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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43 字 6個月前

於世代在北地草原上居住的北真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而讓王室每隔三年往燕京送一個人質,彆說這是喪權辱國的條件,就三年一個的速度,王室再能生,也生不過來呀!

使者越想越覺得這位鎮北王才是個狠角色,想想自家還有十幾萬的軍隊,雖說不能把殷軍打敗,甚至連平手也難,但是最起碼到最後也不會顯得那麼窩囊,便就悶頭回去了。

燕棠這邊且靜觀其變,正好將士們連續作戰多場,也需要休整,且周邊還有些小邦正在觀望,未曾前來臣服,這些都需要時間。

清水營這邊,駐營的幾位將軍以及山鷹咀駐守的吳國公皆比京師更先聽到前方大捷的消息,都輪流地抽出時間前往北地來了,王庭這邊近來就彆提多麼熱鬨。

對了,“烏剌王庭”已經不複存在,皇帝有旨,改名叫“依拉塔”,音為勝利之意。

原先的韃靼百姓們,戰爭結束後大多都遠離家鄉而北上了,但仍然有一部分平民留下來繼續遊牧。

在燕棠率領大軍拿下的幾片草原上,將來都會築造起新的更加堅固的營防。

而這些不願離去的牧民們,會在殷軍的統治下,仍然留在草原上沿襲從前的方式度日。

將領們回到清水營,帶回來營中最新的消息,女眷們也都是喜悅而激動的。

在她們心中也許丈夫的安全比起戰爭的勝敗更為切身,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她們心中是有大是大非的。

“將軍捎話來說,過幾日就會抽空回來,太太可以放心了。”

徐夫人在廡廊下給徐坤補衣裳的時候,黃鶯端了茶過來說。

她手下頓住,抬頭道:“幾日,是多少日?”

黃鶯望著她笑了:“左右不過三五日,太太心急了。”

徐夫人垂了臉下去,重新拈起針線,那走針的速度卻分明比先前要慢了。

朝陽斜斜地照在她一邊臉上,那側影之美,美得連黃鶯瞧著都忍不住起了暗歎。

徐夫人望見她抱著托盤退出了廡廊,對著廊下小樹出了會兒神,然後放下針線起了身。

她進屋取了些錢,然後拿來披風披上,走到門外傳來何忠,一道駕馬出了門。

他要回來了,他喜歡吃她做的粉蒸肉。粉蒸肉要提前準備,肉要醃,粉要磨,她琢磨著,等上三五日,約摸剛好能吃了。

……

依拉塔這邊經過數日休整,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燕棠下令除去駐軍之外,所有將士便開始全數退回清水營駐紮。

請示征戰北真的奏折已經得到批複,由於北真與大殷也接壤,因此來日從殺虎口這邊直接發兵前往北真。

再加上阿拉坦,及哲裡,依拉塔三地同時發兵攻過去,能否一舉成功,全營將領對此都有七八分的把握。

戚繚繚他們一行在營外等待,燕棠看到她之後笑著走過來,豪邁地將她一把扛起在肩上,走回營來。

身後傳來一大片嗚哇嗚哇的起哄聲,聽著可讓人快活極了!

到底還是趕在八月之前把大軍撤了出來,不然撞上瘟疫,就又要多些無謂的犧牲了。

營裡用過午飯,便又繼續往清水營前進。

步兵拖慢了速度,兩日後才到達阿拉坦,吳國公他們早就迎到山鷹咀這邊來了,而後傍晚到達了清水營大營。

雖然關外風貌與中原仍有不小區彆,但此番回到這裡,入眼全都是熟悉的漢人麵孔,漢民服飾以及漢人的語言和風俗民情,便又讓人多出不少親切來。

是夜營內校場上搭起無數草棚,大擺慶功宴!

如何熱鬨歡騰就不消說了,除去公中的宴會,各人私下裡難免又有小聚。

正宴後燕棠又被眾將拖去喝小酒,喝得滿嘴胡話回來,衣裳都是戚繚繚揮出了一身汗給扒下來的。

等她洗完回來他還在床上抱著枕頭嘮嘮叨叨,她湊近些聽了聽,一個字兒都沒聽清楚。

泰康坊裡這一堆,大的那夥因為戚子煜他們幾個還傷著,三個人一屋嘮著磕沒去赴宴。

小的這夥倒是沒曾放過這個機會,可因為戚繚繚提前離席前去照顧燕棠了,接著戚子卿把邢小薇拉去核對馬匹了,藍明仙又給戚子煜他們仨送菜去了,剩下就隻有戚子湛陪著燕邢爍還有程敏之幾個光棍兒留了下來。

黃雋有受邀,原本是想陪他們的,但無奈他文官出身,一把骨頭經不起這折騰,有心無力之下就婉拒了,回房蒙著被子呼呼大睡起來。

蕭珩喝了幾杯,但他酒量比燕棠好,因此宴散之後安然無恙地回了自己院子。

眼下終於到了放鬆的時刻,誰不想好好歇著簡直不是人!

侍衛們給他備好水,他長吐著氣來包袱裡取衣棠,卻不防幾張折著的紙跟著他抽衣服的動作被帶了出來。

他彎腰撿起,認出正是當日帖木兒在彆館翻看的那幾張紙。

那天他拿到手後順手塞在懷裡,撤走時又匆忙得很,後來又緊接著出戰,竟是一直忘了給燕棠。

待要塞給彭胤,讓他拿過去,拿在手裡看了看,他忽又打消了念頭。

“黃雋住哪裡?”他問。

眼下烏剌都給滅了,這東西自然是無用了。黃雋是通譯,他看過後沒什麼問題也就可以銷毀了。

第457章 他們有仇?

黃雋剛蒙上被子,門就被敲響了。

隻得又趿著鞋下地去開門,看到蕭珩他就把眉頭揪成了個苦瓜結,說道:“王爺您怎麼早不來呀,我這都剛除了衣歇下。”

關外進了八月,天氣就冷了,來的還是這位爺,還不能敷衍了事,這怎麼讓人受得了。

“你愁什麼?你穿不穿衣服,我又不感興趣。”

蕭珩睨著他,大搖大擺在他椅子上坐下來,然後遞了手裡的紙給他看:“看看這上麵都說的什麼?”

說完了他也好回去洗澡鑽被窩。

黃雋麻溜地尋了衣服來穿上,然後拿著這紙看起來。

看了兩眼他臉色就有些不對,再往下看,這眉頭又越皺越緊。到最後他抬眼道:“王爺這些是打哪裡得來的?”

他看的時候蕭珩一直就在注意他了,聽他這麼問,就說道:“帖木兒那裡拿的。上麵寫的什麼?”

黃雋臉色凝重地拖過身後凳子坐下來,說道:“這上麵是一份關於忠勇王段鴻飛的生平,上麵說他是錢塘人,生於平靖八年,於建安三年歿,終年二十七歲。

“出身為庶民,卻姿儀過人,幼時曾從文,十歲習武,師從江湖名士,還在師門時曾救過幼時遇險的老鎮北王,後來老王爺也拜在其師門下,學藝三年有餘。

“其十五歲母逝,二十歲時父逝,出師之後遊曆江湖……”

“忠勇王的生平?”蕭珩頗為意外。

他還以為多半是烏剌軍中的什麼秘密,這帖木兒拿著段鴻飛的生平做什麼?

他想了下:“還說了什麼?”

段鴻飛的生平他知道的不多,比如說他祖籍錢塘他就是首次知道。

黃雋往下看:“後麵有一大半的篇幅寫的是段王爺當初殺胡章時的細節。

“段王爺在連勝幾仗之後,親自帶兵將胡章追擊了三百裡,最後在陰山西麓將胡章斬於馬下,這上麵形容段王爺殺胡章時出手之果斷,招式之淩厲,如果弑仇一般,令天地為之變色。

“而且——”

“而且什麼?”蕭珩盯住了言語遲疑的他。

“而且,段王爺在殺胡章之前,曾經與胡章有過一番對話,沒有人聽見說的什麼,但是仿佛是因為什麼事情有過爭執。完了之後段王爺就下手了。”

爭執……

蕭珩越發迷惑。

胡章他知道,蘇赫的異母哥哥,那個曾經為了個女人掀起了後麵連續幾場戰爭的烏剌王子。

北真跟大殷那場戰爭是因為跟胡章聯手了他也知道,但是胡章跟段鴻飛會有什麼牽扯,這卻讓人意外並且想不明白。

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爭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麼說起來,胡章當年也並非北真那場戰爭裡的首領,段鴻飛作為主帥,要親自下場殺也該是殺北真的人,為何他會親自出馬追擊三百裡殺一個胡章?

而且還形容他殺他的時候格外狠絕,如同弑仇……段鴻飛跟胡章有仇?

他看了眼走神中的黃雋:“還有嗎?”

黃雋回神:“餘下倒沒有彆的什麼了。”

蕭珩想了下,把紙自他手裡抽了回來,然後起身出去了。

黃雋目送他走出院門,簡直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原地轉了兩圈,然後開了門,又匆匆出了院去。

抱著胳膊站在院外牆角的蕭珩等他拐了彎,眉頭微皺之後,低頭看看手裡的紙,隨後也抬步跟了上去。

先前他就覺得黃雋神色不對,倒要看看這小子還有什麼瞞住了他!

黃雋直接到了戚繚繚和燕棠院門,叩了門之後才想起也不知道這大晚上的打擾了人家好事沒有,掉頭想走,門卻開了,戚繚繚自裡頭走出來。

打從燕棠回到房裡之後嘴就沒停過,她嫌吵,便又披衣出來透透氣。

剛走到院子裡就聽見有人在叩門。

黃雋心裡道了聲巧,便就立刻折身回來把蕭珩拿來那幾張紙的內容跟她說了。

“這忠勇王的生平倒罷了,關鍵是那大段對於他殺胡章的描述,看得出來是有人格外注意到了這件事,而楚王說東西是自帖木兒手裡拿取的,那麼這個人興許會是帖木兒!”

戚繚繚聽完立時回想起哲裡街頭的婦人說帖木兒那段時日常往哲裡去的一幕來……

那日在哲裡,她幾乎是沒有得到什麼關鍵信息,就算是曾經猜測過容姬也有可能是自主失蹤,但也缺乏證據支持。不想蕭珩倒是自帖木兒那裡還有所收獲!

她咀嚼了一下,這麼說來帖木兒是真有可能在查段鴻飛?

他查他乾什麼?重點是他查的還是段鴻飛殺胡章的那段——

這一段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地方麼?

——不,段鴻飛跟胡章之間能有什麼瓜葛?

為什麼段鴻飛殺胡章的時候會被形容成為“弑仇”?

她撫了撫腦袋,隱隱想到了點什麼,但因為湧出來的東西太多太散,一下子反而無從挑揀了。

“他怎麼沒給元帥說呢?”

“不知道,許是忘了吧。”黃雋摸了摸頭。

戚繚繚想了想,沒再追問。

帖木兒手裡既有這個東西,那麼不是他在查段鴻飛,就定然是賀楚在查了。

不管誰查,都說明段鴻飛與胡章之間有事兒,又或者說有“秘密”。

但他們倆唯一的交集隻有北真那場戰爭,可就算胡真挑動了戰爭,也不至於令段鴻飛追擊三百裡去殺他——

哦,不對!

她身子一抻,腦子裡忽然跳出個影子來!

胡章是因為容姬而挑動起了這場戰爭,從而助紂為虐讓北真有了攻打大殷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