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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歸就晚歸,怎麼還叫她關門閉戶?這句非同尋常的交代令王氏心中不安,忍不住又吩咐:“今晚叫門上多留人值守,除非相爺回來,否則不許給任何人開門。”

姚白梔這些日子都來正院用晚膳,進門時正聽見這句,就問:“爹還沒回來嗎?出什麼事了?”

“不知,本來都出了宮門了,又被陛下急召回去。”王氏微蹙眉頭,覺得繼女長進許多,好歹算個成人了,就又多說了一句,“八成是為二皇子的事。這個端午看來是過不安生了。”

話是這麼說了,當時姚白梔也讚同,但她和王氏都沒想到,豈止是這個端午過不安生,從這日之後,一直到六月姚白梔生日之前,此事餘波都未徹底平息。

因為劉雲敏突然向嚴昭自首了。

吳皇後果然如姚白梔預料的那樣,為了拉太子下水,在乾元殿跪求過嘉泰帝、暫時拖延了時間之後,就把劉雲敏找去,叫他想辦法讓三皇子傷勢惡化。她雖然沒直說,但意思就是最好讓三皇子暴斃在東宮,這樣有心偏到西域的嘉泰帝做裁判,就算不賜死太子,也肯定會把他廢為庶人。

到那時,隻剩二皇子一個,誰還敢再提處置二皇子?

吳皇後想的很完美,就是沒想到一向被她收買的劉雲敏會反水。

與吳皇後“共事”多年的劉雲敏深知她有多麼狠毒,當時雖然震驚憤慨,卻不動聲色的答應下來,回到東宮就向太子和盤托出了。

據說賢明的太子殿下當時根本不相信劉雲敏所言,直斥他居心叵測,故意挑撥中宮與東宮之間的關係,還說天下間怎麼可能會有加害親生子的母親?當場就要把劉雲敏拿下交由中宮處置。

劉雲敏急了,他死不足惜,吳皇後卻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另想辦法加害三皇子,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吳皇後多年來做的惡事全抖摟出來了。

“真是沒想到,舒嬤嬤竟是巫女,我從前在尚宮局時,往坤泰殿見……廢後,常能見到舒嬤嬤,她總是笑眯眯的,十分慈和。”於碧珊說著搓了搓手臂,“哪想得到,經她之手造的人偶竟有十四個之多?”

“有十四個嗎?”姚白梔的關注點很偏,“怎麼會那麼多呀?”

於碧珊道:“光是宮正司從各處起出來的人偶就有七個,其中四個是在東宮左近四個方位找到的,還有一個就在坤泰殿中,上麵寫著太子殿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還紮滿了鋼針。真是可怕。”

光太子一人就有五個這麼多呀?!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太子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並且一舉搞倒了吳皇後?隻是怎麼會這麼快呢?原劇情裡,皇後因巫蠱之術倒台跟嘉泰帝中風病倒是挨著的,那時候原主跟嚴昭都結婚兩三年了呀——算一算,這劇情簡直是按了十八倍速快進吧?

姚白梔想不通怎麼就這麼快,兵敗如山倒的吳皇後就更想不通了。

最開始麵對劉雲敏的指控,她還能抵賴,說是太子指使劉雲敏陷害於她,“陛下!豚兒是臣妾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孩兒,臣妾怎麼可能忍心做這等事?”

嘉泰帝也不相信,然後劉雲敏就指著殿門口候著的舒嬤嬤說:“皇後娘娘不僅指使微臣毒害三皇子,還令舒嬤嬤做了厭勝人偶,詛咒明慈太後、先皇後、太子殿下以及後宮受寵妃嬪,陛下派人去仁壽殿北及東宮左近挖掘,必有所獲!還有坤泰殿中,隻要細細搜檢,也定能找到人偶!”

巫蠱厭勝之術從漢朝以降即為曆朝曆代明令禁止的邪術,一旦查實,主犯必處以極刑,放在皇室,更是牽連甚廣、非同小可。

昏庸如嘉泰帝也即時變了臉色,瞪著劉雲敏道:“若是找不出來,朕就將你千刀萬剮!”

劉雲敏叩首道:“微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舒嬤嬤聽見這番話,忍不住悄悄後退,徐嵐眼尖看見,喝道:“站住!誰許你動了?”

嚴昭適時提醒:“父皇,事關重大,請父皇命三位常侍會同宮正司前往搜檢,並召回中樞宰輔,關閉內皇城宮門,不令此事外傳!”又轉頭看一眼被按倒的舒嬤嬤,“還有,這位舒嬤嬤,得單獨看管起來。”

嘉泰帝心砰砰亂跳,一時覺得不可能,一時又怕吳皇後真做出這等邪惡悖逆之事來,他自己心已經亂了,聽太子這麼一說,彷佛找到主心骨,當即下令:“照太子說的辦!”

直到三常侍郭德勝、高望嵩、徐嵐領命而去,嘉泰帝才回過神來,深深看了自己這個長子一眼,恍然發覺這個孩子是真的長大成人了。他已經比自己還高,雖不夠強壯,但眼神堅定、脊背挺直,彷佛麵前有千難萬險也難不倒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打賭你們都想不到皇後這麼快就被太子收拾了,咦嘻嘻

☆、心情美妙

“陛下!臣妾冤枉!不要相信他們!陛下!不要,叫他們回來!臣妾真的冤枉!”

被這一連串措手不及發展嚇呆的吳皇後,喊了幾聲冤枉也沒能阻止搜檢,乾脆撲倒在嘉泰帝腳下,聲淚俱下道:“陛下,這是太子的陰謀啊!是太子在嫁禍臣妾,想置臣妾和煦兒於死地!陛下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嘉泰帝本來就在打量嚴昭,聽見皇後這番哭訴,心中生疑,渾濁的眼中射出精光,直直盯著下首挺立的太子。

嚴昭毫不意外皇後會倒打一耙,當即撩袍跪倒,拱手道:“皇後娘娘誤會了,臣也不相信娘娘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奈何劉太醫信誓旦旦,又因事關重大,臣才不得不上稟父皇。至於真相如何,隻須待三常侍與宮正司搜檢之後,便會水落石出。”

沒錯,太子的手連東宮都伸不出來,從三常侍到宮正司,沒一個人會聽太子的指使,嘉泰帝回過神來,低頭看向痛哭流涕、滿麵驚惶的吳皇後,疑心重又回到麵前這個他寵愛了十餘年的女人身上。

“太子說的沒錯,你做了沒有,一查便知。”嘉泰帝聲音低沉,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辛夷,你出身微賤,沒讀過書,也許不知道巫蠱厭勝之術有多要緊,若是真做了,趁著人還沒回來,你自己坦白,朕或可網開一麵……”

吳皇後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卻不料嘉泰帝下一句竟是:“留得你的性命,叫你隨煦兒去封地。”

去封地?去什麼封地?她的兒子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的!突然之間,吳皇後怎肯甘心接受?她尖聲叫道:“臣妾沒有!臣妾什麼都沒做過!陛下難道不相信臣妾嗎?就算他們此去搜出什麼來,那也是太子陷害臣妾!定是他早早就埋好偶人,再買通劉雲敏嫁禍臣妾的!”

這些胡話,已經起疑的嘉泰帝自然不會相信,他有些失望的說:“辛夷,朕隻是想從你口中聽幾句真話而已。”他到現在叫的還是自己親自為皇後取的字,怎麼她就不知悔改呢?

“臣妾說的都是真話!”吳皇後麵色猙獰,牙關緊咬,“是太子!一定是太子!是他派人去思恩侯府迷惑吳承輝,也是他故意把消息告訴煦兒,說吳家想要擁戴那個妨克父母的孽障取代煦兒!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做皇帝,才急著逼死臣妾母子的!”

“住口!”嘉泰帝耐心耗儘,抬腳甩開吳皇後,站起身來斥道,“你們都是死的嗎?扶皇後去偏殿休息。姚相到了沒有?”

殿中侍候的內監立刻行動起來,有幾個去抬伏地不起的吳皇後,也有往外去查探的。

嘉泰帝心緒煩亂的在殿中來回踱步,一轉頭看見太子還跪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斥道:“你跪著乾什麼?等著給大臣們看嗎?”

嚴昭不動聲色的站起身,退到一旁,垂首不語。

內監很快回稟:“陛下,姚相、崔台主及九卿各位大人都在廊下候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宣姚汝清、崔瓚、鮑子明。”嘉泰帝說完回到寶座跟前坐下。

內監很快就把他要見的丞相、禦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宣進了殿,三人進來見皇上臉色陰沉,太子侍立一旁,地上還跪著個太醫,都不明所以,待行過禮後,姚汝清先開口道:“陛下急召臣等,不知所為何事?”

嘉泰帝此時已有八分信了皇後的所作所為,便歎道:“此事還不確實,但朕心中不安,便把你們叫進來商議商議。太子講講事情經過。”

嚴昭就簡單把劉雲敏向他告發皇後謀害親子、行厭勝之術,自己不敢處置、立刻上奏皇帝的事說了。

三位中樞重臣聽完,三臉震驚,大理寺卿鮑子明立刻請旨,要親審劉雲敏,嘉泰帝準奏,鮑子明剛將人押走,去東宮搜檢的郭德勝就帶著四個桐木偶人回來了。

偶人樣貌各有不同,細辨之下竟是從孩童到少年皆有,也難為皇後了,太子嚴昭至今才十七歲,她都能做出四個不同年齡段的偶人來,可見是有多恨嚴昭不死。

之後去仁壽殿周邊搜檢的高望嵩也帶回了桐木偶人,上書先明慈太後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最後是去坤泰殿的徐嵐和宮正江翠榕,帶回的是插滿鋼針的絹布偶人。

“臣留了人接管坤泰殿各門,禁止出入。”徐嵐最後說道。

嘉泰帝歪在寶座上,滿臉灰心喪氣,他想不明白皇後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給她的還不夠多嗎?他甚至一直沒有放棄改立她所生之子為太子的想法!這個愚蠢至極的女人,果然出身微賤,見識就淺薄!

“宮正司接手吧,坤泰殿從上到下、所有人等,給朕一個一個訊問清楚!”做了十幾年皇帝,嘉泰帝冷靜的也很快,“郭德勝、徐嵐共同監審,問明皇後所犯之罪之後,據實以奏。”

高望嵩發現沒自己的事兒,擔心陛下疑心他是皇後同謀,靈機一動,提醒道:“陛下,二殿下那邊兒……”

嘉泰帝彷佛被刺了一下,坐直身體,目光凶狠的瞪著高望嵩,高望嵩嚇得一縮,這才反應過來陛下根本沒有將二皇子劃入此案的意思。

“父皇,此案二弟定不知情,但皇後娘娘畢竟是二弟生母,他知道此事,恐怕心下難安,不若先瞞著他,仍叫他禁足不出。”嚴昭插嘴建議。

嘉泰帝偏頭看向太子,歎道:“難為你還想著手足之情。就依太子。”又難得溫聲向太子說道,“天晚了,你三弟還在你那裡養傷,就先回去吧,此案父皇必定秉公處置,不叫你受委屈。”

嚴昭躬身行禮,道:“兒臣告退。”

吳皇後太不堪一擊,這出戲他早就不想看了。嚴昭出了大殿就快步向東,以極快的速度走出東明門後,他才突然站住腳,回頭看了一眼。

一溜小跑跟在後麵的史忠讓及時收住步子,往邊上一讓,同時往他們殿下臉上瞟了一眼,卻見太子殿下神色十分奇異,連他這等在宮中沉浮了數十年的老內監,都難以分辨殿下此刻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殿下其實心情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