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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197 字 6個月前

旁邊看了一會,過來端起銅盆,跪到秦婠和羅氏麵前,柔聲道:“是奴婢不知規矩,請太太夫人責罰。”

纖弱的手臂舉著滿盆水有些打顫,倒叫人心有不忍。秦婠看了眼母親,自可巧端的盆中絞出帕子,又朝可巧淡道:“你倒乖巧。”

一轉頭,她將帕子交由羅氏,道:“母親這裡如今也缺人使喚,不如就叫可巧留下,晚上父親回來讓她在後邊服侍著吧。”

可巧聞言驚喜抬頭,羅氏卻瞪大了雙眼,剛要反駁女兒,卻被秦婠捏了下手心,那廂可柔聞言神色已變,忙要過來服侍,卻又被秦婠遣退:“可柔姑娘是老太太屋裡的嬌兒,做不慣粗使活計,想來也不習慣服侍人,母親今後還是讓她好生留在自己屋裡吧。”

羅氏從秦婠手裡接過帕子,心有所悟,已經知道秦婠要做什麼,便道:“果是如此,老太太指來的人,可不就是咱們家裡半個小姐,不能怠慢了,就在我這院裡好生住著吧。”

此話一出,可柔的吊梢眉當下就擰成結,又見可雲已經站到羅氏身邊,不由恨恨看了可雲一眸,不再多話。

要知在這端園裡,秦少白與羅碧妁恩愛非常,丫鬟們要見秦少白除了在羅碧妁這屋子裡,其餘地方平素是很難遇到的,可雲可柔這二人既是為了同一目標而來,若隻一人得臉,另一人必定不甘。

且叫她們先爭去吧。

上輩子秦婠沒少經曆妾室之爭,這點伎倆如何沒有?倒是羅氏一輩子被秦少白愛護著,甚少遇過這般情況,是以為人雖然精明爽利,但於這起陰私之事上,反倒不如死過一次的秦婠,不過母女同心,卻也一點便通,無需秦婠多作贅言。

替母親淨好麵,扶她上了床,秦婠便遣退了人,坐在榻邊陪母親說話。

眾人見秦婠一來便發作可柔可巧二人,那雷厲風行的態度早就與昔年大廂徑庭,不由暗暗作奇,均說不愧是已經在侯府主持中饋之人,那通身的氣勢,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秦婠卻無過多想法,隻一心侍奉母親。羅氏因她突至而慌慌張張搗騰,如今氣力又弱,躺在榻上歇著,說了兩句話便乏力難當,又聽說秦婠要在家裡住上兩日,心中大安,便閉了眼。

“夫人……”

秦婠正看著母親睡去,不妨聽到連氏在簾下輕聲叫自己。她見母親氣息已勻,便起身帶著連氏去了外間。

“連姨,何事?”秦婠問她。

“外頭的鋪子出了點事,我本想要回太太,但是她……”連氏麵有難色。

“帶我去看看吧。”秦婠回身看了眼內室,輕聲道。

————

兆京西大街也是商肆林立的繁華街巷,這裡的鋪麵集中,又靠近京城普通百姓的居住區,所以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鬨,隻是開的多是些尋常商鋪,做買賣的也不是什麼大商販。

“雲記羊肉鍋”是這條巷子裡最有名的一家專吃羊肉的食肆,已經開了有十年,食客甚多,每日堂上都無餘座,今日這裡卻比往常又擁擠十分,店裡店外都堵滿了人。

有人到這裡鬨事,為了雲記這間鋪麵。

“喝個酒都這麼鬨騰?”

坐在堂中最靠裡麵位置的人舉著酒盅看著堂上的不速之客,眉梢略挑,露了絲笑。

廣袖一飄,桌前坐的人影便旋即消失,再現身時,他已將要被來人打上的雲記老板接了下來。

“寧……寧公子……”老板雖被救下,仍心有餘悸,隻弱弱喚出救下自己那人的名號。

作者有話要說:  是時候來點爽的了……

寧小哥哥來了……

第92章 妹妹

叮叮當當……馬車簷角的瓷鈴被風撞出聲響,叫正低頭拎起裙裾邁過門檻的秦婠抬了眼。站在車旁的駕車人已經撩起車簾,見她望來,頜首淡道:“我送你們過去。”

“多謝何寄哥哥。”見是何寄,秦婠也不推讓。她們一眾女人,跟的護衛不多,武藝平平,若有何寄同去,會減去她許多後顧之憂。

何寄話不多,見她們坐上馬車,便“叱”了聲駕馬而出,馬車裡傳出連氏心疼的聲音:“夫人,你歇會?”

“不會了,連姨同我說說鋪子的事吧。母親的營生我素來不大管,還不知道怎麼個情況。”秦婠的話音低低的,透著從前沒有沉穩,卻也有絲倦懶。

沈浩初一走,從沈府到秦家,都靠她一人撐著,倒將她從前跳脫的頑皮性子給壓了下去。如果可以,他真想替她分分憂,哪怕隻是說兩句話,都好。

————

秦婠確實有些累,她懶洋洋地倚著迎枕伸直雙腿,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溫潤玉鐲,垂著眸聽連氏說話。

“太太名下在京城的產業,如今多以鋪麵為主了。前些年剛回京時,太太倒曾開過幾間鋪子,生意也不錯,每年的利銀可觀。不過夫人也知道秦老太太的脾氣,她是不喜歡女人在外拋頭露麵的,再加後宅之事擾心,太太□□乏力,這兩年就漸漸將生意盤出去大部分,隻留下四間“花錦記”與兩間“花妝閣”。這兩家因是經營多年的老字號,名號已經打了出去,外加進貨又是從夫人娘家舅舅那邊,太太舍不得收,就一直經營至今。“

秦婠點點頭。花錦記賣的是綢緞布匹,花妝閣賣的是女兒出閣所需之物,這兩者都是當年母親剛回京時在娘家哥哥,也就是秦婠舅舅的扶助下開的,到現在已有十年時間,也算京城老字號,感情極深,母親自是不舍盤出。如今這六間鋪子,母親已經給她半數,餘下的那些母親也曾言過,留著權當念想,指著有朝一日能找回她哥哥秦望便都給他,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是心頭最後一根稻草。

“大部分鋪子盤走後,太太就將大部分銀錢置了買鋪麵和田莊,用以收租,現在除了給夫人陪嫁的那幾個鋪麵外,太太手裡還有八間鋪麵,有兩間是與人合股開的鋪子,太太不管事,隻分紅,另外六間則是賃出收租。”連氏道。

“嗯,那這些事現在都是誰照管著?”秦婠問道,母親既然不方便親自出麵,自然會找人代為打點。

“花錦記與花妝閣如今由老李管事與您的娘家舅舅打點著,太太也會親自過問,我專門負責太太與李管事及舅爺間的聯係,這兩家倒一直是穩當的。至於其他的,太太沒時間逐一過問,就交由太太陪房的梁家在打點,不過近年梁管事身體不好,顧不過來,太太就盤算著培養個新的接手人。”連氏說著歎口氣。

“可是這接手人出了差子?”秦婠會意。

連氏輕咳一聲,用絹子壓壓唇角,道:“嗯,如今出問題的就是這個人。夫人您嫁出後,太太膝下空虛,宅裡又諸多煩事,老爺有公務在身又不能時常陪著,太太心裡難受,身邊沒個能說體己話的人。年前的中秋節,夫人認識了您六叔公家的四公子秦傑,論輩份也算是夫人的堂哥,不過他們那支無人出仕,隻靠著咱們家的關係在外麵謀點小差使,沒大出息。隻是這位秦傑自識得夫人後就常上門拜會,他嘴甜能說,常帶禮來孝敬太太,哄得太太十分高興。您也知道,太太思念大公子,那秦傑又和大公子一般年紀,每回見過秦傑,太太是又高興又難過……這不是過年那會,太太就收了他做乾兒子。”Θ思Θ兔Θ網Θ

秦婠摩挲玉鐲的手一頓,心裡浮起酸澀的疼。

“自此太太就極信他,開始教他買賣上的事務,也放手讓他幫著處理些事,他倒有些悟性,件件都做得不錯,太太索性就讓他跟著梁管事打點那些鋪麵,打算讓秦傑接手那些鋪麵放租的事。就這麼試了三個月,秦傑已經接了大部分鋪麵上的事,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被梁管事看出端倪。

可碰巧太太近日病沉,幾乎不理事,梁管事幾番求見都沒能見著太太,隻讓他有事去尋秦傑,梁管事無奈之下才找到了我。”

“秦傑到底做了什麼?”秦婠蹙眉道。

“太太的鋪麵位置都好,搶手得很,他覬覦那鋪麵位置,背著太太竟要把原來的租戶趕跑,再借他人的名義以低價賃下這鋪麵,省卻盤店轉讓費用,又能占用上一家鋪麵積累的客流,自己開鋪。可太太的租戶都是多年的老租戶,皆是實誠的生意人,太太寧願租子少些,也樂意將鋪麵租給他們,這幾家鋪麵的生意,最久的雲記已經有十年時間,最新的也已經有六年,簽的都是長租,這些人在京城就指著這鋪子過活,哪裡肯放棄,所以秦傑暗地裡使些陰狠勾當要逼他們搬走,今日他們就找上雲記。”

秦婠知道雲記。雲記是京城有名的羊肉鍋子食肆,她初進京城時想念西北的日子,就常摟著母親撒嬌哭泣,說要回西北吃那裡的羊肉鍋,母親被她鬨得沒轍,正好遇到雲記的老板劉泉想租那間鋪麵。當時母親那鋪麵原要自己開鋪,又見劉泉托家帶口的可憐,她不好回絕,便說若劉泉能做出一鍋叫女兒喜歡的羊肉鍋,她便讓他賃這鋪麵開間食肆。那劉泉回去後在家裡鑽研了一個月,方小心翼翼煮了鍋羊肉端到她母女麵前。

那味道是不是與西北完全一樣,秦婠已經記不清了,但母親卻被劉泉誠心打動,遂將這鋪麵租給了他,到如今竟也有十年時間。大概京城裡的食客都沒想過,這一鍋名頭極響的羊肉,當初不過是一個母親給女兒的慰藉,一個男人養家糊口的努力。

十年未改。

————

說話間,馬車已在雲記外的街巷上停下,秦婠整好披風,戴妥兜帽,從馬車上下來,往雲記走去。雲記開在巷子正中,正是人流最大的地段。這店開了十年,門麵已經發舊,外頭的招牌發黃,但這些都不能阻止前來的食客腳步,每天都客似雲來。

難怪秦傑第一間想占的就是雲記,以最低的價格盤下這門麵,不僅是占了這鋪麵,也等於搶了雲記十年的客源,他隻要再開一間羊肉鍋子,何愁沒有食客上門?

算盤打得倒精。

秦婠沉默不語地走著,讓何寄在前麵帶路。

雲記的門外已經站著一圈人,都朝鋪內指指點點。再離得近點,秦婠就聽到百姓的碎語。

“作孽啊,這雲記是得罪了什麼人?”

“哪裡是得罪了人?這鋪麵是秦家三太太的,如今是秦家要收回鋪麵,雲記老板不同意,說當初簽的是長租,哪能說收便收?兩邊就鬨了起來。喏,那個白麵男人就是秦家三太太的乾兒子。為了收回這鋪麵,他沒少乾缺德事,我聽人說他還找了地痞無賴騙那劉泉的兒子在借據上畫押,回頭劉家沒銀子還,就要他們拿鋪子來抵。劉泉鬨了起來,他們就把人打得頭破血流。這不是,今天就來收鋪了。”

秦婠站在人群後麵聽了一會,朝何寄輕輕點頭,何寄聞及這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當下便將人群拔開,讓秦婠進去。人群讓出路來,秦婠便一眼看到鋪中情形。

原來好好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