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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58 字 6個月前

若秦婠在還好,有她說鬨的聲音,這屋裡才鮮活,幾個丫鬟也敢說話,可今日秦婠遲遲未歸,丫鬟怕沈浩初得緊,都不敢說笑打鬨,是以屋裡雖有炭火暖融,可各人還是覺著這屋裡冷得慌。

沈浩初坐在書案後,執筆隨意寫著。

太醫院和宮裡他都找機會打聽過了。太醫院這幾年庫存的羚角丸均登記在冊,一年下來給各宮主子用的羚角丸也都有案可查,宮裡往外賞賜的記錄,也都對得上,並沒遺失。這藥用的本就不多,要查證也容易,既然太醫院和宮裡都沒有異常,那陳三家出現的那瓶羚角丸,便不是宮中東西。

餘下的,隻有一種可能。

今年太醫院新製一批成藥,其中就有羚角丸,十月中旬剛剛送進太醫院,時間與馬遲遲一案差不遠。而承辦這批羚角丸製作的,正是京中大藥材商瑞來堂。

禦藥製作要求十分嚴苛,製作完畢後要經太醫院幾道核驗方能通過,是以承辦禦藥製作的藥局每次都會在定量上多製作一成,以備汰換之需,而這多出來的藥會留在藥商手裡。

陳三手上那瓶羚角丸,便極有可能來自瑞來堂。

也不知何寄查得如何了。

正想著,他忽聽聞外間匆促的腳步,還伴著一陣緊密的乾咳聲。

“快,先倒熱茶過來,再倒盆熱水絞塊帕子,你去把屜裡把那盒治頭疼的藥膏取來……”

秋璃的聲音急切傳來,依稀還有幾聲“夫人”的叫喚,外間的平靜像突然沸騰的水。

沈浩初眉頭大蹙,把心事丟開,兩步出了次間。

“咳——”秦婠已經倚在羅漢榻上,身上蓋著厚毯,手裡捧著熱茶急急地喝,隻是才喝兩口,又不停咳嗽,沒完沒了。

“怎麼回事?”他箭步上前,順手將青紋絞來的帕子搶到手裡,親自坐到秦婠身邊以熱帕拭上她唇角。

秦婠隻把熱帕徑自取過展開,敷到臉上。沈浩初已往裡坐到她身後,她虛軟一倒,就窩進這人懷裡。身體正乏力難擋,頭也撞鐘似的疼,她沒精力計較沈浩初的靠近,隻軟綿綿地讓他抱住,閉了眼休息。

耳邊傳來幾句低語:“原來備的飯食不用上了,讓奉嫂另熬些軟爛的粥來。”

想是他在吩咐丫鬟做事,她也不吱聲,乖乖伏著,一時間屋裡又安靜下來,溫熱的指腹輕輕揉上她額頭,指上沾的藥被揉散,清涼直鑽腦門。

“小婠兒,可還難受?我請大夫給你瞧瞧?”溫柔的聲音響起。

秦婠睜開眼縫,搖頭:“沒事,才剛吹了點冷風,犯了頭疾。這兩天話也說得多,嗓子有些啞,小毛病。”

“家裡有什麼棘手的事?你要同我說說嗎?”沈浩初便將人扶起起,仍讓她倚著自己。

秦婠腳在毯裡蹬了蹬,半眯著眼看他半晌,才慢慢把今日發生的事說了。

四千兩對沈府來說不算大錢,但就像蛀蟲一樣,這些心懷鬼胎的人這裡蛀一口,那裡咬一塊,沈府百年家業便如參天大樹,再粗壯也難知這蛀蟲蟻食,更何這蛀蟲還是自家人。

這四千兩銀子,常興不敢擅自昧下,定也與宋氏脫不了乾係,隻是不知被挪用到何處去。

難怪邱清露要在這時撂挑子,可見每年年節都是拆東牆補西牆的時候。做得好了家裡人覺得理所當然,做不好了便隻怪當家的人,邱清露雖好強,年年都補得體體麵麵,可這一次卻又牽涉到宋氏,還有她在一旁盯著,半點都錯不得,邱清露自然不想管這事,那孩子來得時機倒是剛好。

不過,她記得,上輩子邱清露這個孩子並沒保住,但為何滑胎,秦婠卻記不清了,二房對此事似乎諱莫如深,滑胎之後,沈浩文也沒把嶽瑜迎進門來,也不知二者是否有關。

“現在也不是查銀子去處的時候,四方齋的掌櫃等著貨銀,我得給他變出這四千兩銀子來。”秦婠又嗽了兩聲,唇觸到他喂來的茶,便就著他的手抿了半口。

“那你要怎麼辦?解決了嗎?”沈浩初問道。

秦婠疲倦的臉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跑了一下午,勉強湊到四千兩。我把仲父要支的錢截下了。”

四千兩不多,這點錢她自己也掏得起,但她不甘願替二房去填這個窟窿。既然是二房虧空的錢,就讓他們自己填吧。

她把沈二老爺沈從遠已經支了未領的兩千兩銀子扣下,又把宋氏和沈芳齡年前定的頭麵玉飾都給退了,另外再停了幾個無關緊要的支出,這才湊足四千兩給四方齋的掌櫃,解了燃眉之急。

不過這麼做,明天二房的人該跳腳了。

“怎麼?心疼你二嬸與三妹妹了?”秦婠說完見他沉默,便挑眉問道。

沈浩初搖起頭:“心疼你。需要我幫忙就吱一聲兒,畢竟我還是這個府真正的主人。”

“不用,我說了我自己可以,你莫怨我才是。過兩天你也要去大理寺,好好準備。”秦婠說完這一通話,又得他軟語熨帖,心裡煩躁早已消褪,又揚起笑臉。

“彆太逞能。”沈浩初俯下頭。

秦婠見他似要%e5%90%bb來,臉又大紅,才想要躲,不知想到什麼,竟主動仰起頭來,把額頭湊到他唇邊。

沈浩初%e5%90%bb到滿唇藥膏,清涼刮舌,頓時臉色一變。

秦婠“咯咯”笑聲已透耳傳來。

這小丫頭,實在壞心。

————

今兒是初一,論理每逢初一、十五都是沈家二老爺進暢春園陪正房宋氏的日子,但今晚暢春園並不太平。

先是沈二老爺沈從遠吹胡子瞪眼地進了暢春園,連宋氏給他備下的酒菜都沒碰一口就開始罵人,又掀翻滿桌酒菜,與宋氏大吵一架後怒而走人,緊接著便是三姑娘沈芳齡哭哭啼啼地鬨進來,說自己定的幾件首飾原該下午送來,結果她等了整個下午都沒等著,一問之下方知讓人給退了。

宋氏被這些事鬨得頭疼,頌經也無法平複心情。

“娘,你看秦婠,才剛掌家就已經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你不想點辦法嗎?”沈芳齡哭道,一想到三房的沈芳潤與沈芳善在自己屋裡巴巴呆了一下午就為見識她新打的頭麵,結果她卻被打了臉麵,這氣就噌噌往上冒。

“閉嘴!你鬨夠沒有?”宋氏把佛珠往案上狠狠一摔。

這大的小的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沈芳齡被嚇得噤聲,很快又委屈得不住啜泣。

屋裡氣氛正凝滯,外頭有人掀簾快步進來:“太太,抓著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得好像,圓房之後就不會有波折?哈哈哈

第55章 奸/情(蟲)

二更天,蘅園已然落鎖。細雪紛落,冬夜幽沉,隻剩朱廊簷下挑的燈籠發出靜默的光,然而這寂靜很快被匆促的腳步聲打斷,“啪啪”的敲門聲打破寂靜。“來了來了。”值夜的婆子披著厚,喝了兩口燙熱的酒,過來瞧情況。

不多時,院裡也響起腳步聲,將地上薄薄的積雪踩得嗄吱響。

“侯爺。”秋璃已被驚醒,問明情況,進了外間,隔著厚實的簾子回稟。

“外頭吵什麼?”沈浩初未睡,還在燈下看書,一早就聽到外麵的腳步。

“二太太那邊打發人來請夫人過去,說是……在椒汀軒裡拿住個人,要夫人過去裁奪。”秋璃搓著手答道。

裡麵傳出的聲音不為所動:“二更天了,夫人早就歇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沈浩初想著早就在床上包成球睡得香沉的小丫頭,她累了整天,到這會才能安生歇一覺,天大的事也不值得吵醒她。

“我已經說過,可陳媽媽不肯走……”秋璃道。

“讓她去回嬸娘,就說是我的意思,若再來吵鬨就綁了扔雪地裡。鎮遠侯府還輪不到彆人撒野。”

沈浩初無動於衷,話裡已染三分冷意。

秋璃便依言退下,自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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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宋氏拍案而起,臉色差到極點,“真是他說的?”^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回二太太,是侯爺說的。”宋氏的陪房陳媽媽垂手而立,小心翼翼地回答。

燭火搖曳幾下,宋氏的臉在火色中陰晴不定,手死死攥著佛珠,一動不動了許久。

鎮遠侯府輪不到彆人撒野?

那小畜牲還真敢說,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太太,現下該怎麼辦?”陳媽媽看著房裡被捆得結實跪在地上的女人問道。

那女人嘴被破布條子堵著,說不出半句話,隻瞪大眼驚慌地看著宋氏,一身衣裳與發髻早被撕扯地淩亂。

“好,我便等明天,看秦婠怎麼說?”宋氏思忖片刻,又緩緩落座,麵色漸漸平靜。

陳媽媽端起茶奉上,壓低聲音道:“鬨出這種事,想必她也不願聲張,那筆銀子的事她定會替太太遮掩一二,不過此非長久之計,常興家的已經敗露,再追究下去隻會越露越多。太太還是想法子將那窟窿填上才好。”

“我如何不知要將窟窿填上,然而如今公中挪用的銀子和我的體己,都已經投到……我一時半會哪裡能籌到這些錢?”宋氏亦細聲道,手上佛珠撚得越來越快,不多時又露出笑容,“不必擔心,我已想到法子。”

————

翌日,秦婠按時起來。屋外又蓋了層雪,窗子剛打開,冷風就嗖嗖灌入,雖然冷卻也將屋裡悶了整夜的空氣一掃而空。

“侯爺真那麼說的?”秦婠坐在窗前呼吸新鮮空氣,臉被風撲得紅通通。

秋璃已經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都回稟給她。

“除了侯爺,還有誰敢和二太太說那樣的話?侯爺出去的時候交代了,若有難處隻管遣人去尋他。”秋璃忙將窗戶關上。

秦婠笑笑——鎮遠侯府還輪不到彆人撒野?

這人怎麼總覺得她會被欺負呢?不過有靠山的感覺倒是好的很。

“我說夫人,您怎麼還笑?”秋璃見狀急起,“現在那邊也不知拿了咱們什麼把柄,您這才剛當家呢,彆鬨出事來。”

“夏茉呢?”秦婠伸個懶腰起來,往外頭走去。

“夏茉……不在房裡嗎?我昨晚在這兒值夜,沒見著她。”秋璃跟上她,眼中困惑閃過,恍悟,“夫人,該不會……”

兩人已行至門外,秦婠沒有回她,隻朝門外候的人問道:“皎皎,能確定嗎?”

謝皎點頭:“可以。”

“走吧。”秦婠歎口氣,腳步再無遲疑,帶著謝皎與秋璃出了蘅園,往椒汀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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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汀軒在東大園與外院的相聯處,是二房的書房,不過二老爺沈從遠不好俗務,甚少來書房,這裡便成了沈浩文讀書的地方。秦婠帶著謝皎與秋璃趕過來時,這裡已經站了幾個仆婦,都是二房的人。

“夫人來了。”通傳的聲音響過,秦婠邁進了椒汀軒的偏廳裡。

廳裡人倒少,隻有宋氏與她的心腹陳媽媽,謝皎與秋璃都被攔在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