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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98 字 6個月前

奈,抬起胳膊擋了擋她又伸過來的手。

“我沒事。”

“你都流血了!”

“我真沒事,顧玉汝……”

“玉汝、玉汝啊……”

是孫氏的聲音。

遠遠的,就看見有燈籠的光亮往這邊移動,隱隱還有兩個人。

“是你娘,你快過去吧。”

薄春山放下手,後退了兩步,將自己隱在黑暗裡。

顧玉汝複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你記得找個醫館看看。”說完,便邁步走了過去,“娘。”

直到三人走遠了,薄春山才從黑暗中走出來。

他望著那個方向出了會兒神,轉身打算離去時扯動了傷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

顧玉汝什麼也沒說。

倒是孫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擔憂之言,又說下次再碰見這種情況,讓她彆急著回來,等她爹去接她就是,姑娘家走暗路不安全。

顧玉汝皆是應是。

回到家後,一家人用了飯,她專門燒水洗了澡,才回到自己的屋裡。

她在想薄春山身上的傷,同時心情也有些複雜。

因為她想起在‘顧玉汝’記憶裡也發生過這事,隻因時間久遠,記憶早就模糊了,才會沒有防備。

記憶中,她還沒出嫁前,有一次也是因為在大伯家耽誤走了夜路,路走到一半時,突然冒出個醉漢。

當時她完全嚇慌了神,隻知道跑,跑了很久,等她停下來時,身後已經沒人追她了,然後就碰見來尋她的爹娘。

這隻是一場很小的意外,而且當時確實也沒發生什麼事,所以在她記憶裡毫不起眼,可結合這一次——

是不是那次也是薄春山救了自己?可他當時為何沒出現在自己麵前?

.

顧玉汝打小就知道薄家沒一個好人。

顧、薄兩家都住在西井巷,既然是街坊鄰裡,自然對各家的一些事都了然在心。

薄春山的爹是個地痞,從小到大就沒個好名聲,街坊鄰居們人見人厭,及至後來他又娶了個在勾欄院裡做過妓子的女人,這更是讓一些街坊對薄家頗多詬病,背後沒少說閒話。

不過薄家也沒其他親戚,就薄春山的爹一個,大門一關誰也犯不上誰。

後來薄春山的爹在外頭被人打死了,當時人人都說,薄家那女人大概會跑,做妓女的都狠心無情,自己都顧不住了,哪還會管孩子,薄家那孩子以後慘了。誰知那女人沒有跑,也沒回勾欄裡重操舊業,就是後來薄家多了一些沒娶媳婦的男人上門。

幼時,顧玉汝曾聽娘和人私下說道過這事。

那時她什麼也不懂,問了就被娘訓斥了,說以後不準再問,還跟她說以後不準她跟薄家那孩子玩。

所以在顧玉汝印象中,薄春山於她來說,就是幼年模糊記憶中一個跟她玩耍過的小夥伴,再然後就是薄春山長大後的‘凶名’了。

第5章

就跟他爹一樣,薄春山慢慢長大點也成了個小地痞,還是個小潑皮。

薄家的名聲在西井巷並不好,家家戶戶都不願意沾上他們,可大家又愛談論薄家的是非,且鄰裡之間少不了鬨些矛盾,薄春山的娘邱氏再潑辣,到底是個女人家,爭吵起來難免會吃虧受委屈。

那時薄春山好像還不到十歲,被人稱作薄家那小潑皮。

有次邱氏與人吵起來了,那家婦人不敵,當家男人便上了,男人和女人吵起來就葷素不忌了,說了不少葷話,邱氏隻能含淚回家。

第二天薄春山就找上了門。

他什麼也沒做,就坐在那家門前細數這家是非,從婆媳間矛盾,說到妯娌間的齟齬,一大家子人雖分了家卻住在一個屋簷下,也不知他從哪兒知道的這些事,連那家老二在外有個相好的都被他捅了出來,鬨得那家子雞飛狗跳。

一個孩童,你還能去揍他一頓?

再說了人家也不是憑空渾說,都是有那事才說的,又鬨過幾次類似的事後,坐實了薄春山小潑皮的名聲不說,附近住戶反正再也沒人敢去招惹薄家人了。

後來聽說薄春山才十來歲時就跟一幫小混子小地痞混在一處。

今兒聽說他打了這個,明兒聽說他去管小攤販訛銀兩,反正就沒一件好事能跟他沾上。他還打過不少說薄家壞話的街坊,再後來又聽說他在某某妓院給人當打手,好像還幫賭坊收債,行走身上都是帶著刀的,動不動就要卸人手腳。

這些都是顧玉汝聽來的。

由此可見,對顧家這種清白人家來說,薄家人那就是劇毒,能有多遠就要離多遠。

顧玉汝依稀記得,前世薄春山‘調?戲’她,又被她罵了之後,就再沒出現在她麵前了。

她記得自己當時可是鬆口氣,再加上後來她爹出了事,她又和齊永寧成了親,就更不可能知道薄春山的事了,隻偶爾回娘家時才能聽一句半句關於他的閒言碎語,說他又乾了什麼壞事,說他犯事吃官司進了大牢。

當時她還想,街坊們果然沒說錯,上梁不正下梁歪,薄春山果然隨了他爹,不過進了大牢總比丟了性命強,希望他以後能長教訓能學好。

等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就是那次倭寇襲城。

也是那次,她才知道原來薄春山一直喜歡自己。

*

薄春山轉回永勝賭坊。

黑夜如墨,這條聚集了城裡大半酒樓、賭坊、青樓的街格外喧囂,離很遠就能感受到這裡躁動。

薄春山是從賭坊後門進的,沒驚動任何人。

臨著賭坊後院一處廂房中,此時薄春山光著膀子,隻穿了條褲子坐在那兒。

暈黃的燈光下,他結實的膀子上仿佛抹了層蜜,虎娃正忙著幫他拆%e8%83%b8`前的白布,隨著虎娃的動作,他鼓起的肌肉時不時會跳動下,顯示他並不如表麵上那般平靜。

“老大你這是做甚去了?又跟人打架了?”虎娃一邊說,一邊將被血染透的白布取下扔開。

揭了布,薄春山%e8%83%b8口的傷也露了出來。

是刀傷,正好在側%e8%83%b8上。

隻看傷口位置,若是再深上些許,指不定會送命,不過既然薄春山能坐在這兒,就說明沒有大礙。

“老大,你這兩天是咋了?那天明明不用你上,你自己倒衝了上去,後來挨了一刀,豹哥讓你好好養傷,你也不養,這又是出去做甚了,把傷口弄成這樣?”

彆看虎娃嘴裡絮絮叨叨,處理這種傷卻是熟手,一邊說一邊將金瘡藥往薄春山的%e8%83%b8口不要錢似的灑,等血停止往外滲,他拿出新的白布幫他包紮上。

刀六給他打下手,期間一句話沒說。

不過刀六知道薄春山去做什麼了,因為老大臨走之前,是他跟他說了顧家姑娘的事。

至於為何去找人姑娘,卻動了傷口,這刀六就不知道了。難道說老大趁夜黑風高想親人姑娘,被人給捶了?

可想到顧玉汝那張嫻靜秀雅的臉和纖細的小身板,再看看老大,刀六不禁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

薄春山沒理虎娃,低頭看了看%e8%83%b8口上的白布,見包紮得還算結實,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衫子往身上套。

穿衣裳的過程中,他突然道:“最近成子手下收了幾個小孩?”

虎娃沒防備他會突然說這個,愣了下。

“你去挑兩個機靈的,讓他們以後什麼也不乾就跟著顧玉汝。”

“老大?”

“隻要出門就跟著,給我看緊了,有事就往我這報。”

“老大,你這是咋了?”虎娃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刀六目光一閃,但沒說話。

“我說你聽著就行,哪來這麼多廢話!”薄春山不耐地皺眉道。

虎娃當即不敢再問了。

因為他清楚老大的脾氣,能說的自然會說,不能想說的問也沒用。

“行吧,你們各乾各的去,我回了。”≡思≡兔≡在≡線≡閱≡讀≡

薄春山晃晃悠悠走出門,還是從後門出去的,沒驚動任何人。

*

顧玉汝胡思亂想了一夜,以至於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

幸虧昨兒趙氏跟她說了,讓她早上不用來,下午再去顧大伯家,所以她也就沒起,繼續睡回籠覺。

“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孫氏有些擔憂地對顧秀才道。

“是不是昨天嚇著了?”

“我看也不像啊,問她她也說沒發生什麼事。”

“那就讓她睡吧,估計昨天累著了。”

用完早飯後,顧秀才就和兒子出門了,孫氏將家裡收拾了下,拎著籃子去菜市買菜。

等她買完菜回來,顧玉汝還是沒起。

她洗了手,去了西廂。

見女兒睡得沉,她進來都沒醒,孫氏下意識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頭,頓時被手下的溫度驚住了。

她忙去打了井水,用浸濕了帕子給女兒敷在額頭上,又叫來小女兒看著大女兒,就急衝衝出去找大夫了。

請了大夫來,把脈開方熬藥,又哄著女兒把藥喝了,中午顧秀才和顧於成回來了,孫氏跟他們說了顧玉汝生病的事。

“那下午讓玉芳去給大嫂幫手。”顧秀才說。

顧玉芳有點不情願的樣子:“爹!”

“你姐病了,你娘要照顧你大姐,你不去你打算讓誰去?”

顧玉芳當即不說話了。

……

顧玉汝是下午才醒的。

醒來後,熱還是沒退,但比早上那會兒好多了,孫氏給她端來早就熬好的白粥,讓她吃了一碗,吃了繼續睡著捂汗。

本就是接近初夏,定波縣又是沿海地帶,天氣本就熱,早在初春時,人們就穿起了夏衫,這般捂著簡直是難受至極。

就這麼昏昏沉沉過了兩天,顧玉汝的熱終於退了,也不反複了,但人卻瘦了不少,小臉兒都尖了,人也懨懨的沒精神。

孫氏心疼壞了,各種賣肉菜說要給女兒好好補補身子。

與之相反,顧玉芳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過。

趙氏是個做活仔細的,自然看不慣彆人做活兒毛手毛腳拖拖拉拉,又想著二侄女也不小了,索性就當教她了,指著顧玉芳乾各種活,一旦乾不好,趙氏可不會跟她客氣,因此顧玉芳吃了不少掛落。

她又慣是個嬌氣的,平時家裡的活兒都是孫氏做,再不濟還有大姐,什麼時候輪得到她,因此心裡又是委屈又是氣憤。

又見娘如此緊張大姐,她本就是個氣量狹小的,便忍不住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娘,你總是心疼大姐,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你瞧瞧我這手,要不今天我就不去大娘那兒了,一日不去也沒什麼。”

話音還沒落下,孫氏的眼睛已經斜了過來。

“快去,你大娘是為了你好,你慣是懶惰還刁鑽,我這個當娘的教不了你,就讓你大娘替我好好教教你,也免得以後你嫁出門子被婆家嫌棄。”

顧玉芳氣得一跺腳,出門了。

“玉汝、玉汝,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