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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91 字 6個月前

戚繚繚神色自若,隻目光略顯清冷。

她對蘇士斟的狼心狗肺已沒有太多感觸,如果不能預料到這一幕,她也不會興衝衝跑過來。

眼前這個人也曾經是他的父親,但她堅信,他是從來未曾給予過他任何一點的父愛。

她和蘇沛英該慶幸的,也許是萬幸他沒有在他們還在幼時把他們倆給殺了吧?

這樣的蘇士斟,已配不上讓她付諸更多情緒。

“這隻能說明你自作孽,不可活。”

恰在這時,屋裡蘇士斟已經開口了。

他將姚氏指頭一根根掰開,說道:“早知如此,你安安份份當你的蘇夫人不就行了嗎?

“縱然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但是你翻不了身,且拖累了我的名聲也是事實。

“你管不好雲姐兒,讓她在永郡王府丟了我的臉,還讓沛英兄妹當著皇上的麵把我們父子不睦的內幕捅了出去。

“在事情發生之前,皇上偶爾還會傳我去宮裡吃茶下棋,說說我們老蘇家祖上的事跡。

“可是你知道嗎?事後到如今,將近一年了,我一次蒙召都未曾有。圍場伴駕甚至還欽點了沛英。

“這都證明上頭對我偏見已然根深蒂固。

“害你的人是沛英兄妹和戚家丫頭,你有冤屈,得找他們去訴!

“而我,是不可能留下父子不睦的把柄在外,繼續影響我的。

“你說,這個時候我還不跟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你一刀兩斷,還等到什麼時候?

“我今兒來,自然也正是要跟你做個了斷的。我不拿出點誠意,皇上他不會原諒我。”

這番話流利平緩,又清涼刺骨,像自冰雪裡穿透過來。

戚繚繚扭頭看了眼滿眼譏嘲的蘇慎慈,又收回目光。

蘇士斟是屬於還算是沉得住氣的那種人,聽他這麼說,那麼他想續弦的動機倒不完全是衝著壓製蘇沛英兄妹來了。

但這有什麼區彆?他所有的表象都是為了消除皇帝對他的成見,甚至不惜割斷原本還有些許留戀的夫妻恩情。

“你眼裡難道就隻有你自己嗎?”姚氏在靜默之後又是一聲淒厲質問,“你就算要打發我,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隻值五百兩銀子嗎?!”

“已經夠多了。”

蘇士斟站起來,撣撣袍子道:“明兒慈姐兒及笄,府裡事多。我出來的已經夠久,你早些歇息。”

“蘇士斟!”姚氏崩潰了。

蘇士斟在簾櫳下停步:“這是最後一次。日後相見,你切記該尊稱我一聲蘇大人。”

屋裡猛然透出股沁骨涼的絕冷氣息。

隔著牆壁,戚繚繚都能嗅到來自於姚氏身上的那股絕望。

戚繚繚雙手情不自禁扶上窗台。

到了這份上,姚氏若有籌碼絕對該使出來了!而她既然讓蘇慎雲特地把蘇士斟給請了過來,那當然就有籌碼跟她講條件!

否則的話她還不如直接撕破臉闖到蘇家去纏著他呢!

“你個白眼狼!”

腦子裡那根弦正繃著,屋裡姚氏果就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蘇士斟的衣裳發起狠來:“蘇大人想要明哲保身?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十四年前沛哥兒他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難道你心裡沒數嗎?!”

也不算很長一段話,立時刺得窗外兩人挺直了腰杆!

“你胡說什麼?”蘇士斟在簾櫳下定立,許久才將視線對上焦點:“沛哥兒母親?”

姚氏放開手,勉強扯了個笑,輕顫著道:“你聽懂了,對不對?蘇士斟,你不要以為你乾的那些事情我不知情,這幾年我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蘇士斟靜默無語。

蘇慎慈劇烈地顫唞起來,旁邊站著的戚繚繚都明顯聽到了她牙齒咯咯作響。

她連忙道:“趕緊去讓子泯回去把你哥還有敏之阿爍他們全都叫過來!快去!”

蘇慎慈睜著通紅的雙眼看了她一眼,扭身衝向後院。

戚繚繚看著窗台上自己那隻手,才發現指節也已經變白了。

“這些年在蘇家,你真是改變了很多。”屋裡長久的靜默過後,蘇士斟緩緩在身後椅子上坐下來。

“想當年你才過門的時候,連個下人都治不住。如今卻懂得來威脅我了。

“但你還是長進得不夠,林氏跟我沒有關係,她是病死的,你覺得我該有什麼數?”

“她得的並不是暴疾,躺在病床上有數月之久,自打生了慈姐兒之後你再也沒進過她房裡,為什麼偏偏那日你會進她的屋?而出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傳來她的死訊?”

姚氏說到此處冷笑起來:“大人身為三司執法大臣,不知妾身若將此事宣揚出去,這殺妻之罪又該落得什麼下場?”

……

燕棠穿戴齊整出來,裡裡外外找不見人,便喚了魏真進來,一問,才知道跟蘇慎慈走了。

蘇沛英正準備用飯,見燕棠拉長著臉到來,又拐彎抹角地跟他打聽起蘇慎慈,便笑了下:“跟繚繚上街了。”

燕棠略覺不爽。問道:“沒說去哪兒?”

蘇沛英讓人給他上餐具,又著人去廚下加菜:“她們倆去哪兒,我好久都沒有過問過了。”又揚唇睨他:“找阿慈有事?”

燕棠懶得回應。

剛坐下,門外就忽有人進來:“大爺,戚五爺有急事求見!說是大姑娘和戚姑娘都在靜安胡同,請大爺立刻前去!”

第277章 魚死網破

戚子泯出了蘇家又往程家邢家來傳話,站在邢家天井跟邢爍說話的時候,正巧邢炙與戚子煜約著回府吃茶,見他們神色正經,不由問:“說什麼呢?”

戚子泯見到自家大哥還要掩飾一下,邢爍卻嘴快,專挑重點說了:“阿慈他父親又趁夜去了姚氏那兒,剛才傳出姚氏揭發他涉嫌殺害阿慈生母的事情來!繚繚讓我們趕緊過去!”

邢炙怔住:“蘇士斟殺妻?”

……

屋裡還在以一種魚死網破的方式僵持著,戚繚繚心情是可以意料到的不能平靜。

原先她曾想,如果林氏當真死於非命,那麼她的死多半乃姚氏所為,至少也應該是他們倆合謀。

畢竟姚氏足足等了蘇士斟好幾年。蘇士斟起意殺妻的動機是不大成立的,林氏多活兩年少活兩年,其實於他來說沒有太大關係。

娶不娶姚氏,要不要替她肚裡的蘇慎雲負責,從眼下看起來,其實也不是那麼必要。

他到底是個世家之後,豈能因為個女子被困住手腳?

但如今聽起來姚氏竟像是沒有直接插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蘇士斟為什麼殺林氏?

難道他殺她並不是為了替姚氏過門清除障礙?

“公堂要講證據,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殺妻?”蘇士斟凝視她,從戚繚繚的角度看去,那單手支膝,微傾上身的樣子莫名帶著股譏諷。

他說道:“沒有證據就是誣告。跟了這麼多年,誣告朝廷命官知道要承擔什麼後果嗎?”

姚氏%e8%83%b8膛起伏,不施脂粉的她在燈下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但她一冷笑,那五官又變得猙獰起來。

“蘇士斟,我可沒有說要去告你。你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到底你還是我兒女們的爹,你要是倒了,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處。

“事到如今,我也隻不過求份保障而已,你若是肯應了我,給我宅子莊子鋪子,再答應給容哥兒兄弟先分出一部分家產傍身,餘下我彆無他求。”

“這世間哪裡有給下堂妻分祖產的先例?”蘇士斟輕笑起來。

“你可以考慮考慮。”姚氏說。

蘇士斟沉%e5%90%9f,說道:“你就非要這麼要挾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姚氏咬牙:“你但凡不那麼絕情,我又何至於如此!我身為繼母縱然有薄待那雙兄妹之處,可是這一切難道不是你縱容的結果嗎?

“我們姚家聲望不及你們蘇家,如果不是你縱容,我哪裡來的膽子敢苛薄他們?

“這分明就是你我共同的罪過,為什麼現如今要讓我一個人來擔著?

“你想借我的手刻薄他們,不隻是因為你對林氏沒感情,而是因為你害死了林氏,你害怕他們有朝一日會找你報仇!

“你自己想想,這麼多年裡,你可有一次抱過他們?有多少次敢於跟他們在屋裡單獨呆上半個時辰?

“這是因為你心虛,你害怕!你恨不得將他們踢得遠遠的!”

蘇士斟麵無表情地撣著袖子:“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姚氏笑道:“你想套我的證據?我有那麼傻,把底牌全都攤開給你看,然後好讓你放心地殺我滅口毀去所有證據?

“我告訴你蘇士斟,我既然敢讓你過來,敢揭穿你,我就必然有所恃仗。

“想要證據,先把我要的東西都擺出來,再立份字據下來,我自會把證據給你!”

蘇士斟目光陰冷。隨即冷笑:“說的很有道理,我又怎麼知道你不是空手套白狼?

“想要我的東西,你至少應該拿點誠意出來,在看不到你所謂的證據之前,我又怎麼會傻到上你的當?”

姚氏冷笑:“我的誠意就是,要先看到你的誠意!”

屋裡再度陷入僵局。

戚繚繚勻了口氣,看了眼蘇慎慈。

這時候的蘇慎慈反倒冷靜了幾分,目光灼灼不知在想什麼。

戚子泯翻牆進來,說道:“沛大哥和王爺他們都來了。”

……

蘇士斟望著這樣的姚氏良久,說道:“你真是變得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說到底,你也不過隻是猜測而已。

“公堂之上是不會聽你胡說八道的。你要是沒有真憑實據,那麼按照大殷律法,民告官得先領上二十杖。你覺得劃得來嗎?”

“這事跟我有什麼相乾?”姚氏道:“我隻要把這事告訴給沛哥兒他們,看著你倒黴就成!

“他蘇沛英可是當今太子麵前的紅人,他前途無量,且和慈姐兒跟坊間勳貴們交情甚深。

“而你呢,你自己也說了,如今皇上都對你有了偏見。你若被他們兄妹盯上,還想睡安穩覺嗎?!

“你覺得隻要他們知道了這件事,真的還會有什麼耐心去找什麼證據上公堂嗎?

“我倒覺得,他們會不顧一切先讓你無路可走再說呢!”

說到這裡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蘇士斟沉默。但神色的確是漸漸地不好看了。

半晌,他咬了咬牙,緩下神色道:“你我自幼在一起,眼下你我分道已是成定局,我續弦也是為了雲姐兒他們著想。

“難道你不希望他們有個出身好的母親教養他們長大嗎?

“雲姐兒品質差成那樣,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忍心加害,這樣下去她能落得著什麼好歸宿?

“你就真要為了我續娶這麼點事情,跟我鬨到恩斷義絕的地步嗎?”

姚氏紅眶泛紅,滿眼譏誚,勃然怒道:“哪裡是我要跟你恩斷義絕?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