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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先生 一字眉 4313 字 6個月前

掌剛好按在他%e8%83%b8口,掌心下砰然跳動的心臟。

她撐著喬赫的肩膀坐起來,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睛。

纏綿的氣息從兩人對望的視線中蔓延出來,空氣染上曖昧。

司真張口,紅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門上傳來輕輕的更像是撓門的敲門聲。

門把手被擰開了,喬司南從開啟的門縫裡露出小腦袋,黑潤潤的眼睛望著房間裡的兩個人。

“媽媽。”

“南南怎麼了?”司真直起身體。

“想和媽媽睡……”喬司南揪著胡蘿卜抱枕的蒂,小聲哼唧著說。

原本考慮到喬赫的情況,三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擔心不方便,才讓他回自己房間。但小朋友跟媽媽睡慣了,已經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司真看到他委委巴巴的小模樣就心軟了,將他抱了進來,放到床上。

他已經洗過澡了,換了乾淨的睡衣,淺藍底色,點綴小動物的簡筆畫。

喬赫一直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不明顯,喬司南盤著小腿坐在被子上,小心地瞅著他的神色。

“媽媽去洗漱,南南先和爸爸一起睡覺。”司真說。

喬司南乖乖地點頭。

等浴室門的關上,喬赫才緩慢地將視線轉向正掀開被子試圖鑽進去的兒子。

一句“回你房間”尚未出口,已經在被窩裡躺好的喬司南伸出小手,幫爸爸掖了掖背角,還拍了拍,這才把手縮回去,滿意地閉上眼睛。

“……”

喬赫掃了他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

隔壁白家的二胎剛剛出生,司真帶奶奶過去探望,送了些補品,還給小家夥買了小金鎖。

餘爾還沒出月子,白母留在彆墅照顧,奶奶一個人在家沒事,便時常過去串門。

老人家對剛出生的奶娃娃由衷地喜歡,在家裡也時常念叨:“真好,現在一兒一女齊全了,湊個好字,這餘爾和經池真是有福氣。小丫頭現在越長越好了,你瞧見沒,耳朵上還有個小蒼眼呢,將來肯定命好。”

司真笑了笑,奶奶現在有人說話,也有個寄托,挺好的。

接著卻聽奶奶話鋒一轉:“你跟小赫想過嗎?南南現在也大了,你們早點生一個,興許奶奶還能幫你們帶幾天。”

她對自己的身體最清楚,撐不了幾年了,要是能在走之前看到打打生個老二,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司真還真沒考慮過這個。

喬赫的腿這一次愈合得很好,去醫院拆石膏那天,剛好是清明節。

辛苦的功能鍛煉收效顯著,他已經不需要再依靠輪椅,右手拄著一隻手杖,一個人便可以走得穩健。微跛的步伐並未使他的氣度減色多少。

細細的雨絲飄著,兩人走出聖濟醫院,司真撐起雨傘,喬赫望著沉沉暮靄靜立片刻,才低聲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老梁將車開到一個清幽的墓園,司真隱約猜到一些,陪著喬赫沿著青石板台階拾階而上,停留在一座墓碑前。

雙人合葬的墓%e7%a9%b4,兩張照片,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和一個很有靈氣的小姑娘。

——愛妻沈亦珊 愛女喬妤顯之墓

——未亡人喬懷章

司真微微震撼。

她一直以為喬赫的父母已經都不在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他還有過一個姐妹,這是她沒料想的。

碑前的大理石上放著一束花,不是花店裡精心包裝的那種花束,而是一把不知名的小野花,像是親手摘的。白色黃色粉色的小花,清麗淡雅。

那花上的雨水並不多,顯然才放下沒多久,司真下意識向四周搜尋,隻在石階儘頭瞥見一抹青灰色的僧人背影。

司真將手中那捧百合放下。

喬赫沉默地立在原地,望著墓碑上的照片,一直沒出聲。司真便安靜地陪在他身側,為他撐著傘。

雨勢濺大,劈裡啪啦打在傘上。

回程的車上,喬赫靠在座椅上,闔著眼皮。

司真把毛毯打開,蓋到他腿上。喬赫睜開眼睛。

他情緒有些低沉,司真將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住,輕聲道:“你願意和我說說嗎?”

老梁適時降下隔板。後座被隔出一個靜謐的空間,喬赫的聲音極為平靜。

“很久之前的事了。”

沈亦珊曾經是個歌星,在□□十年代小有名氣。她與喬懷章才子佳人的結合一直是圈中流傳的佳話,人人羨她嫁入豪門,丈夫寵愛,兒女雙全,卻無人知曉她這個豪門闊太太做得並不舒心。

喬老爺子從一開始便反對這門婚事,當年的他雖然頑固,尚未到後來冥頑不靈的地步,沒能耗過長子的百般堅持。沈亦珊並不是老爺子理想的兒媳,甚至剛好相反,拋頭露麵的工作、耿直率真的個性、毫無禮數不敬長輩,一絲一毫都入不了他的眼,因此多有刁難。而沈亦珊是個很有想法的獨立女性,從不向他妥協半步,兩個人的矛盾便從嫁進喬家起日漸升級。喬懷章對妻子處處維護,但夾在中間著實為難。

轉折發生在那一年的冬季,沈亦珊受邀到維也納演出,時間不巧,剛好是國內的春節期間。那是一次代表榮耀的演出,沈亦珊絕不可能放棄,但注重傳統的喬老爺子大發雷霆,放言她膽敢離開,永遠不許再踏入家門。那段時間的爭吵令喬懷章心力交瘁,被老爺子逼到極限,第一次違背妻子的意願,要求她留下。沈亦珊帶著十一歲的喬妤顯坐上飛往維也納的飛機,同時開啟了結婚十幾年間的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冷戰。

那一次的演出很驚豔,後來現場的視頻曾經流回國內,但又無聲無息消失得毫無蹤跡。沈亦珊是有過後悔的,所以在演出結束之後等不及領獎,托付給經紀人,便帶著女兒連夜搭乘回國的航班。

喬家曾是望族,後來人丁凋落,也仍然稱得上一個大家族,每年年三十齊聚於喬家老宅,舉辦盛大家宴。沈亦珊到達國內時,正是年三十的晚上。她打電話叫喬懷章來接,彼時他正在主持家宴抽不開身,老爺子拿一堆事務將他絆住明令禁止他去接人,而喬懷章心裡多少有些氣未消,順從了老爺子的意思,讓沈亦珊乘坐機場的計程車。

事故便是發生在回家的路上,司機疲勞駕駛,在緊急躲避一輛卡車時衝破護欄,撞上另一個車道飛馳的轎車。沈亦珊與喬妤顯雙雙遇難,搶救兩日,於年初三清晨先後離世。

喬赫隻寥寥講了幾句,已經足夠司真拚湊出個大概。

“我剛懷南南的時候,你帶我去那座寺廟見到的人,是爸爸嗎?”那位僧人曾贈給她一個平安符,司真一直留著,收藏得很好。

喬赫垂眸,沒答。

說這場悲劇是老爺子一手造成的,也許有失偏頗,但司真是見識過,也親身體驗過他的野蠻與頑固的。

寄予厚望的長子遁入空門對他來說大概是個致命的打擊,可以想見,他會將一切的根因歸咎在兒子的一意孤行,並深信不疑:倘若長子沒有娶那個女人進門,一切都不會發生,喬家也不至於沒落至此。

所以在往後的年月裡,以更加嚴苛的手段控製喬赫。所以在五年前,不惜一切也要拆散她跟喬赫。

在他眼裡,他們是第二個喬懷章與沈亦珊。

有一瞬間,司真覺得他可憐又可悲。

“我想去老宅一趟。”司真忽然說。喬赫意味不明的目光轉過來,司真扣住他的手指,“我想看看你小時候的樣子。”

喬赫的住處從來沒有任何照片,事故之前的所有美好記憶,大概都被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的年幼少年封存起來了。

那個也曾經被爸爸媽媽愛著的小少年,她很想看看。

第105章 附加三分

喬赫的房間跟以前沒有太多變化, 沉悶的色調與主人的脾性如出一轍。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司真來老宅的次數不算少,進入喬赫房間的機會卻不多。即便是懷孕時按照老爺子的指令在這裡接受產婦專家的訓練, 也一直是在客房休息。

她走進房間,喬赫在她身後關上門。

窗簾拉著,臥室裡顯得很昏暗, 淅淅瀝瀝的雨聲隱約傳進來。

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 大多是外文的專業性著作, 建築、經濟、醫學、藥學, 各個領域均有涉獵。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再沒有其他具有個人氣息的東西。和記憶當中一樣, 沒有任何照片。

她看了幾眼, 回頭時, 發現喬赫手中拿著一個相框。已經很舊了, 白色的雕花邊框微微發黃,顯露著荏苒時光的痕跡。

司真將相框接過來,拂去玻璃表麵的浮沉, 在床沿坐下。

是一張媽媽和姐姐的合照。

背景是在一座雪山上,兩人穿著明黃色的滑雪服,踩著滑雪板,護目鏡推到頭頂, 眉毛上沾了雪, 仍然笑得開懷。

不知道為什麼, 挺親切的。司真看了一會兒, 抬頭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喬赫:“你的照片呢?”

喬赫拉開手邊書桌的抽屜, 拿出一張發皺的照片,邊緣上有火燒過的痕跡。

“都被燒掉了。”他說。

隻有這一張,是他從火裡搶出來的。

泛黃的照片上記錄著一個很平常的四口之家。

喬媽媽是個美人,很有那個年代港星的韻味,喬爸爸也很英俊,和喬赫的五官有七分相似。他們身前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孩子,年長些的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笑容燦爛,眉眼很有靈氣;男孩不過七八歲,穿一身黑色小西裝,蝴蝶領結,彎唇微笑,眉目舒展,稚嫩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後來的陰沉與冷峻,反倒是有幾分南南的可愛影子。

司真和喬赫相識多年,從沒見他這樣笑過。

原本想多了解一些他小時候的生活,現在已經無從下手。

她沒問照片是被誰燒掉的,也許是大受打擊的喬爸爸,也許是怒火攻心的老爺子,受傷害的卻都是年幼的喬赫。

心裡酸澀不已,不知說什麼好,眼睛忍不住溼潤起來。

喬赫看著她抹眼睛的動作,頓了頓,從抽屜中又拿出一遝照片,將她手中那張換了過來。

司真看著被他塞到手裡的那些,不多,五六張,挺新的,第一張便是嬰兒時期的南南。白白嫩嫩地包在一隻繈褓中,正在哭,皺巴著疏淡的小眉頭,露出粉粉的牙床。

司真的表情立刻就軟化了,看了又看,指尖輕輕碰著他的小臉。

這些被她錯過的南南,一張一張,她看得很仔細,又喜歡,又心疼。因為每一張孩子都在哭,極不舒服的樣子。

雖然心裡知道喬赫一定會給儘可能給孩子最好的照顧,看到他哭的樣子,還是很難受。

沒有人會比媽媽更愛孩子,也沒有人能替代媽媽的角色,剛剛出生的嬰兒失去了最依賴的媽媽,該有多可憐。

喬赫坐在她對麵,微微擰眉。

給她看孩子的照片,是想她轉換一下心情,不想反而惹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