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1 / 1)

安好。更深層次的緣由,或許也是為了說給自己聽。

徹底放下季啟銘,開啟嶄新的人生。

他沒打算逼對方走到這種地步。

而看見季啟銘這副模樣,仿佛心臟揪在了一起。

很疼。

“如果死了怎麼辦。”付璟追問,“就為了這麼微不足道的理由,你想要自殺嗎。”

季啟銘輕描淡寫:“如果能讓你記住我一輩子,倒也不錯。”

付璟:“季啟銘!”

“彆這麼生氣。”他輕笑一聲,“這個高度死不了的。”

“受傷也不行!”

付璟音量之大,幾乎要把整棟樓震上兩震。

季啟銘一頓。

付璟覺得嗓子有些喊破了。由於過於憤懣、難過、再加上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時間全擠在了%e8%83%b8口。

他喘不過氣,上前一步:“你彆亂來,跟我回去。”

他想乾脆一個箭步上前把人給拉回來。又怕動作太突然,害得季啟銘失足跌下。

隻好一步步縮短距離。

“不管你想說什麼,回去以後我都聽你說。彆跳下去。”

季啟銘漆色眼瞳靜靜瞧著他,沒再開口。

付璟緊盯著前方,寸步挪動。

五米。

“天太晚了。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回去以後,我做飯給你吃吧。”

四米。

“還、還有,我保證不會再對你說那些話了。”

到了僅剩大約兩米的距離。

兩人影子落在地麵上。由於光線太暗,似有若無。

季啟銘視線垂下,落在交融的影子上:“這也是演戲嗎。”

付璟一愣。

而不待他回答,季啟銘又重新抬起了眼。

“算了。”

他笑道,“無論如何,我很高興你關心我。”

心中那濃烈的不安情緒愈加洶湧。

付璟已經不打算等了,三步並作兩步往前。

季啟銘後退一步。

“季啟銘!”

付璟猛地撲過去。

一切與夢境重重合。

黑發黑眼的青年當著他的麵向下墜。

發絲飛揚,衣衫鼓動。冷風烈烈,巨大的圓輪掛於天際,映照而下。

夢裡他嘗試去抓,卻隻碰到衣角。眼睜睜看著人融入黑暗,再也不見蹤影。

然而這次——!

付璟目呲欲裂。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眼底隻充斥著那道往下墜落的黑影。

他幾乎半截身子都被帶著滑出,隻剩下半身攀住地麵。一隻手牢牢扣住窗沿,另一隻手下探,死命抓住對方下落的手臂。

他力氣並不算大。

抓住人的一刻,隻覺無比強大的拉力襲來。

仿佛黑暗中伸出無數乾枯的手,要將他拖入深淵。

付璟咬緊牙,渾身肌肉繃緊。

底下人仰頭,發絲淩亂擋住了眉眼,看不清神色。

他本想說點兒什麼。

可眼下光是抓人就用儘了全身力氣,根本無暇開口。

手臂一道道青筋爆出。

他幾乎是爆發了所有潛能,卻還是止不住身體一寸寸下滑。

地麵的樹木叢林映入眼簾,付璟不覺視線模糊。似乎是汗水滴落,沾上了睫毛。

他恍惚覺得這是一個閉環。

一切事件的起因,都源於他拉著季啟銘墜樓。而現在,總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蛇咬住尾巴。

Game Over。

就在付璟以為自己要被帶著一起落下去時,忽然一隻手攀上旁邊窗沿。

拉扯他的力道小了不少。短暫的怔神後,他很快反應過來,拖著人往上邊拽。終於把人一寸寸拉了回來。

手臂幾乎快要廢掉。

他撐坐在地,氣喘籲籲。

季啟銘在他身前,低著頭。由於劉海遮擋的緣故,看不太清表情。

最後大概是生出了求生意誌。季啟銘終於配合了他。

但就算如此,付璟心中的氣也一點兒沒消。他都退了那麼多步,答應再給兩人一個和解的機會。

這人竟然還是跳了!?

他想要像電視劇裡一樣威風凜凜抓住季啟銘,質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當手抬起時,由於過於無力,竟隻是微弱扯住了衣領。

付璟的手還在顫唞。

“夠了嗎,這麼鬨一通。”

“就那樣摔下去,說不定咱倆明天就得登報,說是私鬥不幸墜樓。”他語帶嘲諷,“我可不想死那麼難看。”

良久,季啟銘開口:“你不應該下來。”

“那你是要我見死不救,眼睜睜看你作死?!”

安全以後,付璟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懣,“你既然在等我,就是故意想讓我看見吧!為了報複我,讓我背負一輩子心理陰影?!”

季啟銘身體一僵:“……不是。”

付璟:“怎麼不是。還裝模作樣讓老呂來找我,說你要自殺。這明明就是你自己安排的!”

季啟銘終於抬起頭,單手覆上付璟手腕。眼眸光自劉海間隙投來,帶著些慌亂。

“我沒有讓他去找你。但我確實在想……你或許會來。”

扣住手腕的五指愈緊。

“我想第一個看見你。”

付璟啞然。

這是所謂的雛鳥情節理論?季啟銘是真覺得這種無謀的計劃能夠順利?

……不。

或許隻是走投無路。

當試過所有手段都不起效果。季啟銘想到的最後一個方法,便是殺死“自己”。忘記屬於“季啟銘”的黑暗,重塑人格。

聰明人往往會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變得愚笨。

怒火逐漸平息,隨之湧來的是酸楚。

揪住對方衣領的手不覺鬆開。

恢複記憶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看這位年輕的家主如此狼狽。

從不會在他人麵前表露情緒。原來這種人,也會有慌亂緊張的時候?

實在是……太遜了。

他實在不想看見季啟銘這副模樣。就跟當初的自己一般。

“我不想這樣……”

付璟竭力穩住語氣。

“你這麼做,我很難受。”

“我確實說過那些話。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變回‘付銘’……”他搖搖頭,“你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如果季啟銘能在一個健全、陽光的家庭長大,沒有遭受過虐待,學會愛人,恐怕就會是付銘的模樣。

現在的季啟銘,不過是心思更加內斂深沉,更加心狠手辣。世間皆有因果,僅僅是因果循環。

季啟銘看著付璟:“你說過,我不是他。”

“因為我很怕你!你這麼追過來,我必須得找個理由讓你放棄。”付璟手撐住額頭。

“我也得告訴自己,必須遠離你。因為‘季啟銘’很危險!接近你隻會有不好的結果,不能重蹈覆轍!”

他說了一連串,最後聲音低下:“但我發現我錯了。”

如果他對季啟銘僅剩害怕與敬而遠之,為什麼會動搖,為什麼會在意,為什麼不顧一切地救人。

因為他注意到了,看見季啟銘難過,他並不會覺得暢快;意識到對方可能出事,更是惶恐不安。

這種感情,區彆於對愛德華或是彆人的擔憂,更加深入骨髓。

甚至那天愛德華被綁架的時候,他的更多心思也是放在季啟銘身上。

他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徹底放下了季啟銘。

付璟抬眼看過去。手不由自主探向前方,撫上眼前人臉頰。

那人貌似怔住。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彆再做這種傻事了。”他語氣帶上一絲鼻音,“我真的會哭。”

季啟銘許久沒有動作,僅是怔望著這邊。

接著,抓住付璟的五指不由鬆開,緩緩收回。像是要確認一般,貼上了臉頰上的那隻手。

指腹掃過指甲蓋,繼而收攏。插入指縫。

感受到了確切的溫度。

然後猛一用力,一把將付璟橫拉過來,拽入懷中。

付璟鼻頭撞上季啟銘肩膀,鼻間聞見熟悉的氣息。周身湧來冰冷的溫度,緊緊環抱而來。

“我,”他聽見季啟銘覆在耳旁,力道愈大,“我應該怎麼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聲音微不可見地顫唞。

付璟倚在季啟銘懷裡,落在身旁的右手慢慢懸起,扯住身前人的衣擺。

垂首,額間抵住對方肩頭。

“自己去想,傻子。”

哪怕不訴之言語,付璟的動作也很好體現了回應。

季啟銘似乎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些微推開了付璟。

視線相碰。

淺色眼瞳與漆如鴉羽的雙眸對視。少頃,前者傾身,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幾乎能聞見彼此的鼻息,燥熱而紊亂。

%e8%83%b8腔鼓動。心跳應和,回蕩在這空曠的陋室。

月光之下,二人稀薄的影子落在地麵。烏雲掩過,影子瞬間融入黑暗。而當下一秒再度出現,身影貼合在了一起。

季啟銘暗色的瞳孔驟縮。淡月光輝灑落,將這混黑的眸子也染上了星星點點。

仿若大漠甘霖,黑暗逝去。

嘴角溫暖如蜻蜓點水,稍縱即逝。

付璟低聲道:“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很多時候沒能理解你的想法。”

季啟銘本就和常人不同,不能以常人邏輯去思考。

麵對自己的一次次拒絕,對方並不知道該怎麼做。導致一步步走向極端。

甚至到最後,這份極端也沒有施加在自己身上。

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

付璟也還在摸索之中。但季啟銘於他,絕不僅僅是出於占有欲。

這一點,他總算明白了。

烏雲散去,映在地麵的影子愈加清晰。

月光湧入,原本昏暗的廢棄大樓變得明亮。

付璟牽住季啟銘冰涼的手腕。抬起眼。

“我們回家吧。”

第五十一章

回到家的時候父母還沒睡。

由於兒子突然就跟黑衣人一起出去了,也沒告訴緣由,付父付母很擔心。瞧見兒子安然無事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當然他們也注意到,兒子主動牽了季啟銘的手,其間氛圍也有些不同尋常。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大概是心底早有預料吧。

兒子這段時間態度逐漸軟化,他倆有目共睹。

雖然仍然擔心兩人身份地位的差距。季家高高在上,會不會再拋棄兒子一次。但兒子身為當事人,考慮問題應該比他們更清楚才對。

所以並沒有多提,拉著兒子噓寒問暖。

廢棄大樓地麵太粗糙,付璟二人身上都受了些擦傷。為免父母看見擔心,付璟去季啟銘家裡上了藥。

這是他第一次進季啟銘的家。布局倒是與他家大同小異。隻是家具基本全換過,牆上沒有任何裝飾。客廳顯得十分空曠。

與其說是家,倒更像是個家具展覽館。甚至展覽館的擺設都要比這裡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