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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32 字 6個月前

明州府、整個浙江最熱鬨的地方。

每日來往進出的商船客船數以千記,碼頭要擴建了,幸虧當初他們便把商客碼頭進行了分流,隻用在基礎在改建,最近成子就在忙著這些事。

纂風鎮在忙,薄春山自然也沒閒下。

他新官上任,不管怎麼樣,剿倭都司衙門要去,各處都要走一趟,哪怕是做個樣子,甚至一些官員之間的應酬都是避免不了的。

……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

纂風鎮外的河道上,一副舳艫相接的景象,熱鬨至極。

這一次來,明明之間相差不過兩月,似乎景象又全然不一樣了。

一艘客船上,臨著二樓窗邊有道人影,正注視著這一切,注視著眼前這座小鎮。

他看了許久許久。

一名藍衣老者走了過來,低聲道:“六爺,我們該走了。”

這道安靜的身影儼然是許六,此時他身上的氣質與兩個月之間截然不同,少了浮躁少了倨傲,多了些沉穩與滄桑,似乎一夕之間人就長大了。

他麵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又看了那座小鎮一眼,低聲道:“走吧。”

……

時間依舊繼續過著。

一直到入了冬,似乎總算可以閒下來了。

薄春山也回來了,顧玉汝已經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看見他了,他忙,她也忙,難得兩人終於可以歇一歇。

提到許家,提到許家這大半年來的崩塌。

聽完後顧玉汝也不免露出唏噓之色。

“榮祥號也算做了不少孽,許家能有這麼個結果,已經是好的。”

一個勢力的倒塌,必然會有祭品,尤其當失去依仗,以前被你瞧不起的那些人、你的仇人都會出來痛打落水狗。

許家無疑就是那個眾矢之的。

外憂也就罷,許家還有內患,許家境況越是差,家族內部矛盾越是大,鬨著分家,鬨著分家產,最終榮祥號就這麼沒了,許家以四分五裂,家主病死在床榻作為告終。

“隻有家主死了家散了,這事才算完,許家的仇家並不少,每個人踩上一腳,也足夠許家受的了。”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薄春山的作用,可就如薄春山所言,這些沿海世家海商大勢力,有一個死一個,死絕戶都為過,他們為了暴利,做了多少孽,寇患能貽害沿海一帶多年,何嘗不是有他們的原因在。

“更何況聖上那……”

兩人對視一眼,顧玉汝想了想道:“你說當年叛王逃到北方稱帝,南晉寇患四起,是否跟榮祥號跟許家有關係?”

“如今說這些也沒什麼用,知道真相的人死了,榮祥號倒了許家也沒了,不過我看那許溗似乎早有死意,似乎後來許家內訌,就有他的默許在。”

說到這裡,薄春山也有些感歎:“所以我猜,就算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可能也知道些什麼,才會如此決定,任由榮祥號垮塌任由許家四分五裂,不然許家絕不會僅是這麼個下場。”

顧玉汝也聽出薄春山不太肯定的口氣,疑惑看向他。

“在許家垮塌之前,許溗就安排許六去了福建,後來許六在福建失蹤了,似乎隱姓埋名了。如果許家真跟叛王有什麼關係,難道不該是安排許家留存的人去北晉?”

這隻是一個疑點,至於許溗為何會這麼做,誰也不知道。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思中。

過了會兒,顧玉汝道:“那六橫島你打算怎麼辦?”

這也是個問題,也是薄春山即將麵臨要解決的問題,解決了榮祥號,解決了許家,那些海盜其實也是一種隱患,還有島上那些佛郎機人。

隻有把這些隱患解決掉,寇患才能真正的解決掉。

“我想了又想,以力破之,不如以利誘之,若利不能誘之,那就除之。不過在這之前,那些海盜還有用。”

“你是想——”

第153章

就在顧玉汝和薄春山議論海盜的同時, 六橫島上,莫沙德和海煞再度私下聚首。

這一次是莫沙德挑的頭,不過海煞知道他在想什麼。

如果說榮祥號是頭很大的肥羊,那麼在這次中, 座鯨幫足足吞下了一條羊腿, 這讓莫沙德這大半年來過得很忙碌, 也很滋潤。

等該忙的都忙完了, 他自然又想起了舊事。

“你的胃口可真大!”海煞冷道。

莫沙德一摸光頭:“大晉不是有句話,馬無野草不肥, 我就不信這次你沒占到便宜?”

提到這事, 連海煞也不禁露出一抹笑。

座鯨幫都能吞下不少, 那海煞幫收獲隻會比座鯨幫更大, 重要的不是貨,而是榮祥號手裡的商道。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 如果說以前榮祥號的生意,有一半是跟那群佛郎機人做的,還有另一半就是高麗、倭國、小琉球。

尤其是倭國, 榮祥號可是占了大頭,海煞幫隻占了三成不到,剩下兩成則是各路閒散雜商。如今沒了榮祥號,自然都歸海煞幫了。

莫沙德顯然也明白其中的關竅, 頗有幾分嫉妒之色,道:“這一次你便宜可是占大了, 老沙我呢也就啃了幾口夜草。所以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事,你是什麼主意?若是可以, 咱們就聯手占了這六橫島, 以後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人打擾, 我兩家平分這東海,也足夠我們逍遙了。”

“平分?”海煞哼笑一聲,表情陰測測的:“你把溟幫放在哪兒了?”

莫沙德不以為然:“我以前以為這溟幫還是個人物,這次看下來,匪氣不夠,估計本來就跟我們不是一道的人。”

他這話說得有些意有所指,讓海煞想到之前有一次莫沙德說的溟幫和晉國哪位大人有關,竟跑到海上來對付榮祥號這話。

“這一回他們竟然沒有下手,反倒給那些小商人保駕護航去了,若單我老沙一個,自然要掂量掂量,可若是我兩家聯手,難道還要懼了他溟幫?既然他不想牽扯是非,那就繼續如此便是,給紅毛夷人交稅是交,給我們交難道不是交?”

“你可彆忘了他手裡有我們要的貨。”海煞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占了六橫島,他手裡就沒貨了不成?”莫沙德一挑眉,臉上那半片刺青跟著一陣起伏。

“六橫島在我們手上,和在佛郎機人手上,於溟幫來說有什麼區彆?我看他們就是商人的路子,隻想賺點賣苦力的錢,其實這生意不是不能做,隻是我們胃口都大了,不願賺這費力錢,那就不如讓他來做,他若老實聽話最好,若是不老實聽話——”

說到這裡,莫沙德嘿嘿了兩聲,海煞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莫沙德這番話看似直來直去,未嘗沒有道理,時間久了也能看出來,溟幫的路子和其他海盜都不一樣,他們更像商人和本分人,似乎不願賺刀口%e8%88%94血的錢,不像他們,隻要利益足夠,親老子都能搶了。

海煞手指在桌子上彈了彈,“我聽有人說,大晉的皇帝開了處商鎮,可對外通商。”

“市舶司?廣州不是有處市舶司,什麼樣你不知道?”

“倒不是市舶司,說這事的人也沒說清楚……”

莫沙德看他東扯西扯,早就不耐煩了,打斷道:“你就說你乾不乾吧?實話不怕告訴你,我可是收到消息,那群佛郎機人正打算從南海派人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海煞神色一凝:“你的意思?”

“你以為榮祥號倒了,他們沒有危機感?他們能占住這六橫島,也就占了個早,說實話這群紅毛人的腦子是比我們活,會做生意。後來和榮祥號合作後,又見這一直風平浪靜,他們就抽調走了幾批人,我不信你不知道這件事。如今島上不過駐紮了幾百人,還分散了幾處,若是海上對戰,我們還要顧及火力和傷亡,可是在島上……”

“你就算把他們都殺了驅趕走,就不怕他們再回來?這群紅毛鬼的火力可是很猛的。”說到這裡,海煞麵露忌憚之色,估計他以前跟這群佛郎機人對上過,而且還吃了不小的虧。

莫沙德%e8%88%94了%e8%88%94嘴唇,笑道:“他們顧不上這裡。”

“你什麼意思?!”

“嘿嘿,你以為我老沙會打沒把握的仗?你以為我老沙前陣子上哪兒了?”莫沙德有點得意道,“我去南海找以前的老朋友黑龍幫的人談了談,他們也厭惡這些佛郎機人已久,打算跟我聯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我們在這邊打,他們在那邊開戰,你覺得這群佛郎機人有功夫報複我們?”

海煞知道黑龍幫,在他還是個小船手時,黑龍幫就是叱吒整個東南海多年的第一大海幫,後來因為那群佛郎機人,黑龍幫漸漸收縮勢力,將主要精力放在南海和那群佛郎機人對持,漸漸聲勢越來越弱,幾乎不再踏足東海。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黑龍幫如今不如往日勢大,也足夠牽製那些佛郎機人了。這麼一來,海煞倒覺得這次買賣可以做。

“不過先說好,我從中牽線,付出的代價也不少,這事若成了,這地方我兩家平分,你手裡高麗倭國的商道分我一半。”

莫沙德終於說出自己的打算。

海煞的臉就是一冷:“那照這麼說,你手裡的呂宋、琉球、文萊的商道也分我一半?”

“你若要儘管拿去!”莫沙德說得很光棍,“你以為老子為何費這麼大的勁布置這些?還不是在南海已經被人擠兌得混不下去了,你就說你乾不乾吧,你若不乾,我就去找溟幫。”

找溟幫乾什麼?合夥乾你!

莫沙德就是赤摞%e8%a3%b8的威脅,先上利誘,再上威脅,海煞不可能不乾。

果然海煞變了麵色。

“我也沒說不乾……”

.

“你想用那夥海盜對付那些佛郎機人?”

薄春山也沒遮掩:“不是我這麼想,而是他們已經忍不住了。無本的買賣做得久了,會上癮,所以就一門心思隻在這上頭打主意,他們早就垂涎那交易所已久。”

顧玉汝想了想,道:“所以你是打算把他們都趕到這裡去?”

她用指尖在桌上畫了個圈,而後一直往前挪,停留在一處,又畫了個圈。

薄春山似乎看懂了‘這副畫’,點頭的同時手指在第一個圈上畫了個更大的圈:“如果想把倭寇平掉,至少這一片海域上不適宜有太多雜散勢力,如今平倭是關鍵,不如先把他們趕到這裡來。”

他的手指落在顧玉汝所畫得第二個圈上,“這裡的局勢比東海更為複雜,但事情總要一頭一頭的做。”

薄春山所指的那個地方是南海,顧玉汝看過輿圖。

“你要知道其實纂風鎮的交易所現在還不完善,隻有進沒有出,所謂的出,是我們把貨物一大部分運到了六橫島來交易,還有一部分給苗家主,由他去走倭國高麗的商道,六橫島這個交易所不能丟,不然我們的貨沒辦法賣出去。”

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