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號碼一直沒有換。
響到快掛斷,他才接起來,卻不說話,微弱的電流聲中隻有幾乎捕捉不到的呼吸聲。
靜默片刻,司真斟酌著開口:“喬赫,是我。”
他“嗯”了一聲,聲音很淡。
“我想看看南南,可以嗎?”她站在路邊,溫柔的聲線在城市喧囂的背景聲中清晰而平和。
喬赫摁著那顆趴在車窗往外看的小腦袋,把他扭回來,冷靜的語調道:“我說過,沒有阻止你看。”
那天關門時的冷漠還曆曆在目,司真沒和他爭什麼,隻說:“周末我想帶他出來玩。你沒問題的話,周六早上我去接他,晚上把他送回去。”
“以什麼身份呢,”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淡漠,“司阿姨。”
司真被刺了一下,默了片刻,“我想慢慢告訴他,一下子說他會接受不了。”
“隨你。”喬赫無所謂的語氣。
司真說了聲“謝謝”,掛斷電話。
車裡,喬赫隨手把手機丟在小桌板上,轉頭看向喬司南。
他被製止了就沒有再往外看,抱著書包垂著腦袋。
喬赫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喬司南扭頭看看他,又重新低下頭去。
回宿舍的時候恰好遇到後勤的林姐,她就住在後麵那棟樓。司真和她打招呼,林姐笑看著她:“今天心情怎麼這麼好呀?”
司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周末乾嘛去呀,沒事的話過來吃飯?”林姐熱情道,“妙妙想吃烤肉,外麵的又貴又不乾淨,我打算在家裡給她弄,你也過來唄,正好你上次送的小蛋糕妙妙很喜歡吃,一直吵著要見你呢。”
“那我改天再做些給妙妙吧。”司真道,“烤肉我就不吃了,周末我想帶兒子出去……”
“你有兒子啦?”林姐的表情更像是驚恐,“騙我呢吧!不是一個人住嘛,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兒子?”
關於自己的故事司真並不願意講,隻簡單地解釋,“孩子和他爸爸生活。”
林姐瞬間就明白了,評價道:“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我表姨家有個外甥挺不錯的,我還準備給你們介紹呢。”
海歸博士、重點大學年輕講師的名頭在相親市場吃得開,然而加上“離過婚有孩子”的標簽,定位就全然不同了。
司真也不在意,笑著謝過她的好意:“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打算。”
周五晚上司真就開始準備了,專門跑出去買蛋糕模具,小狗小熊兔子大象有很多,小馬卻很少見,她跑了兩個超市都沒有,在一家商店裡才買到。
她提前一晚把需要用到的材料都準備好,周六一大早就起床,烤了小動物形狀的香蕉鬆餅,奶酪藍莓派;又用昨天蒸好的米飯做金槍魚飯團和壽司手卷;還做了培根芝士雞蛋三明治,切成小塊用牙簽紮好。仍嫌不夠似的,最後又煎了鱈魚塊和雞蛋卷,加上西藍花、胡蘿卜等蔬菜,和模具切成的心形米飯一起裝進漂亮的便當盒裡。
她做的太多了,兩個人根本吃不完,便給林姐送去一些,給小妙妙做早餐。
她到江畔彆墅的時候才七點多,覺得自己好像來得太早了,不知道南南起床沒有,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大概是上次已經見過,對這位老總家的朋友印象深刻,門衛直接放她進來,一個年輕的小哥還殷勤地去開了巡邏車,強烈要求送她過去。
司真推辭:“不用了,我……”
“您這走過去要半個小時呢,又累又耽誤時間,還是我送你吧,正好我們早上要巡邏呢,順便的事。”
小哥連扶帶推地把她請上車,直接送到了18號門前,還替她按了門鈴。
鐵藝大門自動開了,司真再次向小哥道謝,轉身,猶豫了幾秒鐘,抬腳邁進久違的彆墅大門。
司真穿過鬱鬱蔥蔥的院子,走到門口,見門關著便抬手敲,卻發現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這麼早實在有些打擾,她正想在外麵再等等,敞開的門裡,剛好看到喬赫從二樓下來,衣著整齊,步伐沉穩。
喬赫的視線掃過她,司真道了聲早。
“進來吧。”喬赫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在樓上。”
客廳裡很多東西都跟以前一樣,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讓司真有些抗拒,並沒有走進去,“我等他睡醒吧。”
“隨你的便。”喬赫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原本以為他穿那麼正式是要出門,沒想到他打開了電視。
司真覺得有點尷尬,所幸很快旋轉樓梯上便伸出一顆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地望著她。
微笑不自覺就浮上臉頰,司真朝樓梯走過去。
喬司南穿的睡衣是絲綢質地的,雖然料子舒服,但那深沉的款式和顏色實在像個小老頭。他腳上的兩隻小拖鞋也是同樣的顏色,下樓梯的時候掉了一隻,小心地彎下腰去撿,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
司真撿起那隻拖鞋,幫他穿上,然後將坐在台階上的小朋友抱了起來。
那一瞬間的滿足和感動,難以言表。
快五歲的男孩子,已經不輕了,卻還是像軟綿綿的團子,司真抱著就舍不得放下了,聲音溫柔地問:“南南睡醒了嗎?”
喬司南在她懷裡點點頭,眼角還有一點剛睡醒的眼屎。
司真幫他抹掉,手碰到他軟軟的臉蛋,忍不住多摸了兩下。喬司南臉頰慢慢紅了起來,很不好意思地抿著小嘴角笑。
“今天天氣很好,阿姨想和南南一起去野餐,不知道南南想不想去呢?”見他點頭,司真接著輕聲問,“我幫你洗臉穿衣服,等下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喬司南又點頭。
這時候就沒有那些顧慮了,司真抱著他往樓上走,一邊哄著:“南南多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喜歡聽你說話。”
喬司南乖乖地:“好。”
女人的溫聲細語消失在樓上,客廳裡,喬赫的姿勢沒變,抬手關了電視。
喬司南的房間就是以前司真親手準備的嬰兒房,但那些她擺置的粉色藍色的幼稚玩意兒已經都不見了。除了床小一些,凳子和桌子矮一些,跟成人的房間並沒有什麼區彆。
穿衣服、洗臉、刷牙,喬司南自己就做得很好,司真在旁邊其實都幫不上什麼。一邊覺得喬赫把他教的很好,一邊又遺憾,自己錯過了很多。
他的衣櫃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喬赫的衣櫃,一排排整齊的小西裝、襯衣、皮鞋。好在還是有一些舒適休閒風格,都是全新的,沒有穿過。
司真給他選了一身輕便涼快的,穿上白色的運動鞋,牽著他便下樓了。
他還沒吃早飯,準備的那麼多食物便有用武之地了,司真帶他到餐廳,給他拿了一塊切好的藍莓派,和兩個紫菜手卷。
司真用叉子切下一小塊派,喂給他,“嘗嘗這個。”
喬司南卻沒有吃,先扭頭往客廳那邊望了一眼。
喬赫的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卻像是看到了他的動作,冷冷道:“自己吃。”
喬司南默不作聲地轉回來。
他垂著眼睛,臉上沒什麼表情,司真卻能感受到他失望的小情緒,笑了笑說:“南南自己會用叉子嗎?”
喬司南這才抬起眼睛,點點頭,似乎是想到了她之前的話,又出聲:“會。”
“南南好厲害呀,阿姨小時候都不會用叉子呢。”司真哄著,把叉子遞給他,“那南南自己吃,讓阿姨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好不好?”
喬司南用力點頭,認真地握住叉子從派上切了一塊,送到自己嘴裡,然後便看著她。
司真笑著豎起大拇指:“哇,南南真棒。”
客廳裡傳來一聲清晰的嗤笑。
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第66章 六十四分
那聲嘲笑太過明顯,成功蓋過了早間新聞的聲音。
司真都愣住了。小孩子雖然很多東西都不懂, 但很敏[gǎn]地可以分辨出大人的善意與惡意, 不想讓南南接收這些,司真忙轉移他的注意力, 問他:“好吃嗎?”
喬司南的小下巴點了點:“好吃。”
小孩子的聲音總是軟軟的,很好聽。司真笑起來。喬司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笑, 眼睛也彎起一點弧度,黑亮的眸子裡藏著小小的開心。
“再嘗嘗這個好不好?”司真拿著壽司卷喂到他嘴邊。見他自己要伸手接, 便說:“這個太大了, 南南的手小, 拿不住, 我幫你拿著好不好?”
喬司南被她說服,腦袋往前一點點, 張開嘴, 咬住紫菜卷。
小牙齒不夠利, 他把腦袋往左右兩邊扯來扯去, 那一口怎麼也咬不掉。司真便意識到這個東西小孩子吃起來不方便, 用手幫他把紫菜轉拽斷, 放回碟子上。
“紫菜好難咬呀。”她重新拿了一個小飯團出來,揭開保鮮膜, “我們吃這個小飯團吧,裡麵有金槍魚, 很好吃的。”
飯團捏的不大, 但小朋友的手實在很小, 兩隻小爪爪捧著立體的飯團,在尖尖上咬了一口。
他吃得格外認真,司真看著他,不時幫他擦掉嘴角沾上的飯粒,一邊盤算著下次要給他帶點粥和包子來,早上還是要吃一點熱的才好。
喬司南慢吞吞吃完了一個飯團,很自覺地拿起餐巾擦手和嘴巴,然後乖巧又禮貌地對司真說:“我吃好了。”
司真帶他去洗乾淨手,便提上自己帶來的帆布包和保溫包準備出門了。
喬赫起身,視線不經意地向餐桌瞥了一眼——她已經整理得乾乾淨淨,碗碟都洗好放回了廚房。
“我送你們。”他說。
司真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帶他過去就可以。”
喬赫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你打算帶他去擠公交?”
司真沉默的空檔,他已經邁步走出去,打開車門,率先坐了上去。
司真領著喬司南走到車邊,一旁站著的司機40多歲,向她客氣地笑著欠身,接過她手中的包:“我來吧,您先上車。”
雖然是同一個品牌,但和以前她常坐的並不是同一輛。加長版的車身使得後座空間很寬敞,司真把喬司南放到座椅上,給他扣好安全帶,自己坐到副駕駛。
老梁放好東西上來,殷勤地問:“您去哪兒?”
司真報了公園的地址,老梁發動車子,一邊道:“周末人民公園人可多了,不如去咱們這附近的公園,環境好,人又少,清淨。”
“人多一點好,有小朋友可以一起玩。”司真說。
看來跟老板的教育方式不太一樣啊,老梁嗬嗬笑了兩聲。
到了目的地,老梁立刻下車,很快地取了東西送到司真手裡。
他很有眼力見兒,人活絡,司真卻忍不住想起以前的勇哥,老實又木訥,根本不知道怎麼討好人。
勇哥已經不在這裡,應該是因為被自己連累,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