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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25 字 6個月前

他口口聲聲說的他的母妃才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呢?

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又何必每每還在他麵前裝出情深意重的樣子?裝出什麼有多關心他的樣子?還說什麼他回京了也不見得跟他多親近,他對這樣的父親,能生出多少親近感?!

他有多惡心,他自己知道嗎?!

但他不能對他動手呀,誰讓他投生在皇家?誰讓他是皇子?

他對皇帝有怨氣,朝中風向必然就會跟著改變,很多彆有用心的人會攛掇他行事的。

“不要以為你丟了個鎮北王的身份就天塌下來了,不是你的永遠也不會是你的!”

他發著狠,不遺餘力。

燕棠瞅準空子製住他手腕:“關你母妃什麼事!我身世如何又關你什麼事!”

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像話,好像並沒有說多少話,但嗓子就是乾得發疼。

也許是哪裡都疼,讓他意識已經分不清哪兒跟哪兒了。

“你是什麼情況下出生的你知道嗎?”蕭珩紅眼瞪著他,“你是在西北往燕京路上的行宮裡出生的!

“那年六月北真大敗,葉太妃以有孕之名撤出西北,結果沒走多遠就呆在行宮裡養身,一直養到你出生之後才回去。

“而那段時間你爹以圍獵之名到過西北,還在圍場裡把許潛給殺了!

“此外在西北開戰之前,他有段時間的行蹤也成謎,本來我還不知道是為什麼,直到我聽說蘇赫的寵姬恰巧也是在那前後不遠的時間裡失蹤,從蘇赫數次在關外尋找容姬來看,他去見的不是你的母親又是誰?!”

……

戚繚繚和翠翹去拿了飯回來,不見了燕棠,連忙問紅纓道:“去哪兒了?”

“剛才去校場那邊了。”

到了校場一看,人也不在,士兵們說是獨自往西山那邊去了,心裡就生出些不妙,便也牽了匹馬出來往西山去。

……

燕棠聽完了所有,望著近在咫尺的蕭珩,原本充滿憤怒的雙眼,逐漸被深不見底的空洞取代。

還以為自己除去這身富貴之外,還有著普通人所期望的和睦幸福,原來並不是。

他擁有的真的很有可能不是他的,他所祟拜的上一任鎮北王,那個隻要一出門就會帶著他的父親,他曾經手把手地教他武功,教他治家,教他明理。

而他如今放置在房中的那身銀甲,也是曾經陪伴著他征戰北真的它,他穿著它,在屯營練過兵,在校場比過武,在戰場殺過烏剌人。

如今,蕭珩告訴他,他這麼多年引以為傲的父親,不是他的。

眼下正在王府裡盼著他回去的葉太妃,從前溫言細語地親手打理他的日常,他不乖乖寫功課和習武時也會拿藤條裝模作樣嚇唬他,在他任性地不再教戚繚繚騎馬而撂挑子的時候,嚴正地告訴他做人不能這麼不守信用的她,原來隻不過是在替另一個人付與作為他母親於他的關愛。

還有燕……那個沒少挨他揍,總被他嫌棄不懂事,卻處處都在為他著想的弟弟,也跟他沒了關係。

他抬頭看著頭頂的雲,深吸氣閉了閉眼。

雖然蕭珩是挺欠揍的,但之前的許多疑點都能有答案了。

葉太妃為何糾結著他跟繚繚的婚事,為什麼讓他去問皇帝,皇帝為什麼一路這麼栽培他,為什麼葉太妃說他必須要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還是不能接受啊,二十年的親人,說不是就不是了。

戚繚繚縱馬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們倆相對站著,各自衣衫不整臉上帶傷的模樣。

燕棠臉上的頹然讓她心驚,她直撲過去,強忍著心下的震動握住了他的手:“你怎麼來這兒了?我等你吃飯呢。”

燕棠目光緩慢地在她臉上一掃,轉而透過她頭頂又看向蕭珩:“你說沈妃是因為去行宮掩護我們而動的胎氣,還有皇上在北真開戰之前曾經行蹤不明,以及,我被抱回京師的時候有人傳言我不像剛出生的,這些是真的嗎?”

“我要是騙你,便讓我來日橫死在北真人刀下!”蕭珩怒而宣之。

燕棠望著他,點點頭,走過去上了馬,縱馬走了。

等462章 他不算冤

戚繚繚聽得透心涼!

她怔望著燕棠下山,轉而走到蕭珩麵前:“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該說的都說了!”蕭珩也沒好氣。

“什麼叫該說的?你根本就還沒有確定是不是真的!你這樣簡直太殘忍了!”戚繚繚怒視他。

“我殘忍?”蕭珩冷笑叉腰,“我都沒對他做什麼呢,不過把他的身世告訴他了,沒添油沒加醋,我這叫殘忍?

“難道我不說,這輩子他就在燕家永遠不離開?

“再說了,他不是燕家的兒子又怎樣?他不是還有爹嗎?!

“他親爹可比疼我這個名正言順的兒子疼他多了!你不要搞得好像全天下就他可憐!

“我是什麼?我才徹頭徹尾是個湊數的!”

“那你為什麼打他!”

“拜托!”蕭珩指著自己的臉:“是他先動的手,每次都是他先動的手!你長那麼大的眼睛,看不到我臉上也有傷嗎?

“他剛剛還想殺我呢!

“再說我打他又怎麼了?不管怎麼說,這麼多年來獲益的都是他,挨我幾下揍他難道還冤嗎!”

蕭珩吼完後轉了身,對著山麓咬起牙來。

戚繚繚恨恨瞪著他背影,轉身也牽馬下了山。

蕭珩對著山麓看了會兒,眼眶也開始酸澀,他拿起馬鞭用力地甩向身旁的石頭,啪啪地帶下幾大塊碎石來。

……

燕棠拴了馬,徑直往營房走去。

半路上遇見跟程敏之他們一起舞槍的燕,他停下來,定定地望著他。

燕十四了,不知不覺身量已經躥到他肩膀這麼高,他濃眉大眼,十分俊俏,性子又爽朗,再過兩年,必然又是京師裡很受矚目的家世好,又形象好的貴胄子弟。

他看起來確實與葉太妃和燕奕寧長得極像。

反觀他自己,那張被戚繚繚無數次讚美過的臉,跟他們倆細細辯認起來,確實是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也許證據一直都存在,隻不過他從來沒有去留意。

“哥?”燕發現他,已經抹著汗走過來,“你站這兒乾什麼?怎麼臉上還有傷?”

少年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像極了從前每次被他踹完又轉頭替他追不到媳婦而著急不堪的那個他。

“沒事。剛練完拳腳。”他道。

他彆開臉,轉身想走。

走出半步又退回來,細細地看著麵前的少年,然後伸手幫他把流下鬢角來的一滴汗反手抹了,說道:“傷口都好了嗎?還有沒有服藥?”

現在想起來,他確實對他關心得太少了。從前是仗著反正是自己的弟弟,怎麼踹也是他的手足吧。

如今不是了,也許日後他想要給他些關心,都不方便了。

“早就好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燕平日神經大條,此時也覺得他哥今日溫和得不像話。原本打個招呼就要走的,這會兒卻不那麼著急了。

看看他臉上,又說道:“繚繚去哪兒了?你吃飯了嗎?你趕緊讓她給你去上藥吧!她知道還不得心疼壞了!”

燕棠心頭滑過絲酸楚,點點頭,轉身走了。

……

戚繚繚快步回到房裡的時候,隻見燕棠已經在桌旁坐下了。

桌上飯菜已經擺好,乍一看,很像是平時等她回來一起吃飯的樣子。

她暗裡鬆了口氣,坐下來,舉起筷子挾了塊醃肉給他。“快吃,都餓到這會兒了。”

男人們行軍打仗體力消耗大,他們吃飯總是儘量準時的,但今日已經晚了半個時辰。

燕棠看著碗裡的肉,端起碗來,大口吃著。▓思▓兔▓在▓線▓閱▓讀▓

戚繚繚反倒不放心了,看他快速地吃完一碗飯,添飯的時候她說道:“你慢點吃。”

他就放慢下來,一口接一口,像個被撥動著的算盤。

戚繚繚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你心裡不痛快,就說出來,彆悶在心裡。”

“沒有什麼不痛快,哪裡有什麼不痛快。”他邊夾菜邊說,的確看起來像是很平靜的樣子。

戚繚繚想了想,覺得該來的總歸要來,遂把碗放下,說道:“其實我很早就聽他說了,我們成親之前,他讓我去見許靈鶯那次,就把這些告訴我了。

“但是我覺得他的話雖然說得通,可終究沒有完整的證據,所以並不能認為是真的。”

燕棠停下來,半刻道:“如果你不認為是真的,那麼之前為什麼會阻止哥兒去戰場?又為什麼會暗示我跟他長的不像?以及特意告訴我容姬和皇上可能有接觸的事情?”

“那是之前。”戚繚繚道:“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可能你確實不是燕家的孩子,可是你的母親絕不會是容姬。

“容姬年紀比起母親來大出一截,也許算起來是我們祖母輩的人物了”

“你不需要這樣安慰我。”燕棠看著她,“除非你能拿出證據。”

戚繚繚撐肘捂起臉來。

一個個地問她要證據,她也想要證據,關鍵是誰來給她?!

她抬起頭:“我出征之前,皇上給了我一道密旨。他讓我查一個人,我查著查著就查到了容姬頭上,然後又發現她的失蹤確有蹊蹺,所以我才會有那番猜測。

“但是後來我從安達嘴裡,以及我四處搜羅的新的消息,又否定了這個猜想。

“我現在的想法是,你的確很可能不是父親母親的兒子,但是也很可能不是蕭珩想的那樣,是皇上和容姬所生。

“我現在手頭淩亂的線索很多,但是沒有辦法捋出一個完整的說法。但有一點,我有九成把握你不是容姬的孩子,你明白嗎?”

“我不太明白。”

燕棠踩著她的話尾站了起來,麵朝窗戶而背朝著她,“繚繚,你錯了,就算容姬不是我的生母,那我始終也不再是燕家的孩子。

“而如果連皇上和容姬是我的生身父母都不是,那我便連自己有對什麼樣的父母都不知道!”

這才是令他迷茫的事情。

他失去了幾乎所有,而且偏偏,目前又隻有蕭珩給出的這個說法最為切情,因為戚繚繚儘管說容姬不是他的生母,可她卻無法解釋為什麼沈妃需要掩護皇帝去行宮等等問題。

第463章 他有妻子

屋裡開始沉默。

而戚繚繚頭一次覺得自己的無能為力。她終究是了解燕棠的,出現這樣的轉變,他縱然能獨擋一麵,也未必接受得了。

就像她一夕之間被人說蘇沛英不是蘇慎慈的親哥哥什麼的,同樣讓人難以接受。

當然,他這個就更嚴重了。

做為她的妻子,儘管她一直想著努力將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降到最低,最終也還是沒有做到。

燕棠望著窗外的黃葉,同樣也感到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