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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75 字 6個月前

水浸濕撕下的衣擺覆住唇鼻,開始在屋裡尋找另外的出口。這間屋子是豐桂堂外一間會客用的小茶廳,不大,隻有一個門,兩側有窗,不過已被封死,除此之外,就沒有彆的出口。

和沈浩初分頭找到整個屋子,喬宜鬆麵如死灰地看著已燒進屋來的大火。

沈浩初則攥緊拳,目光不斷掠過四周,在心裡思考著脫身之法。

他答應過她,一定要活著出去。

————

卓北安與秦婠趕到沈府外時,沈府後院已升起滾滾濃煙,灰沉的煙將明淨的天染得灰蒙蒙,吸引了四周圍的百姓駐足驚望,住得近些的人家,怕這火勢蔓延,已開始往外搬細軟之物。

秦婠驚得軟了腿,被卓北安眼明手快扶住手,她經曆一天一夜動蕩都未曾慌亂的眼眸,此時卻盛滿惶恐:“侯……侯爺……”

她多怕那個人就在這場大火裡,腦中那根弦繃得人幾乎失去理智。

“彆慌,進去看看。”卓北安的聲音仍舊穩如磐石,他扶著秦婠揮手,下令,“闖進去。”

火勢已起,不管他們進不進,沈浩允都已對沈家的人下手,那麼威脅便不再存在。

大理寺的捕快衙役早已待命,在附近街巷巡邏的中城兵馬司的人馬看到起火也已趕來,得了卓北安的命令,都卯足了勁往裡衝。

沈府裡已亂成一團,喬宜鬆帶來的人對這場火也莫名其妙,王福發現起火處正是沈浩初與喬宜鬆見麵的花廳,帶著人趕去一看,見到屋外躺著兩個護衛,便心生不妙,再看那火已熊熊燃燒,忙傳令下去救火,偏生救火的當口又遇見闖府的大理寺捕快,那情況亂成一鍋雜燴,也不知是先救火救人還是先對付闖府的人。偏偏主事的喬宜鬆又身陷大火,王福急得團團轉,一張臉汗流得油光鋥亮。

“彆過去。”卓北安沉喝道,將秦婠的手腕牢牢攥在手裡。

前方刀光劍影,金鐵之聲不絕於耳,他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彆,隻怕自己手上少用三分勁,就叫秦婠闖進危險中去。秦婠怎不知他為自己好,可看著滾滾濃煙,她那心早就急如熱鍋螞蟻,好似身在火場中的人是自己般,煎熬萬分,控製不住地甩他的手,聲音哽咽道:“你放手,讓我過去,我要去救他!”

“秦婠,夠了!你冷靜點!”卓北安緊攥不鬆,可小丫頭看著雖瘦弱,這時候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像頭小牛般要離開他的羽翼,他有些牽不住人,心肺間泛起刺疼,喉嚨癢得不行,帶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秦婠聽到咳嗽聲回頭,看到他一張臉蒼白無色,咳得幾乎要將心肺嘔出,她忽想起自己求他帶自己去廣澤那日他吐血昏闕的情景,心中一陣不忍,於是停下掙紮,求他:“北安叔叔,求你放手,讓我進去……”

卓北安搖頭,她霧光朦朧的眼讓他心軟,但他仍舊不鬆,隻艱難吐出幾個字。

“我答應過他,要護你平安。”

答應他,便是答應自己,他告訴過自己,要她平平安安。

秦婠看著那雙與沈浩初如出一轍的眼眸,滿心矛盾,五內俱焚。二人正僵持著,前方的戰局卻已有了結果,喬宜鬆的人被壓住往裡退去,卓北安已將這陣咳嗽緩和,暗道了句:“跟著我彆亂跑。”便拉緊她的手往起火的位置走去。

“是老太太的豐桂堂,那邊走!”秦婠看著起火的方向指路。

“走!”卓北安攥著她,帶著人,按她所指方向急步而去。

路上仍不時有人躥出攻擊他們,卓北安隻緊緊將人護在身側,半步也不叫她離開,還未到豐桂堂,他們就已看見院裡的人進進出出地救火,也顧不上攻擊他們,前麵有捕快已擒住個胖胖的男人,反剪著手押到二人麵前。

“大人,這人像是這裡的主事。”說罷那捕快在那人腿彎踹了一腳。

王福便跪到地上。

“吩咐他們先救火,再抓人。”卓北安下令,而後才看向王福,“火裡都有誰?”

看他們也急著救火的模樣,恐怕火裡也有他們的人。

“是……是喬爺和沈侯!”王福抹著汗,此時也沒什麼好瞞了。

這場火燒毀了籌謀已久的計劃。

“沈浩初……”秦婠聞言腿打了個哆嗦,往裡跑去。

卓北安隻能跟著她往裡,攥在掌中的手已有了顫意。

濃煙讓天空變得灰暗,不時有灰燼飄下,落了秦婠和卓北安滿頭,火已經蔓延開來,未能救下,衝天的火光在驕陽之下像噬人的巨龍,木頭被燒得劈啪作響,連後麵的豐桂堂也一起著火,梁柱傾塌,錦繡富貴在這火中成了灰燼。

“沈浩初——”秦婠被卓北安拉停在離著火點數十步開外的空庭上,聲嘶力竭地喊。

烈火讓四周變得灼燙,大滴的汗珠從卓北安額頭落下,他依舊死死攥住她,防止她衝進那片大火裡。

他毫不懷疑她有這樣的勇氣。

僅管她的手腕已經被他箍得發紅,他也不能鬆手。

“放開我,放開!”秦婠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掙紮甩手,想要衝進那片火海,可她始終掙不脫卓北安的鉗製,隻能眼睜睜看著昔日大廈傾塌,裡麵掩著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他們經曆千辛萬苦才得以重逢,他們和沈家這種種陰私都無關,他們是這場浩劫之中最最無辜的人——可是,為什麼要他們麵對這一切?

秦婠的聲音已經嘶啞,卓北安的話她也聽不到了,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也不知是被煙熏的,還是因為痛。

周遭嘈雜的動靜裡麵,卻忽然有個喑啞卻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婠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已竭儘所能地喚她,濃煙熏啞了他的嗓子,他發不出更大的喚聲。

秦婠瘋狂的掙紮突然一滯,宛如木頭人般轉頭,看著旁邊花叢裡走出來的。兩個捕快一左一右摻著個滿身焦黑的男人,他那口白牙在蒙著灰燼的臉上笑得格外醒目。

“沈浩初!”秦婠一眼認出那張已看不清五官的臉龐,她甩了甩手。

這次,卓北安沒再攥著她,隻是看著她從自己身邊飛快跑開,投進另一個自己懷中。

那個說“我要跟著北安叔叔”的小姑娘,終究不可能真正跟著他。

沈浩初推開摻著自己的人,展開雙臂迎接她。

何寄押著喬宜鬆就站在沈浩初身邊,她那一聲“沈浩初”,恍惚間就像在叫他,她飛奔過來的姿勢,也像要擁抱他。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抱她,隻是一場重生,他失去唾手可得的溫柔。

秦婠卻已衝進沈浩初懷裡,不管周圍所有眼神,她踮起腳狠狠摟住他的脖頸,他亦俯身把人緊緊摟進%e8%83%b8口。所有紛亂複雜的聲音,都變得無關緊要,他眼中耳中隻有她悲喜交加的容顏,瑩白的臉已經在他身上蹭得一道灰一道黑,淚水衝涮過後是塵埃溝壑,卻充滿喜悅。

“我沒事。”沈浩初用衣袖拭她臉上的淚水,良久才開口,“傻姑娘,彆哭了。”

秦婠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與心度,終於從前一刻的絕望中脫離出來,失而複得的後怕刹那充盈%e8%83%b8口,她怔怔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身後,卓北安已轉頭向屬下吩咐其餘的事,沒有打擾他們,何寄神色複雜地將喬宜鬆押到卓北安身前。

“你救了他們?”卓北安問他。

何寄點頭,並不說話。從那天見到沈浩文起他就已經起疑,在兆京東城門分開後,秦婠又突然回了秦家,他便已確定出事,而後悄悄地跟著沈浩初潛進了沈府,伺機而動。

對於沈浩初的生死,他曾經猶豫過一次,想要用那些陰暗卑鄙的手段搶回秦婠,可後來他看明白了,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就必須堂堂正正地挽回,那些陰暗的想法隻能讓他們越走越遠,不管重生也罷,換個身份也罷,想要秦婠的感情,便要以最真實的自己麵對過去。

無法逃避。

這麼久了,兩輩子之長,他也該懂得承擔。=思=兔=網=

“沈家其他人被關在哪裡?說!”卓北安逼問向喬宜鬆。

喬宜鬆雖俯著身,卻是冷冽一笑,有些同歸於儘的意味:“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否則就讓沈浩允那個瘋子把沈家人都燒了!我看你們還能救到幾人?”

“你!”何寄氣急給了他窩心一腳,後道,“我剛才去救他們的時候,看到有人押著老太太往東園去了,隻不過不知道具體哪處位置。”

事態緊急,他隻能選擇先救最急的人。

東園……東園是沈家最大的一個園子,哪那麼容易找?

“喬宜鬆,沈浩允的心智不同與普通人,他連他的親生父親都殺了,你就不擔心他把林淨秀也殺了嗎?”說這句話的人,是從後麵上來的沈浩初。

此話一出,在場包括秦婠在內的人,都是滿臉不可置信,喬宜鬆臉色也驀地一白,卻死咬著後槽牙不開口。

離卓北安幾步之遙,跟著他們過來的明煙聞言也用手捂住唇,拚命遏止自己已湧到喉嚨口的尖叫——不可能,她不相信!

“你對她的生死,真的無動於衷?”沈浩初喑啞的聲音帶點蠱惑的意味,不急不徐。

喬宜鬆神色變了數番,終於垂頭:“在東園的朝風閣,帶我過去。”

“快走!”卓北安當機立斷。

“我帶路。”沈浩初拉著秦婠的手,並行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覺得今天不會有要高考的同學來看文,但還是要說,祝高考順利!!!

另外,這文磨磨蹭蹭居然寫到66萬,我的原計劃才40W……唉……

第160章 結束(修)

為了趕時間,眾人都抄小路趕去朝風閣。小路彎彎繞繞,何寄仗著功夫好,跑在眾人最前方,很快就不見蹤影,等到秦婠繞出小路時,那裡已是對峙的局麵。

朝風閣是棟獨立的兩層小閣樓,是用來給沈家的爺們宴請文人%e5%90%9f詩作對、附庸風雅的地方,樓裡的窗戶已然被木頭釘牢封死,隻剩下一個可供出入的門。

門一反常態地大敞著,裡麵擠滿雙手反綁於身後、口舌被堵的沈家人,有沈浩文夫妻、孩子,還有小陶氏母女、沈芳潤姐妹兩……所有與沈家這一支有關的人,全都關齊了,都瞪著一驚恐的眼看著站在門口舉著火把的人,生怕一兩個火星濺落就引發大火,畢竟……四周堆滿浸過火油的茅草,若是點燃,火勢蔓延必定極其迅猛。

手持火把的人清秀文弱,膚色蒼白,像久不見陽光似的,他的世界裡,最常見的光源,就是火。

這是秦婠第二次見到沈浩允,他穿一襲寬大的衣袍,身形瘦削,隻比她高出一些,靦腆的模樣有點像姑娘家,眼裡還帶著些微好奇,仿佛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

“把你兩個妹妹放出來,她們沒有做錯什麼……是我,是我對不起你,你若想殺,殺我吧。”與沈浩允對峙的人,不是何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