他立刻從季殊那裡得到否定的微表情反饋,“不是啊,因為……我?”
僅僅從體溫上下兩三度的跨度,他都能體會季殊情緒的巨大失控。
如果季殊還在昨兒晉舜真的檢查室裡,那儀器的圖表峰值怕是不夠畫。
而能讓理智強大心性堅韌的季殊產生這樣的情緒波動,往往是他最在乎的人和事,老太太安然無恙在季宅裡待著,排除掉,就隻剩下他相關的了。
再結合九季帶節奏引發的熱搜新聞,雲喬很自然就能聯係到自己身上。
而他要為季殊進行的複健治療,不是要逃避憤怒、傷心等負麵情緒本身,而是接受它們和掌控它們,即便做不到掌控,也要能在憤怒峰值內回歸正常人的安全線。
“我讓人順便查了你在姚家的事情。”
季殊自認為已經做夠了心理建設,可在聽到那些描述,看到少量影像資料時,還是被狠狠刺激到了。
難怪前世雲姚倆家從不敢主動提起,媒體也三緘其口。
他們根本不敢觸及這一塊雷區,一旦提起,不用雲喬出手,他的朋友、盟友、追隨者和粉絲們會全方麵將這些“人道”處決了。
季殊凝視著雲喬,心也提起,他會毫不猶豫幫雲喬和姚家清算,卻也怕觸及雲喬心底不能碰的區域。
但沒有,雲喬的表情很淡,甚至隱隱有些疑惑他的小心翼翼。
“四周歲之前的事情,我忘了很多……給我看病的心理醫生說這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我的自閉症是誤診,即使有也是後天、可治愈的。”
雲喬的記憶力好到可以記住某年某天某個時段誰說了什麼話,但五歲被遺棄前,他腦袋受過不輕的外傷,忘記了和模糊了一些事情。
但僅記住的那些就夠他知道姚家幾人有多麼的惡心。
“我很忙的,無論恨還是怨,我都沒空在心裡惦記他們。”
從意識到姚老太要將他遺棄的意圖後,雲喬就將那些人從“家人”之列永久剔除了。
在滇南省小城裡,派出所是他自己去的,並且是等到姚老太從大致脫身後,他才象征地和警察叔叔們說了自己的名字。
當然,雲喬也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狀態很不對,感知遲鈍,表述困難。
得益於靈魂本質的特殊,以及大腦的自我保護,他在孤兒院裡自我修複了部分,又遇到了司老,到如今,姚家人於他而言隻是路人,惡心的人,而非心理陰影。
如果不是姚鶴宇和姚老太先後撞到眼前來,雲喬還真騰不出時間來思考和他們相關的往事,在他眼裡,如今最重要的是司老和季殊相關的事情。
其次是研究所和他還將繼續的國內學業等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喂,你怎麼又開始不高興了?”
雲喬輕輕戳了戳季殊手感頗佳的臉頰。
“你痊愈了,並不表示他們沒有犯罪,不該受到懲罰……我很生氣。”
雲喬越是淡淡,季殊心裡頭就越憋著火,但他的火不能朝著雲喬發,又沒辦法及時發作到姚家人身上,隻能努力自我消化。
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平靜毫無波瀾就不是需要情緒複健,而是他的腦袋徹底壞掉了。
第三十四章
雲喬表情嚴肅起來,詢問不斷,“頭疼?%e8%83%b8口疼?覺得冷?”
“我……感覺不太清楚。”
季殊略有些遲疑地說,他低眸掃了眼君諾實時提供的體溫檢測,的確低得有些不正常了。但不看這個,他主觀上沒有覺得冷或者熱。
他腦袋裡確實有一部分壞掉了,還可能轉化為永久性損傷。
“往邊上挪一挪。”
雲喬話落,季殊往單人沙發的一側挪了挪,然後雲喬就擠著坐過來,再側身張開手臂將他環住,一隻落於後頸的手,帶著他把下巴支到了雲喬的肩上。
“現在開始,你什麼都不要想,就聽我數數。能做到嗎?”
季殊被抱得猝不及防,短暫地呆愣後,他輕輕應了一聲,“能。”
“1,2,3,4,5……”
不久後,季殊略略分心也將手抬起,虛虛地不太熟練地回抱住雲喬,然後他的身體和精神幾乎同時找到支撐點,跟著雲喬數數的節奏緩慢地放鬆了下來。
“1023,1024,你接著數。”
雲喬額頭抵著季殊肩膀,輕輕一蹭作為提醒。
“1025,1026……”
季殊和雲喬相互交替著足足數了50分鐘,季殊尚存的調解功能以及雲喬的有效引導,季殊的體溫恢複正常,伴隨是一股無法言說的疲憊湧來。
雲喬雖然夠專業,但被自己和季殊數得犯起久違的午困來。
“我們去休息間裡睡會兒吧。”
“好。”
季殊對雲喬一貫言聽計從,他一路被拉去休息室和雲喬一起躺下。
兩米床依舊寬得很,但有家裡三米大床的對比,他們不約而同覺得彼此躺得挺近。
這麼想著,雲喬又往季殊那邊躺了躺,直到他能抓住季殊的手為止,“睡吧,我在這裡,不會走。”
季殊又怔怔看了幾秒雲喬,才把眼睛閉上,依稀在他睡著前,他記得自己是把雲喬的手緊緊回握住了。
雲喬到底是沒午睡習慣的人,隻躺了不到二十分鐘,他就清醒過來了。
但他也沒起來,而是繼續安靜躺著,腦袋裡思索起季殊因他的事而生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