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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22 字 6個月前

才領著沈芳華往前院去,邱清露已帶著沈芳齡等在車馬外。天已轉涼,夏衣換作秋裳,外頭都罩了紗麵鬥篷,裡頭的衣裳看不清晰,隻有妝容被人看得明明白白,沈芳齡看了沈芳華一眼,已是銀牙暗咬——從沒見過的妝容將沈芳華的七分容貌妝成十分,黛眉長眸,眼角細勾出五瓣梅。與她相比,沈芳齡覺得自己塗得鉛白的臉十分可憎。

那是來自一年以後大安最時興的秋日妝容,出自秦婠之手。

時辰不早,秦婠催了一聲,眾人各自蹬上馬車,往府外馳去。

夾道上的落葉還未及掃去,被車軲轆碾得粉碎,秦婠正捧著昨夜許嬤嬤送來的一份名單逐行看,那是這回太妃壽宴宴請的大部分貴客名單,昨晚她隻來得及聽完許嬤嬤叮囑的各府忌諱,這名單隻略看了兩眼,現在正好趁空細看看。

沈浩初坐在旁邊沉默地打量她,她打扮得中規中矩,並沒打算和人一爭長短,隻是很認真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小丫頭歪著腦袋,耳垂上的紅寶石耳璫襯得她膚色白淨到幾乎透明,有些粉雕玉鑿的錯覺,很是迷人。

他正靜靜欣賞她難得安靜的美麗,秦婠卻忽然“咦”了聲,把名單湊到眼前,整張臉都皺了,沈浩初剛要問她,馬車卻停了。外麵的崔乙揚聲回稟:“侯爺,夫人,前麵是顧尚書家的車馬。”

秦婠掀開簾子,馬車已行到岔道交彙處,他們與顧家的車馬都往一個方向去,可道路隻容得下一輛馬車,眼下兩邊都停了下來。沈浩初看明情況,很快道:“讓他們先行吧。”

崔乙領命前去轉告顧家,不多時顧家的車馬就緩緩而動,從秦婠眼前掠過,不期然之間,一隻素手拂開紗簾,娟麗秀雅的笑靨出現在窗口處,朝她與沈浩初頜首致謝。顧家車馬很快過去,那張笑靨卻總難拋開,秦婠想了又想,終於從記憶深處挖出一個人來。

她急切地轉身回車裡,腦袋卻撞上窗欞,發出“咚”地一響,將沈浩初從怔忡裡拉了出來。

“怎麼了?”見她一邊捂著額頭,一邊火急火燎地翻起名單,他不禁問她。

“我想起來了,那是蘇縈。”秦婠道。

“蘇縈怎麼了?”沈浩初目光微垂。

“那是和北安叔叔從小就定了親的姑娘。”秦婠眨著眼睛道。

“那又如何?她如今已是顧家的媳婦了。”沈浩初淡道,無波無瀾。

“你看,太妃的壽宴,北安叔叔也會到,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碰上?”秦婠將手裡名單舉起,指尖壓在一個名字旁邊,“卓北安”三個字,在她的指引之下尤其醒目。

“這與你有何關係?”沈浩初靠到迎枕上閉了眼。

“沒關係,我隻是替他們可惜罷了。”秦婠見他意興闌珊的模樣,也沒了說話的興趣,隻捧著名單暗想——

不知道這回能不能見著北安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  啊,入V前來個肥章吧,大家彆忘記我。

明天入V,入V……我遲量多更。

關於更新:入V前兩章更新時間會比較早一些,後麵的更新時間不變,最晚晚上九點更新上來,如果有意外會提前說明。

多謝支持!!!!!!!!!!!!!!!!!愛你們!!!!!!!!

第26章 墜台(修)

徐太妃的壽宴辦在棲鳳山的彆苑裡,那棲鳳山上紅楓遍植,一到深秋便如紅霞滿天,宛如有鳳來棲,所以名為棲鳳山,不過在彆苑的金潛湖畔種有一片銀杏樹,此時已金黃滿樹,倒映入湖,恰似潛龍浮鱗,故這裡又被稱作藏龍棲鳳地。

馬車魚貫停在彆苑的明芳門外,秦婠跟著沈浩初從馬車上下來,山間秋風襲來,比城中要冷,沈浩初見她打算脫鬥篷,忙阻止:“進去了再脫,這裡不比城中,小心著寒。”

說完他又轉頭叮囑兩個妹妹:“你們也一樣。”

沈芳華聽話地點點頭,緊緊挨到秦婠身邊,隻有沈芳齡看著明芳門越來越多的人,念著鬥篷下那條新做的月華裙,安心要壓過沈芳華,又想博人目光,便一意孤行脫下鬥篷甩給身後仆婦,昂頭道:“我不冷。”

豈料話才落地,就叫風撲得打了個噴嚏,秦婠因想今日是她帶姑娘們過來,若是沈芳病了她也有責任,便想勸她,誰知她已不管不顧地朝前行去,秦婠也無可奈何,隻得拉了沈芳華跟去。

才走了一段距離,秦婠又遇到前頭讓道的顧家人。顧夫人帶著大兒媳蘇縈並家裡兩個姑娘前來打招呼,相互行過禮,正要相邀同行,便聽到明芳門前傳來宮人唱名聲——

康王殿下到。大理寺少卿卓北安到。

秦婠忙翹首而望,可惜還隔著一段距離,中間又有不少人,她個子矮看不到,於是不管不顧地攀著沈浩初的手臂踮起腳尖,總算如願以償看到個披著鶴氅的背影。分明是秋初涼爽時節,卓北安身上已經披了厚重氅衣,略微弓著背,行走之間似乎正在咳嗽,可惜她瞧不見正臉,有些失望。

“看夠了沒有?”沈浩初好笑地問她。

秦婠收回目光,皺皺鼻子,換回老成持重的表情,正要朝前走,卻發現另一個沒有看夠的人。

秋風拂動衣裙,薄金的光芒鍍在清瘦玲瓏的身體上,讓蘇縈沉靜的溫柔化成風裡隱晦的憂愁。

“蘇縈姐姐?”她拋下沈浩初,靠近蘇縈,小聲喚她。

蘇縈回神莞爾一笑,驅散薄憂,在秦婠眼中溫柔得像天邊雲朵,和卓北安恰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可惜……

————

蘇卓兩家是世交,二人的親事自小就已定下,卓北安從小天資聰穎,蘇縈也溫柔端敏,二人不僅門當戶對,模樣、品性無一不配,本該是兆京裡的一樁美事,隻可惜卓北安的宿疾從五歲開始便一日重過一日。

卓家為了他的病訪遍大安名醫,得到的卻全是活不過三十的結論,無一例外。英年早逝似乎成了他的標記,與針藥一起,伴他成長。

蘇縈是蘇家長女,受儘父母寵愛,眼見兒女漸大,可卓北安之症卻藥石無用,沒有哪對父母願意把掌上明珠嫁給注定早夭的男人,蘇家也一樣。所以在蘇縈及笄前一年,蘇家打算向卓家退親,隻是礙於兩家交情,又怕此事傳出後蘇縈落個貪圖安逸的名聲,故一直難以開口,直到卓家主動退親。

親事是卓北安親自上門退的,退親的書信也是他親手所書,包括當年定親的信物也由他一並帶到蘇府。退親的所有過錯,卓北安一力承擔,沒讓蘇縈受半點口舌之伐。

兩家親事就此作罷,蘇縈及笄後便很快另擇良人,而卓北安卻再沒議過親。

秦婠記得自己父親提起這事時曾說過,一個男人的擔當,不在他有過多少輝煌的功績,而在於麵對世人種種質疑與誤解時,他能勇於承擔所有不公平,並無懼一切目光,坦然磊落地活著。

在她心裡,這樣的男人,除了自己的父親,就隻有一個卓北安。

蘇縈與卓北安的故事,一直都讓秦婠唏噓,那樣好的卓北安,也值得這世上最好的女人生死相伴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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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不知道秦婠心裡彎彎繞繞的纖細,他見秦婠親熱地挽著蘇縈說話,旁邊又是一眾女眷,便離得遠遠跟著。到了飛儀堂前,男賓女客分而行之,他與秦婠不得不分開。

“記得我說的話,嗯?”臨去之前,他還是把秦婠從蘇縈那裡截過來叮囑了一番。

“知道了。”秦婠嫌棄他的囉嗦,無非是些穿衣飲食上的事,值得他特地來說。

蘇縈掩唇竊笑起來,等沈浩初無奈離去後才取笑她:“你彆身在福中不知福,小侯爺待你如此體貼,可是世間少有。”

兩人一陣交談,早已熟稔不少,蘇縈才嫁人兩年,秦婠也是新婦,正是最易結交的年歲。

“是呀,少有。”秦婠回了一句,世間少有的差。

說話間眾人過了飛儀堂,女眷往南行去,到了飛煙閣,眾仆婦丫鬟都被留下,隻剩各府夫人姑娘再往裡去。這彆苑極大,依山傍水而修,景致秀麗,樹木掩映處皆可見飛簷翹角與屋脊瑞獸,溫室培育的花朵在秋日盛放,被擺於園中與長廊各處,彆有一番爭奇鬥豔的景象,各色溫馴的寵獸放養四處,白鶴靈鹿不懼生人,引得眾女眷嘰嘰喳喳笑語聲不斷,和著遠處的絲竹宮樂悠然而揚,竟是個仙境般的所在,而漫步其間雲鬢高聳、彩衣翩然的眾女,恰似天宮仙娥,人影無分,真真是人間富貴鄉,皆是盛朝大安的繁華之象。

秦婠也有些恍惚,跟著蘇縈穿過層巒疊翠的石山群,到了臨仙台的飛閣中,那裡已聚了不少人,秦婠與沈芳華等人這才將鬥篷除下交給宮人。沈芳齡因為鬥篷除得早,加之為了漂亮穿的又單薄,早已打了不知多少個噴嚏,此時鼻頭已紅,拿著帕子不住地壓,有些不雅,已惹得周圍同齡姑娘側目。沈芳華那鬥篷一除,身上的梅下鳴鶴裙大放異彩,與她臉上的梅妝相應,又暗合這彆苑盛景,不止富貴喜慶,還時興非常,將沈芳華的沉默妝點作清冷,一掃從前拘謹之氣,一身上下首飾雖不多,卻件件是點睛之品,襯得沈芳華清貴非常,立時俘獲眾多目光,無人再看沈芳齡。

秦婠這人有個嗜好,她自己不愛打扮,卻極喜歡打扮彆人,不論男女不論大小,再加上有了上輩子的記憶,時興的妝容信手拈來,這滿堂女子能作她對手的,恐怕少之又少。

沈芳齡氣得咬著絲帕恨恨看著秦婠,秦婠卻勾唇一笑,道:“三妹妹,你穿得這般單薄,可要我尋人將你的鬥篷取來?”沈芳齡待要反駁,開口又是一個噴嚏,秦婠隻好讓宮人給她拿個手爐過來,旁邊幾家夫人圍過來打聽沈芳華,秦婠便無暇再顧沈芳齡,轉而認真與幾位夫人太太說起話來。

沈芳華甚少出度這樣的場合,外人不知沈家四姑娘,少不得多打聽了幾句,那廂沈芳華已被幾位姑娘拉著問妝容衣裳。沈芳華話雖少人卻溫厚,有問必答,很快就贏了不少好感。秦婠才應對完幾個夫人,又被沈芳華帶過來的姑娘們圍住。

“妝容是嫂子替我畫的,衣裳首飾也是嫂子挑的,你們有話問她便是。”好些問題沈芳華也答不上來,隻好帶著人來尋秦婠。

年輕的少女們都很活潑,而秦婠又沒有架子,見完禮後便圍著秦婠問個沒完,秦婠少不得一一解答,外人眼中便隻見個年輕的小媳婦被眾少女簇擁著,嬌俏討喜,既有為人婦的穩重,又有些少女的天真,不論是與各家夫人太太在一塊,還是和少不知事的姑娘們在一塊,都極融洽。

有人問起秦婠,蘇縈恰在一旁,溫柔地回答,那人驚奇非常:“那便是秦家大姑娘?”

後麵有半句沒說,想必是要說惡婦之名。

可惡在哪裡?也看不出來,分明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人皆有忘性,這輩子沒了後來的風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