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但那股自由自如的氣質卻是分外熟悉的。
她想了下,起身喚了聲:“王爺。”
燕棠在帳篷裡坐了會兒,魏真忽然到了他耳畔:“二爺他們往楚王所住的千鶴洲上去了,姑娘也在。”
他聞言扭了扭頭。
魏真遂又憋聲道:“楚王剛才自正殿出來,徑直往千鶴洲去了。”
燕棠身子在燈影下略為僵直。
但隨後他又恢複常態,衝將軍們舉了舉杯。
戚繚繚這次遇見蕭珩的心情顯然與上次偶遇又有不同。
上次純屬偶遇,並不認為那一麵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且身份又不一樣。
眼下他已經是公開了身份回來的楚王,她不能不敬,至少不能太明顯的不敬,掉頭走人顯然是不合適了。
她說:“我自幼在坊間獨來獨往慣了,在這行宮裡,一個人在也沒有什麼不妥。
“不過王爺也是一個人就讓人好奇了。您不去與炙大哥他們喝酒麼?”
前世裡,皇帝把朝中年紀相當的子弟們介紹給了他,而後他與邢炙他們便很快有了結交。
“我總得回房換身衣服。”他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然後笑道:“你好像不想看到我?”
“那倒沒有。”戚繚繚道,“我與王爺素無瓜葛,談不上不想看到。隻是我不太會說話,您不覺得我失禮就成了。”
蕭珩唇角微揚,將負手拿著的紙鳶遞過來:“你的吧?剛才掉到我腦袋上了。”
又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喜歡牛魔王?”
“避邪。”她接過來。
他頓了有一瞬。
打量了她兩眼,接而又疑問起來:“上次在街頭,我就覺得你似乎見過我,是這樣嗎?”
戚繚繚透過他身側,看著燕湳他們遠遠地看著天空,遂笑了下,說道:“想聽真話嗎?”
他揚眉。
“我小時候做過個惡夢,有個人欠了我些東西,到死都沒還給我。後來菩薩就讓他變成了一隻大王八。”
蕭珩屏息了下,悶聲道:“看來我長得像大王八?”
戚繚繚道:“也許是長得像碑。”
蕭珩定在那裡,果然就像塊碑一樣不動了。
戚繚繚笑道:“王爺不會怪罪我言語無狀吧?”
蕭珩望著水麵笑起來。
“我本來心情很不好的,被你這一罵,反倒看開了。”他扭頭道:“要不是因為我是皇子,你是不是想直接罵我是大王八?”
“王爺想當嗎?”
蕭珩望著她笑:“你見過想當王八的人嗎?”
戚繚繚沒說話。
她不想跟他繼續這場無聊的搭訕。
她也眯眼望著隔岸:“王爺毫不避諱地跟我提到街頭見麵,這麼說來,皇上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果然聰明。”蕭珩垂頭手上的紙鳶,“皇上明察秋毫。拜你宮宴上失態所賜,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第215章 打聽過我?
戚繚繚皺了眉頭。
她知道蕭珩素有城府,卻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之快把他私下回京的事告了給皇帝。
這麼看來他這個人竟比她過去所了解地還要縝密,這可是把她有可能前去告密使他變得被動都給提前抹煞了。
她一想到他的突然出現有可能是懷著彆的用心,就沒法再從容視之。
她攏了攏衣襟:“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蕭珩點點頭,卻又忽然指著她身後道:“你的張飛要掉水裡了。”
她驀地回頭,隻見戚子湛交給她的紙鳶果然正直直朝著湖麵撲過去!
她立刻提線,無奈時機太晚,紙鳶在半空被拽得抖了一抖,又還在往下滑落。
“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再誇我兩句,我就幫你撈回來,怎麼樣?”蕭珩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戚繚繚瞪他,依然顧我地拽著線,沒理會。
說幾句好話自然事小,她若非過來人,說不準也就從了。
完了他也確實會真幫你撈,但撈了之後,便還會有下一著——如果他確實對你有興趣的話,他說不定會陪著你一起放起來。
總之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要跟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搭訕成功,簡直不要太容易!
可惜她是已經從他那個深坑裡爬出來的人,對他這些路數,實在是了解得很了。
而且,不過就是隻紙鳶而已,拽不回來她也賠得起!
她手裡拽著線,人也一麵往洲頭跑。
蕭珩見狀,摸摸鼻子,然後懶洋洋踮腳騰身,掠向湖麵了。
戚繚繚跑出沒幾步,就覺著紙鳶又有了阻力,扭頭一看,紙鳶正被立在原來樹下的他捉在手裡。
“風寒露重地,彆跑,小心又喘。”他揚唇抬了抬手裡的紙鳶。
戚繚繚望著他,不動了。
好歹她是個過來人,而且還正是在麵前這位手下過來的。他這麼做若是還不能說彆有用心就見鬼了!
坦白說,戚家從上到下都還長得挺不錯的,“戚繚繚”也確實長得算得上吸引人注目,就蕭珩那花心浪子的德行,把她當傻啦吧嘰的少女玩玩風流遊戲也不奇怪。
可是他就是再花心,也不至於一來就獨獨盯上了她。今日行宮裡多少漂亮姑娘?且多的是名聲舉止都比她更好的。
方才她罵過他之後,他便是不計較,也該不屑地笑笑扭頭就走才是。又何以會還幫她撿風箏,且還囑她彆在風寒露重的夜裡奔跑?
他這顯然是連她有哮症的事都打聽過了?
而且,如果純粹隻是因為花心,那麼他為什麼會在宮宴上借著解圍的機會表達對靖寧侯的好感?而且剛才還連罵都罵不走,還跟她裝什麼深情款款!
這家夥,他倒底想乾什麼?!
想倚借戚家的威望兵權?
那為什麼前世裡他沒有圖謀?除去與戚子煜保持了幾分正常交情之外,沒有更多地親近戚家?
就算是戚繚繚死了,坊間還有那麼多勳貴,邢家幾位姑娘,程如嫻姐妹,這些都是他可以大肆發揮的。
就算他後來收了杜若蘭,那也是杜若蘭自己尋上門的,且那會兒杜家已經失勢了。他為什麼會選上蘇慎慈?
難道說,這世裡因為戚繚繚的沒死,他的需求和目標都變了?
“乾嘛傻站著?你鞋子沾水了,要不要上去坐坐?”他又問起他來。
戚繚繚腦子裡立時冒出許多個念頭,原本疏懶的神經也陡然間變得精神。
早就覺得他對她那幾年涼薄得可恥,難不成除去可恥,他還有什麼卑鄙的想法不成?
她看了看戚子湛離開處,還沒有人影。
紙鳶被他撿了,子湛這麼久沒回來,搞不好也是他設法絆住了。
她站半晌,就拍了拍指間沙:“好啊。”
……
燕棠聽到戚繚繚和蕭珩先後都去了千鶴洲時,心裡不是不在意,隻不過有了她曾推心推腹的那番話擺在那裡,令他尚且又還保持著清醒。
她是個自由人,不管去見誰,他顯然都沒有權力去乾涉。他得尊重她,就如同他也想尊重自己。
但是酒過三巡,壇子空了,將軍們提議去膳司買酒繼續時,他終是忍不住起了身:“夜涼風大,接下來幾日還得伴駕出遊,倒不如回頭去山上居處再接著聊。”
他不覺得這行宮內能出什麼大事。
戚繚繚有自保能力。不過才見一麵,他也談不上對蕭珩有什麼過多的敵意。
但蕭珩久居鄉野,未必把規矩放在眼裡,他若對戚繚繚做出些冒犯之舉,那也不是他願看到的。
諸位商量了下,便就拿出最後半壇酒,喝儘便散。
……戚繚繚跟著蕭珩進了千燈閣。
坐在花廳裡打量了周圍一圈,便有太監送上茶點。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她看了眼盤子裡,說道:“王爺一貫都這麼好客?”
“這話可問住我了。”蕭珩坐在對麵,親自洗杯沏茶,“我從小在寺廟裡長大,並沒有什麼客人來訪。
“但你的‘牛魔王’落在了我的頭頂上,且我又榮幸入了你的夢,足見緣分不淺,不邀姑娘上來坐坐,都說不過去了。”
戚繚繚不置可否。舉杯道:“還沒謝過王爺在宴上給我解圍。”
蕭珩笑著,自如地拿了塊點心嘗起來,然後道:“你是戚家的寶貝,據說得罪你的人連家宅都要保不住,我初來乍到,王府還沒完全修好呢,怎麼可能不識相?”
“王爺這話我受不起了。”
“為什麼受不起?”他啃著點心,輕睨她,“你嫉惡如仇,灑脫利落,我覺得你當之無愧。”
戚繚繚眯眼:“王爺打聽過我很多?”
“也不算太多。”他道,“先前我隨便走了走,發現很多人都在議論你日間在宴會上的失態,我見他們說得挺帶勁,就坐著聽了聽,簡直沒辦法不聽進去。”
他解下腰間懸著的玉佩荷包什麼的隨手放在案上,又道:“你大鬨會同館,痛打杜家小姐,這些可早就被傳遍了。”
戚繚繚扯著嘴角:“愛八卦這些的都是女眷,想不到王爺還有專往女人堆裡鑽的嗜好。”
第216章 跟誰有仇?
他揚唇,慵懶地靠進椅背裡,沒言語了。
戚繚繚也沒問下去。
目光掃到他荷包上掛著的一枚金鎖上,眼神又不由往對麵閒適的他看了一眼。
這金鎖她很眼熟,記得是他常放在身上的一件物事,甚至於她後期病入膏盲時他來看她,她也曾見過他掛在荷包上。
但他從來沒有給她細瞧過,她問過,他不讓,眼下再見著它,就不免起了疑心,難不成這東西會有什麼驚天大秘密?
她內心裡頓時湧現出無數個橋段。
“王爺,吳國公世子及護國公世子前來請您過橋宴飲。”
正說著,彭胤進門來道。
戚繚繚著意看了眼蕭珩身邊這個死忠,眼下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蓄著絡腮胡卻看上去有三十出頭。
他和秦止岸都是自他幼時就跟隨著他的心腹,後來在楚王府,秦止岸做了長史,彭胤就替他管了王府防衛。
總之他的事情,就沒有這兩人不知道的。
她起身道:“王爺有約,我就先告辭了。”
蕭珩也沒有推辭,同站起來道:“淮之與阿炙既在,想來子煜也在,你要不要去坐坐?”
這小半日的功夫,都“淮之”“阿炙”了,果然手段不錯。
“不了。”她拒絕。
出了院門分了道,停立在樹下,眯眼望著已然上橋的蕭珩的背影,她複又咬了咬舌尖。
這家夥就是表現得再坦率再自如,她也還是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她回頭披了眼圍牆後的屋宇,又想起那金鎖來。
剛才出來的時候她看得分明,他壓根就沒拿取下來的荷包金鎖。
那麼現在再回去,是不是有可能它們還在?
再站了站,她就轉了身,抓住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