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也不會那麼著急蘇慎慈會遇見他。
但私下出現跟公開出現是兩回事!
九月裡他已經過了二十歲生辰,眼下他出現在這兒,便就等於是過了明路,且必定是要回京的了!
作為“戚繚繚”,也作為脫離了前世過來的靈魂,她自然是可以做到與他井水不犯河水。
他就是提前歸來又如何?
於她本身帶不來什麼影響。
但蘇慎慈是她的前身,她跟蕭珩這事兒是她人生的關鍵轉折點,這個她可沒法兒撂下……
“皇上問你話呢,還不回話?!”
正走著神,突然袖子往下一沉,沈氏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來。
她抬起頭,才發現所有人都已經歸了座,隻有她還愣站著,上首皇帝與兩位娘娘都正看過來。
這麼望著,再當沒事人一樣地坐下去也是不能了。
身後不知哪家閨女正在捂著嘴在吃吃地竊笑,顯然是在看笑話。
她低清了下嗓子,深施禮道:“臣女方才見到楚王殿下,還以為看到了早幾年的鄭王殿下。
“兩位王爺都承襲了皇上幾分風采神韻,所以失態了。還請皇上、娘娘和王爺恕罪。”
鄭王是皇帝次子,也是衛貴妃的兒子,早在弱冠之後就去了河南。
她這麼一說,衛貴妃就帶著兩分微嗔而笑起來。
皇帝挑了下眉,未置可否。
燕棠凝眉片刻,將要起身,上首蕭珩看了眼他,卻先於他而與戚繚繚笑起來:“是我出現的突然,不怪你。”
說著又轉頭向著皇帝:“兒臣早就聽說泰康坊裡英傑甚多,又仰慕靖寧侯風采已久,若是得罪了侯爺的妹妹,日後侯爺怕是會不大歡迎兒臣登門。”
靖寧侯聞言連忙起身道著“不敢”。又道:“回京之後定當倒履相迎。”
皇帝哈哈笑起來:“楚王久居山野,性子無拘無束,北溟且莫與他一般見識。——都坐吧。本就是出來透氣的,些許小事,不須掛懷。”
這態度,顯見是早就等著蕭珩開口,好給他捧場了。
眾人心裡有數,氣氛立刻活躍起來。
戚繚繚坐下來。
鬆了口氣的沈氏睨她:“有那麼好看麼?”
戚繚繚心領神會,忙道:“絕對沒您夫君好看。”
沈氏也笑了,輕嗔她:“就會拍馬屁。”
戚繚繚暗地裡長籲了一口氣。
再看一眼上首正被皇帝慈父之光籠罩著的蕭珩,這眉頭就皺了起來。
蕭珩作為一個皇子,居然自幼被送出宮寄居,當然是有些原因。
原因也不外乎是幼時體質不好。
皇帝對後宮妃嬪及兒女雨露均沾,除去那些資質格外差的會少些關切之外。
蕭珩的母親沈惠妃原先在趙王府的時候就是時為趙王世子的皇帝的側妃,後來入了東宮,昔日的舊人都晉升了,到皇帝登了基,沈側妃就被封為惠妃。
沈惠妃是個知書達禮的江南女子,在蕭珩三歲時病逝,據說與皇帝幼年相識,感情深厚。
蕭珩因為在胎中受了些波折,出生後身體一直不太好。
沈惠妃過世那幾天,皇帝讓太子陪著他,他就抱著也年歲還不算太大的太子哭著吵著要母親。
太子沒辦法,畫畫下棋,捉小鳥兒,什麼花樣都使儘了,他隻是哭,最後隻能稟給皇帝和衛貴妃。
衛貴妃也哄不好,自己倒累病了,又轉交給彆的妃嬪,還是哭。
那會兒無音大師正好奉旨入宮給惠妃超度安魂,見狀就跟愁悶的皇帝說,這孩子塵緣頗深,恐怕將來身體也好不到哪裡去。
皇帝想了一個晝夜,就讓無音帶他去寺裡將養,養到二十歲後再回來。
以上都是她過門後聽宮裡人說的。
無音是昔年伴隨先帝出生入死的心腹明鏡大師的弟子,是皇帝信得過的人。
這不,自打他去了竹緣寺,除去醫藥將養,外加勤學武術,身子倒是逐年地好了起來。
宮裡派了老練太監和侍衛前去照應,每逢年節都落不下他那份賞賜。
皇帝太子有空也會去那裡看看,可以說,這些年他雖在宮外,得到的父兄的關注卻並不少。
皇帝對他歸來的喜悅之心,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了。
可問題是,現在皇帝高興了,她麻煩了!
不——是蘇慎慈麻煩了,蘇慎慈該怎麼避開這隻渣?
又慶幸好在蘇慎慈沒來,不然的話她便連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過,他究竟又是為什麼提前回來呢?
她這裡滿腦子淩亂,上首皇帝跟臣子們歡慶了一輪,就跟太監說了句什麼,又跟蕭珩說了兩句什麼。
太監到了燕棠他們這桌一傳話,蕭珩就起身了。
戚繚繚也不由挺直了背,打量起對麵。
這麼看了看,忽然間也明白了。
皇帝讓蕭珩跟他們幾個坐一桌,這意思就很明顯了,哪裡是什麼挑女婿?分明就是跟前世一樣,給他兒子找夥伴!
戚子煜他們瞬間會意,領了旨起身相迎。
燕棠也領旨起身,望著這位施施然走來的楚王。
皇親也分三六九等,如秦王這種有實權在手,又得重用的皇親才備受敬重。
若是個閒王,再受寵總歸還要讓功臣權臣們幾分。
燕棠這個鎮北王雖是異姓王,卻也如是,燕家有祖蔭,又曆代為國做出不少貢獻,素日在王孫附馬們麵前威望都不見落下,那麼哪怕是在這位受寵的楚王麵前,也不見得需要氣短。
他深深望著這位曾做過他一段時間門神的楚王,又咀嚼著方才他搶先給戚繚繚解圍的舉止,淡定地拱手:“王爺。”
第212章 有備無患
蕭珩到了麵前,微笑看了他一會兒,說道:“隨雲何必拘束?我聽我太子哥哥說,咱倆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可見是打小的交情。
“我少小離京,對朝中京中兩眼一抹黑,日後還請多加關照。”
說完他又看向旁邊這幾個,清清楚楚喚著他們:“晨逸,慕嵐,泊瞻?”
晨逸是戚子煜,慕嵐是程淮之,泊瞻是邢炙,見他張口喚出他們的表字,眾人少不得訝異。
畢竟他離京的時候大家都隻有三歲,雖然很可能曾被奶娘們抱著在一起玩過,但絕不可能他這麼多年還記得。
一番且驚且喜的開場之後,大夥坐下來,蕭珩就:“我雖然久居京外,但京師裡很多事情我也知道。
“你們前陣子在校場大閱,聽說隨雲大放異彩,晨逸你們也都表現十分不俗,令我也按捺不住想早日回京。
“因此就上了折子,在這裡與你們相見了。”
邢炙見他雙目清朗,言語和善,想起皇帝日間交代他們要活躍,便就哈哈笑著給大夥斟起了酒。
並舉杯道:“我們這幾個不過是陪襯,出類拔萃的是隨雲,聽說王爺也是文武雙全,改日咱們可要找個機會瞻仰瞻仰殿下風采!”
蕭珩聞言看向燕棠,笑了下。
燕棠也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揚了下唇角。
燕棠不知道蕭珩的畫像何以在戚繚繚手上。
不要跟他說什麼隻是巧合,戚繚繚在見到他時的第一反應就明明白白說明了她見過他。
他們見過麵,而且戚繚繚還畫他了他的畫像,且還畫得如此這般之像,令得他不過兩眼就認了他出來,所以,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在哪裡見的?
有了這前提,讓他把蕭珩再當做尋常皇子皇親,是做不到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當著皇帝的麵,這場飯局實在有趣不到哪裡。不然就不會有夜裡草原上的夜酒了。
回到鬆雲間,燕棠即刻喚來黎容:“去查查楚王之前是不是回過京師?時間大約就是在蘇家螃蟹宴之前幾日。”
黎容道:“王爺是指那副畫像?”
燕棠凝眉望著他:“畫像上的人就是楚王。”
“可是皇親若無賜詔,不得歸京。”黎容顯然也已經聽說了宮宴上的事。
“所以我才要查。”燕棠深深望著他,“一個奉旨寄居在外的皇子,他私下進京是為什麼?
“她見過他,還能準確畫出他的麵貌,那麼他多半也是見過她的。
“但先前在宮宴上楚王卻對她的存在表現平靜,仿佛並不意外,我總覺得他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黎容想了下,說道:“即便是曾私下進過京,他初初回來,以皇上如今的心情,也不定會真拿他怎麼樣。
“如果王爺懷疑他對朝廷有什麼圖謀不軌之舉,也缺乏依據。
“京官沒有必要結交個手無實權又無背景的皇子,而他自己遠離京師,想要培養能跟皇帝太子抗衡的黨羽也絕不容易。
“何況他身邊還有皇上派過去的宮人監管。
“眼下皇上正在興頭上,私以為王爺沒有必要去觸他的黴頭。”
“我讓你去查,不是說非得去告密。”燕棠凝眉掃視他,“這叫有備無患,懂嗎?”
黎容點點頭,出去了。
他前腳出去,魏真後腳就進來:“王爺,鐘將軍他們幾位已經在草原上搭上帳蓬,請王爺過去小聚。”
燕棠聞了聞身上酒氣,起身更衣。
戚繚繚看到蕭珩之後也沒了胃口。
他回了京,皇帝還特意傳了戚子煜他們這幫跟他年歲差不多的勳貴世子陪伴,這就說明,至少在未來這段日子,她跟他碰麵的機率會大不少了。
當然她必然是會避著他的,然而她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之間跳出個“前夫”來成天在你眼前晃,也很糟心不是嗎?
回到住處沒多久,她就問也回了來的戚子煜:“蕭珩怎麼突然回京?”
戚子煜端茶漱酒氣,也沒在意她的稱呼,直說道:“他是皇子,突然不突然,你管得著?”
靖寧侯後腳跟著進門,聞言想起先前戚繚繚的失態,又八卦地直起腰:“你跟楚王是不是認識?”
“怎麼可能!”戚繚繚瞥他。
靖寧侯也覺得不可能,但他還是納悶:“那他怎麼會幫你解圍?”
戚繚繚不可能有答案給他。
事實上,她也納悶,蕭珩替她解圍表麵上看去沒有什麼,落在外人眼裡大約也就當作他急於跟京師勳貴們攀交,拓展人脈而已。
畢竟大殷的皇親手握實權的還是少數,平時也得謙遜做人。
日後要想在京師過得舒坦,一般來講,沒有幾個有實力的往來戶維持關係總歸是不成的。
但她到底跟他生活過八年,印象中他並不曾對人折腰獻殷勤,不然的話,前世裡他如何始終跟朝中文武關係皆都保持不遠不近呢?
前世裡他回京之後,往來的多的也就是泰康坊這些人,幾乎是回來未久就開始追求她。
倘若是個蓄意拉攏朝臣們的,哪裡至於一回來就對她一個大理寺少卿之女展開熱烈追求?
對蕭珩,她心裡是存著些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