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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45 字 6個月前

後那句話依稀繞於耳畔,她很難相信素來灑脫不羈的何寄會說出那樣的話。不過也難怪他,外頭風言風語傳的都是她使計嫁入侯府,但親耳聽到何寄篤定的話,她難免寒心。

她以為,這麼多年交情,他該信她為人……

嫁入侯府,怎會是她手段?

一直以來,沈浩初愛的是秦舒,喜歡沈浩初的卻是秦雅,她不過是舒雅二人博弈的犧牲品。

那條石榴紅裙,改變的豈止是她一人風平浪靜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唔……猜出來了嗎?

另,秦舒和我小婠兒的恩怨,下章寫到……你們就知道她為何會嫁入沈府了。

第10章 恩怨

沈浩初與秦少白相談甚歡,暢飲至天黑,才與秦婠踏上回府的路。

馬車嘚嘚兒駛過,沈浩初多喝了兩杯,倚在迎枕上閉目,馬車裡寂靜無聲,秦婠看了他兩眼,不知怎地想起秦舒來。

與秦舒的恩怨要從這年三月的賞櫻會說起。

秦府後園種了一小片櫻樹,每年三月花期便會設賞櫻宴,請京中各府前來賞櫻聽戲,熱鬨一天,鎮遠侯府也在受邀之列。

在此之前,京中早在紛揚傳說沈秦兩家的聯姻之事。沈浩初服孝三年,去歲末恰恰出孝,又承了爵,府裡正替他相看親事,提得最多的,就是秦家二姑娘秦舒。兩人年歲相當,沈浩初又對秦舒一往情深,本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卻在賞櫻會上起了風波。

秦婠記得清清楚楚,那日賞櫻會上自己貪杯,不知被哪家姐妹多勸了幾口酒,喝得頭暈腦脹,正要告辭去偏廳小憩片刻,不妨轉身之際與身後丫鬟相撞,一碗紅糟鵝掌就這麼扣到她裙子上。

當著滿堂賓客,她狼狽不堪正不知所措,是秦舒悄悄將她拉了出去。秦舒所住院落恰在櫻樹林邊上,便將秦婠請到自己房子,命人取了套嶄新衣裳贈她換上,又親自替她重新梳頭上妝。那時秦婠想著自己院落離此地甚遠,她二人又素來交好,便不作多想,承了秦舒的情。

重新梳好發換過衣裳,她酒意未散,秦舒善解人意又邀她去後園蓮池散心,隻是二人走到半道,秦舒被喚走,留她獨自坐在蓮池畔小憩。

也就那閉眼的片刻功夫,身後伸來一雙手將她推落池中。

早春的池水寒入骨髓,衣裳泡過水沉得將人往下扯,她在池裡幾番掙紮,窒息與冷意漸漸帶走她的意識,隻恍惚聽到有人高喊——“二姑娘落水了。”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時,有人紮進水中遊到她身邊,二話沒說將她攬進懷中往水麵遊去。她隱約看到張清俊的男人臉龐,眉劍眸星,斂著股正氣,並非傳聞裡所說的輕浮。

沈浩初救了她。

在這之前,他們本無交集。

她沉沉昏去,又被寒水浸得病了半個月,等她醒轉,大病得安,與沈浩初的親事已成定局。

據聞,那日沈浩初救她之時,旁邊跟著一大群人。眾目睽睽之下,她濕衣儘敷於體被沈浩初撈出池水,名節已失。出了這樣的事,沈浩初與秦舒親事也沒了可能。為了保存兩府顏麵,也為了繼續與秦府交好,老侯夫人邱氏做了決定,求娶秦婠。而秦婠除了嫁給沈浩初,也已沒了第二條路。

那一天,她表哥派來說親的媒人已在路上,姻緣卻生生折斷,她不得不嫁進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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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軲轆碾過塊碎石,車身一震,秦婠的頭隨之磕到窗棱。坐在她對麵的沈浩初仍閉著眼靠在迎枕上,臉上掛著酒後的薄紅,似乎睡得正香。

她不禁又想起京中的傳聞。沈浩初自從得知自己要娶她後就大鬨侯府,不肯成親,每日在外惹事生非,引得京中對他的風評愈發的差,後來還是邱氏說服了他,隻是這親到底成得不甘不願。再往後,不知哪裡又傳出當日落水之事是她秦婠為嫁高門蓄意而為,踩著妹妹的親事爬上去,從此,她的名聲一落千丈,成為京中交口皆罵的惡婦毒婦。

可她雖知此事有蹊蹺,奈何醒時大局已定,縱然想查當日情況也已尋不著人,隻能背著惡名嫁入沈府,又因對秦舒心存愧疚而加倍待她好,到後來連母親手上的幾個莊子鋪麵也都暫托秦舒打理。

直到三年後母親病逝,父親流放,她才從秦府一個老管事口中輾轉得知,當初她落水之事,係出秦舒之手。

————

秦家眾女向來以舒雅二女為首,隻是秦舒不論人品才學還是容貌較之秦雅都高些。秦雅這人心高氣傲,哪裡能忍受自己被人壓過一頭,所以事事都愛與秦舒爭長短,秦舒與她不過麵上交好而已。

除了爭強好勝之外,秦雅還有個秘密。她愛慕沈浩初已經有很長時間。

論家世,沈浩初是堂堂鎮遠侯;論樣貌,沈浩初是京中出名的美男。秦雅動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她亦自知若走正途與沈府毫無可能,所以動了異心。

落水之局,原是秦雅所設。她才是那個想以名節博得親事的人,隻是可惜這計謀被秦舒提早知曉。

秦舒此人,遠非外人所見那般善良無爭,她乃秦婠生平所識之人中心計最為深沉的人。她從沒喜歡過沈浩初,秦沈兩府聯姻也不是她想要的。就如秦婠祖父母所想得那樣,沈浩初家世雖好,可惜本人卻並非良才,前途有限,她看不上這門親事,自有更高去處。

隻是她雖不願嫁去沈家,卻還是牢牢攥著沈浩初的心,有意無意透出一星半點柔情好叫那傻子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息,外人竟也看不出端倪,隻說沈浩初心癡,這是她的本事與手段,她也斷不容有人將手探到她身邊來,所以得知秦雅之計時,她不止不願成全,反生一計。

秦家所有姑娘的衣裳多是公中定例,一色的料子一色的款式,那條石榴紅的留仙裙,她們三人皆有。那天的賞櫻宴,秦雅穿的就是這條裙子。為了破秦雅之局,秦舒施計弄臟秦婠的裙子,又誆她換上與秦雅一色的衣裙,再帶去池畔小憩。待時辰將至,沈浩初與眾賓一起踏入園中賞景時,秦雅卻被秦舒的人絆住,不及過來,伏在池畔的人辯不清模樣,便隻認衣裳,將秦婠看成作秦雅,一把推入池中,再高喊是秦舒落水,沈浩初果然中計……

等到看清落水之人,一切皆晚。

再往後,秦雅又因為嫉妒她嫁入侯府而放出謠言,汙她人品。

她與沈浩初之事,在京中沸沸揚揚傳開,人品名聲雙失,成了京中毒婦。

————

多年後,秦婠知道此事始末,也曾尋到秦舒質問。那時的秦舒卻已是堂堂康王妃,再無從前溫柔,高高在上,麵對她的逼問振振有辭——能嫁進鎮遠侯府是她秦婠幾世修來的福份,她該心存感念,知恩圖報才對。

秦舒將自己視如秦婠恩人。

那時秦婠方知自己是秦舒秦雅爭鬥的犧牲品,是秦舒手中棋子。

她既破了秦雅之局,讓秦雅徹底死心,又要所有人知道是秦婠搶走這樁婚事,而她不計前嫌仍舊視其如親,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秦婠確也因此事而對她心存愧疚,事事彌補於她,便是她與康王這樁婚事,秦婠也以鎮遠侯夫人的身份在其中出力甚多,替她促成,還有她母親手裡那幾處莊子鋪麵,最後都到了她手中。

後宅諸多勾心鬥角之事,秦婠並非不知,隻是她素來不涉爭鬥,不蹚渾水,隻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好生過日子,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拖進水中,成為他人墊腳之石,而朝她下手之人,竟還是她心心念念的摯交姐妹。

從她自西北回到秦府後,就隻有秦舒一人親厚待她,她自以心待之,投桃報李,可不想心不藏奸竟成了她受人利用的最大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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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簾縫裡鑽入,落在裙上,將裙擺上細致的繡花照得經緯分明。她探過身去,細細摩挲過那朵鮮豔的花,想著剛才在秦舒秦雅麵前說的那番話。

秦雅不笨,聽到留仙裙之事自會心存疑慮。她不必親自將話挑明,由著秦雅去查,由著她們去鬥,餘事自當緩緩圖之。

有備而來,她不急……

唇角不自覺勾起,露出個笑,立時就被低沉聲音打斷。

“彆這麼笑。”沈浩初不知幾時睜開眼,狹長的眸裡猶帶幾分醉意,似半夢半醒地開了口。

秦婠不解。〓思〓兔〓網〓

“你笑得不像你了。”沈浩初便又解釋。

那一笑,太過工於心計,涼薄悲傷,沒來由讓他心臟驟然絞緊,就像從前心疾發作般。

“哦?我原來是怎樣笑的?”秦婠略歪了身,半倚在迎枕上,勾眼望他。

她也想清清白白做人,也不願手執無鋒刀刃,可即便不為自己,她也該為父母打算。

沈浩初歎口氣,卻道:“秦婠,你可有心事?若是有,不妨對我明言,我或可幫你。”

秦婠又笑了,半憫半嘲。雖然他也可憐,被秦舒利用至死,但上一世種種冤孽,他便是推波助瀾者之一,又如何幫她?

“多謝侯爺好意,秦婠心領。”

隻這一句,他聽得明白,她不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花了這麼多的字,把過去基本交代完了,今生的故事,正式開始。

你們的猜測……要劇透麼?

第11章 驚魂

見到父母,秦婠心裡踏實下來,日子有了奔頭,多日的渾噩感去了泰半。這番重回,即便隻是莊周夢蝶,身於夢中她也要討個自在快活。

暴雨從夜裡開始下,到第二日轉作小雨,烏雲蔽天,沈老太太有痹症,一遇雨天就發作,鬨了半宿,晨起時方睡下,故免了一乾人今日的晨昏定省。秦婠起個大早,便躲在蘅園裡指揮丫鬟將帶來的物件與近日收到的禮品逐一清點後造冊入庫。

她爹雖隻是大理寺的小官吏,俸祿不多,但她外祖家世代皇商,給她母親的陪嫁豐厚,是以她這一房田莊鋪麵一樣不少,加上羅氏擅長營生,這幾年下來累積頗豐,一大半都給她這獨女做了陪嫁,所以她的東西將蘅園的庫房堆得滿滿當當尚且不夠放,還另開了兩間耳房存放,方堪堪收下。

這活忙到傍晚雨歇才停,奉嫂與秋璃將庫房鑰匙與冊子呈上,秦婠坐在廊下一頁一頁地翻冊子,數自己的財寶,幾個丫鬟站在邊上眼巴巴瞅著,她卻隻字不提要將庫房鑰匙與賬冊交到誰手裡。

能拿到這庫房鑰匙的人,不止掌管起一大筆銀財,還意味著會成為她的心腹,這在蘅園可是第一大的臉麵,自然叫人眼熱。

秦婠卻遲遲不開口。

沈浩初踏著滿地雨水走進蘅園時,隔得老遠就瞧見她翹著腿兒、轉著鑰匙銅圈的小模樣,半垂的側臉上勾著抹笑,唇邊是淺淺小梨渦,頭發已梳作婦人髻,額頭飽滿得像桃子,腳尖一踮一踮地晃著,像隻不安分的蜻蜓。

“在看什麼?”

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秦婠迅速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