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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93 字 6個月前

那披風展開披到他背上。

小丫頭的心意,他怎可拂卻。

何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那披風。披風有些眼熟,似乎是秦婠親自挑的皮子,再找人細細縫製的,不過他一次都沒穿過。

“她對你不錯。”想不通自己是什麼心情,何寄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她自然是好的。”沈浩初拉拉披風,意味深長地回他。

何寄抱緊劍,覺得這天似乎真的很冷,凍得人心裡不痛快。

這不知沈浩初有什麼可得意。秦婠再好,還不是因為二人是夫妻,上輩子這同樣的好,他也受過,今世的沈浩初能得到她的好,沾的是他的光。

秦婠妥帖照顧的,是他“沈浩初”,不是那軀體裡的靈魂。

如此想著,何寄覺得沒那麼不痛快了。

————

冬日天黑得早,沈浩初趕早回府,到蘅園時也已是掌燈時分,屋簷下的宮燈全都挑起。

站在門邊將身上的雪抖淨,他方挑開厚實的簾子進屋。一進屋,炭火暖意洶湧而至,桌上的飯食熱香滿屋繚繞。他脫了披風,徑直走到炭盆前,伸手烤了兩下,問道:“你們夫人呢?”

屋裡站著三個丫鬟,沒人作聲。沈浩初心裡奇怪,搓著手轉頭看她們。

按往日習慣,每到用飯時間,這屋裡是最熱鬨的時候,秦婠喜歡邊吃飯邊聽人說話。

“怎麼了?她還沒吃飯?”沈浩初出去前說過歸時未定,所以讓秦婠不必等他回來吃飯,但如今他看這滿桌幾乎沒動的飯菜,尋思著她應該沒有用飯。

“夫人今天被氣到了,現在還不肯出來呢。”被沈浩初凝肅的目光掃了幾眼,隻有秋璃壯著膽子開口。

“發生何事?”沈浩初坐到榻上,接過蟬枝倒的熱茶,也不急著進去找秦婠。依她那脾氣。若是他親自問她,她必不肯開口的。

“還不是被園裡那些見風使舵、慣會下絆子的小人給氣的。白天夫人就在庫房裡動了回怒,到了下午還有人挑上門來。”秋璃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忿忿不平地把早上庫房的事說了遍,又提起下午的事,“那賞雪宴文二奶奶就給了三十兩銀子的份例,我們夫人琢磨著近日降雪,京中物價上漲,已經又添了二十兩銀子,共五十兩,讓廚房的人置辦酒菜。誰知廚房的趙嫂子擬完菜單也不給咱們夫人過目,直接送去給三姑娘。三姑娘看那單子菜品粗陋,以為夫人苛待她,鬨到了老太太那邊。夫人下午被老太太叫去豐桂園問了半晌,從老太太那裡拿到了菜單,氣得倒卯,回來就進了裡邊不出來,也不讓咱們進去服侍。”

“五十兩?雖然雪後菜肉價錢上漲,但漲三成已是頂天。三十兩本就可以置辦一桌體麵的酒宴,何況五十兩?”沈浩初眉頭大蹙。

“可不正是如此……”秋璃還想繼續告狀,卻聽珠簾一響。

“秋璃,彆說了。”秦婠出來,喝止了她。

沈浩初揮退丫鬟,走到她身邊。她頭上首飾已去,隻插著兩支玉簪,額上戴白狐毛做的昭君套,瑩白的臉被絨毛襯得十分可愛,就算是板著臉,也像生悶氣的娃娃。

“發這麼大火?跟我說說?”沈浩初問道。

“有什麼可說的?怎麼?爺怕我辦不好這酒宴,怠慢了秦舒?”秦婠氣不順,張口就刺人。

沈浩初被她堵得,抬手就掐她水靈的臉。

“再說這話,下次我就拿戒尺罰你。”

“罰我?爺還想動手不成?”秦婠拍開他的手,揉著臉氣道。

“是啊,再有下次,你就趴到床上去……”沈浩初說的是從前他嫂子揍侄兒的情景。

秦婠竟然聽懂。

“下流!”她羞惱地跺著腳走開。

沈浩初卻被這話逗笑,跟到她身邊,道:“好了,我讓你撒撒氣,使個小性子沒什麼,但你這問題還是得解決。被人欺負了?要不要我出麵?”

秦婠仰起頭,臉上鬥誌昂揚,像圈裡威武的大公雞。

“不用,若是這點小事我都應付不來,日後如何替你掌管整個侯府!”

沈浩初微微一怔,笑開。

她這話說得他通體舒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忙壞,T.T

波瀾什麼的,暫時還沒想到,我就隨口感慨一下,捂臉。

第44章 發威(蟲)

昨日遇的那些事兒,與其說讓秦婠生氣,倒不如說讓她鬥誌更加旺盛。

自從打定主意要爭一爭侯府的管家權,秦婠就已經做好準備要應付各種情況,而眼下問題不過是才剛浮出水麵的石塊一角。她本非爭強好勝的脾性,隻是時勢造人,為了往後的舒心日子,她不爭也要爭。

屋外大雪已停,積雪又厚了幾分,簷下結起長長的冰掛子,窗子才挑開細小的縫,刺骨的寒意就鑽入骨頭。屋裡炭火暖和,烤得人乾燥,秦婠在臉上抹了厚厚一層麵脂才開始上妝。

換上裡外發燒的襖子,係上厚實的月瀾裙,秦婠已經出身汗,從寢間出來。

次間比裡頭冷些,沈浩初怕熱,炭火沒那麼旺,秦婠方透口氣,看到坐在書案後的沈浩初,她很驚訝:“侯爺怎不更衣?”

沈浩初仍穿著家常的素淨衣袍,外頭罩著鬆垮的鶴氅,正歪在椅上看書,頭發半披,不像要出門的樣子。

“今日不出去了。”沈浩初放下書,看到把自己包成球的秦婠,勾唇笑了。

她那衣裳,襟口袖口都滾著狐狸毛,頭上也是細毛的昭君套,烏油的長發全都攏上去,雪潤的臉藏在棕白的絨毛間,乖巧精致,叫人看著就想掐。這樣年輕帶著稚氣的臉龐,難怪壓不住下人,誰不把她當成孩子看呢?

連他都忍不住想逗她疼她,最好能給她一方無拘束的天地,讓她活得永遠像個孩子。

可惜……她的心,已經不是孩子了。

成長是件挺無可奈何的事。

“你今日不是和小郡王約了去燕王營裡看馬球……”秦婠納悶。

“推掉了。”沈浩初打斷她的問題。

秦婠詫異地眨眨眼。

燕王和小郡王的約都敢推?

“我想吃前日的羊肉鍋。”沈浩初提了要求,沒回答她的疑惑。

秦婠尋思著羊肉還有,爽快點頭:“好,我叫奉嫂燉上。”

正好,天冷,她也想吃羊肉。

“你快去快回吧,我等你回來吃飯。”沈浩初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秦婠“哦”了聲往外走,沒兩步她那腦袋才轉過彎。

沈浩初今日留在蘅園的原因,不會是為了要替她撐腰吧?

————

照例巡完園子,秦婠帶著秋璃與夏茉去前院的敘海閣議事。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敘海閣是邱清露每日點卯的地方,不過今日邱清露要去赴娘家親戚的喜宴,所以免了一天點卯,故這敘海閣冷冷清清的,隻有兩三個打掃的小丫鬟。

秦婠在花廳的錦榻上坐下,命人攏了炭盆,沏來熱茶,又用大紅的石榴花羊駝絨毯蓋了膝,這才揣著手爐吩咐早已候在外麵的人進來。

兩個穿著褙子的女人進來,年紀不大,約三十上下,梳油光的發髻,簪著兩朵絨花,倒是體麵。許是昨日她在庫房發作的事情已經傳來,今天這兩人態度都很恭順。

“哪位是趙嫂子?”等兩人行過禮,秦婠才慢條斯理開口。

著菊紋緞麵褙子的女人上前半步,躬身道:“奴婢趙王氏,見過夫人。”

秦婠抬了抬眼皮,眼前這人容長臉,寬唇細目,此時低眉順眼,規規矩矩地的模樣,正是總管廚房的趙王氏。

“趙嫂子,三姑娘賞雪宴的菜單子是你擬的?”她問道。

“回夫人,是奴婢草擬的,本欲先呈給夫人過目,不料昨個兒三姑娘身邊的四喜到廚房來,把這單拿了去,說三姑娘的宴,她要自己過目。”約是料到秦婠今日會興師問罪,趙王氏早就想好借口,不慌不忙答著。

秦婠呷口茶,擱下茶碗,道:“那菜單上的菜品我看過了,粗陋了些。三姑娘請的都是各府嬌客,這些千金小姐哪些好的沒見過?那菜色拿來招待她們,恐怕不妥,沒得叫人笑我侯府寒酸。”

她說話間從袖裡取出菜單。

菜單上的菜品雞鴨魚肉皆備,放在普通人家是不錯,但擱在這賞雪宴上確實不妥。沈芳齡眼界高,結交的都是豪門貴勳家的姑娘,她又虛榮,安心想博個名聲,看了這菜品也難怪要發火。

昨天下午她告到老太太那裡,害得秦婠被請去豐桂堂。老太太倒沒責怪秦婠,隻是提點了兩句,但到底秦婠年輕欠穩妥的印象是留下了,這事在園裡傳來傳去,又變成“夫人行事欠妥,與小姑不和”等等的言論。正值她要學掌事、立威信之機,這樣的傳言可不好。

這趙王氏是邱清露的陪房,邱清露掌家之後才慢慢被扶上去的,行事倒低調穩重,與昨天庫房的劉嫂子可不同。

“夫人,菜色隻是草擬,若是不妥可改,隻不過……”趙王氏麵露猶豫。

“不過什麼?但說無妨。”秦婠道。

“那奴婢就大膽說一句,這菜再改也都是差不多的東西。若想置辦山珍海味,夫人給的五十兩銀子怕是不夠置辦。”趙王氏小心翼翼地解釋,看到秦婠麵無異色,才又繼續,“雖說是給三姑娘,可做了這些菜也不能單給三姑娘,老太太、太太、奶奶,外院的老爺、公子,各房各園少不得都要送一份,這菜量上去,銀錢使得就大了。”

“縱是如此,按上次菊宴的菜單,也不過用了三十兩銀子,那次還是大宴,怎如今五十兩銀子便不夠了?”秦婠溫聲問話。

“夫人,此值入冬又是年節,菜價本就上漲,又逢近日降雪,外頭鮮肉蔬果已供不應求,咱們府因有專供菜肉的農戶,所以沒短了吃食,不過這價格也已經翻倍。”

“翻倍?誰告訴你的?”秦婠又問。

“負責後院采買常興嫂,這菜單是與她商量之後才擬下的。”趙嫂子老實回道。

“秋璃,讓常興嫂進來說話。”

趙嫂子話才落,就聽秦婠吩咐秋璃,原來她說話的這會子功夫,常興家女人已經被請到外頭等著,看樣子秦婠是有備而來,趙嫂子忍不住抬頭悄悄看了眼年輕的夫人,發現她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趙嫂子心裡冷不丁一顫,總覺得這事沒那麼容易揭過去。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們可彆撞在這新夫人的火頭上去。

“我說姑娘,夫人到底什麼事尋我?等了這半天我腿都站顫了。”

人沒進來,抱怨的聲音就隔簾傳入,一道高瘦的人影隨之進來,秦婠展目而望,進來的是個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女人,臉擦得死白,唇脂塗得紅,身上穿桃紅緞麵的銀鼠皮襖子,頭上幾件金燦燦的簪釵,乍一看倒像是哪房的主子奶奶。

這人扭著蛇腰進來,一看到秦婠就將抱怨收起,換上討好的笑,聲音捏得熱情:“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