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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唐 雲長歌 4328 字 5個月前

十一月初三當晚, 李從嘉已經入睡, 結果被春生一嗓子給喊起來:“郎君, 田家小娘子突然跑了來!”

李從嘉被他這一嗓子喊的嚇了一跳,半夢半醒之間問道:“你說誰?”

春生氣喘籲籲從外麵跑過來說道:“田家五娘子, 就是小郎君未來的娘子啊!”

李從嘉這是才清醒過來,心裡滿是臥槽,都快子時了, 這麼晚她過來乾什麼?這是夢遊?

他隻要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你們把她放進來了?”

春生搖頭:“門房沒敢放, 說這不合規矩。”

李從嘉頓時放心,準備回頭要給門房發獎金!

這大半夜的要是把人放進來, 到時候他滿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李從嘉穿好衣服之後,匆忙跑到前院,結果發現釋雪河正帶著假發領著所有的護院站在門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李從嘉頗為頭疼,來的隻是個小娘子啊,你們要不要跟防範恐·怖·分·子一樣?

釋雪河輕聲說道:“郎君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讓路!”

堵在門口的護院們讓開了路, 李從嘉走出去之後,頓時心涼了半截。

他看到了一身狼狽站在他家門口的田五娘子, 也看到了……數十個身穿周軍鎧甲的甲士。

田五娘子見到李從嘉, 不由得雙目含淚哀求道:“李家郎君,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阿爹吧。”

李從嘉心中咯噔了一聲,還沒等他說話,就看到一穿著都頭服飾的年輕男子出來說道:“這位郎君可要想好, 此乃欽犯,若是包庇,罪同謀反!”

帽子倒是夠大的,老子還真就謀反了,老子的兵就在城外呢,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李從嘉因為睡覺被耽誤,內心忍不住瘋狂吐槽,好在他腦子還清醒,開口問道:“這位小娘子乃是我表弟的未婚妻,無論田家犯了什麼錯,她都是我家的人,不知這位都頭上峰是誰?可否能通融一下?”

都頭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你們和她什麼關係我不管,我隻知道下發的文書之中,有她的名字,我必須把她抓回去才能交差!”

李從嘉聽了之後低頭思索半晌才說道:“那好,我可以讓你們把她帶走,但是必須不能怠慢她,若是她稍有閃失,你們誰都彆想好過!”

李從嘉說完也不管那個都頭什麼表情,溫聲對田五娘說道:“五娘彆慌,就算問罪也要有罪名才行,明日我便去定國節度使那裡探探口風,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頭本來聽李從嘉說話不客氣,臉色一變想要將他也給抓起來,結果聽到定國節度使,不由得將信將疑,如果真是跟節度使過從甚密的人,他還真得罪不起。

都頭抬頭看了看這座宅邸,猶豫一番還是說道:“少說廢話,快些與我們走,在定罪之前,她不會有什麼事情。”

田五娘一擦眼淚,看著李從嘉問道:“我能見見十一郎嗎?”

李從嘉轉頭本來想吩咐人將楊新喊來,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楊新的聲音:“我在這。”

楊新走過來看著田五娘淚眼婆娑的模樣,心中一軟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五娘搖頭:“來不及說了,你……我……,若是家父被定罪,你……你就不要等我了,去娶彆的小娘子吧。”

說完田五娘一擦眼淚,轉頭看向都頭冷漠說道:“走吧。”

楊新追上兩步,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李從嘉拍了拍他的肩膀,楊新問道:“郎君,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從嘉苦笑:“你問我,我問誰去?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若能見到節度使,再想辦法詢問。”

楊新雖然著急,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讓李從嘉去節度使府,唯一的下場大概就是李從嘉被府中下人給丟出來。

隻是這個晚上,怕是很多人都要睡不著。

雖然不知道田通判犯了什麼錯,卻也能估計的出肯定不小,一般罪名不可能對家眷也如此嚴格,一個都不能跑。

到得第二日,因為心裡記掛,李從嘉教導趙德昭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趙德昭人雖然小,卻十分敏[gǎn],開口問道:“夫子怎麼了?”

李從嘉回過神來,暗道慚愧,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敬業,不管怎麼說趙匡胤都給他發錢的。

“無事,字寫完了?來讓夫子看看。”

李從嘉教導完趙德昭之後,發現趙匡胤今天又沒回來,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本來想要去知州那裡探探情況,結果卻被告知知州已經臥病不起,不見任何外人。

李從嘉很有理由懷疑,知州這是在躲避跟田家擁有各種關係的人來探聽消息。

可是,把知州都嚇成這樣,田通判到底乾了什麼?謀反也不過如此了吧?

第二日,李從嘉照常教導趙德昭,沒想到居然見到了趙匡胤。

等李從嘉課上完之後,趙匡胤問道:“聽二郎說,你最近有心事?”

李從嘉暗道慚愧說道:“是有些事情,隻是……不知方不方便說。”

趙匡胤了然:“是想問田家的事情吧?”

李從嘉點頭:“田通判所犯到底何事?田五娘雖然未過門,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楊家娘子,這樣被抓,我們總要問一下的。”

趙匡胤無奈:“不是說了,讓你離他們遠一點?”

李從嘉說道:“總要弄個明白才行啊。”

趙匡胤乾脆說道:“裡通外國。”

李從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趙匡胤挑眉看向他,李從嘉心道:這個罪名,比起謀反來,也說不上哪個情節更嚴重一些了。

李從嘉有些難以置信問道:“裡通外國……指得是哪國?”

“南唐。”

李從嘉嘴角一抽,十分無語,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南唐肯定是沒有官員在周國為官的,就算一開始是南唐派去,如今隻怕也要鐵了心留在周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周國潛力比南唐要強上許多,除非是真的對南唐死心塌地那種,否則怎麼選大家心裡都有數。

李從嘉長歎一聲:“他就是一個通判,能有什麼情報呢?有確鑿證據了?”

“這種事情,要什麼證據?”趙匡胤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了杯茶,覺得李從嘉還是太天真。

不過趙匡胤這句話一說出來,李從嘉頓時秒懂,估計田通判這是被對家給搞下去了,說是裡通外國,其實不過是政治鬥爭失敗了而已。

官場果然險惡,前些日子田通判還過得十分滋潤有說有笑,這剛過去多久,轉眼就成了階下之囚。

李從嘉心中一邊感慨一邊問道:“還有平反的機會嗎?”

“誰為他平反?他的靠山都已經保不住他,誰還能行?”趙匡胤也算是有問必答。

李從嘉歎了口氣:“會問死罪還是流放?”

“死罪。”趙匡胤猶豫都沒有猶豫,說起來,就算周國想要流放也沒地方啊,他們現在剛占領多大的地盤?每個地方都十分重要,怎麼可能用來流放犯人所用?

更何況亂世用重典,田通判是活不成的。

李從嘉心中一沉,田通判活不了,就連他的兒子孫子估計也活不下來,女眷……隻怕下場也會很淒慘。

李從嘉咬牙問道:“田家女眷……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說呢?”趙匡胤看著李從嘉說道:“有些事情,並不是有錢就可以做得到的。”

“田五娘子也不行嗎?”

趙匡胤十分驚奇:“我記得另表弟同田五娘是因誤會而不得不娶,就算田五娘獲罪,那孩子也能娶彆的小娘子,難不成還就認準她了?”

李從嘉淡淡說道:“田家對我們很是不錯,做人總要有些良心,能幫就幫一把。”@思@兔@網@

趙匡胤笑道:“我就喜歡你有良心這一點,也好,田五娘子的事情,我去看看吧,若是有辦法,自會派人通知你,不過……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從嘉躬身行禮:“多謝使君。”

趙匡胤又囑咐一句:“不過,屆時恐怕需要大筆銀錢,你心裡有個數。”

李從嘉勉強笑了笑:“隻能儘力而為。”

有了趙匡胤的承諾,李從嘉多少有些放心。

既然是以莫須有罪名下獄,總能通融一二,不過也僅限於女眷,男人們……怕是不行了。

楊新對此顯然接受不了,不停地說道:“怎麼能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李從嘉有些憐憫地看著他,這孩子的三觀隻怕是要被重塑了,可是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釋雪庭一臉嚴肅閉目坐在一旁默念經文,半晌才說道:“世事如此,要麼逃避,要麼適應。”

李從嘉看著釋雪庭,忍住了沒問釋雪庭他是逃避還是適應。

楊新頗為失魂落魄:“這沒道理,明明沒有錯,被栽贓也沒有沉冤昭雪的機會,周國……周國也不過如此!”

釋雪庭說道:“世上本就沒有清明之國。”

楊新抬頭看向李從嘉:“大唐也是這樣嗎?”

李從嘉苦笑說道:“若不是不想與那些人在朝堂上互相傾軋,我何苦出京?”

楊新一臉失望,垂頭喪氣坐在那裡,李從嘉看得不忍心,卻又知道這是他成長之中必須經曆的蛻變。

釋雪庭看不到弟子失望的模樣,卻想象得到,不由開口說道:“世人如何,與你無關,隻要你自己堅持,那就不必隨波逐流。”

楊新聽了之後眼前一亮,的確,他人如何又乾他何事?如果真的看不慣,難道他就不能改變了嗎?

眼見楊新又元氣滿滿地走了,李從嘉不由得說道:“法師這樣說,怕是對十一郎沒有任何好處。”

釋雪庭反問:“什麼時候做個正直的人,居然還要講好處了呢?”

李從嘉頓了頓才說道:“你說的沒錯,然而亂世之中,越是耿直,就越是存活不下去,沒人想隨波逐流,還不都是為生計所迫。”

釋雪庭輕笑道:“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對於楊新而言,就沒什麼問題,他之前的日子過得不夠好,然而如今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又或是你我護不住他?”

李從嘉:你說得太有道理,我簡直無言以對。

釋雪庭對楊新的教育有他自己的想法,李從嘉乾脆也不去管,釋雪庭想要教出一個正人君子,就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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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倒是個說話算話之人,過不幾日就給了李從嘉一個消息:田家女眷已經確定要充入教坊為官·妓。

官·妓……李從嘉歎了口氣,最棘手的就是變成官·妓了,因為官·妓是不能被贖身的,至少現在不能。

趙匡胤看李從嘉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得笑道:“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也不是不能通融,這幾日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