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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78 字 6個月前

喜歡她的消極,她的憊怠,她的回避,她的某些若有若無的抵抗,更加不喜歡她輕描淡寫把自己的後半生一語交代完。

可一旦直麵過她的“涼薄”和“無情”,他便已再明白不過,不管他再不喜歡多麵的她都好,都不代表他不能接受。

他還是不想跟她形同陌路。

這太難了,不過是街頭偶爾的一次碰麵,他仍然覺得那孽障身上有他想要的熱情和向往。

他等著她來還衣裳,等她給他個台階,將一切撥回原位,然後重新開始。

這一次他會沉得住氣,絕不會再冒失。

然而誰能想到,他等來等去,等來的卻是翠翹——

這是他未曾想到的意外,畢竟從前她有什麼事情都是直接過來找他的!

他有些恨,又有些氣,更多的是無奈。

默半晌,他抖了抖手裡的書,問道:“姑娘淋了雨不曾?”

翠翹早被他的沉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見他終於開了口,瞬間鬆氣:“沒呢,回去就換了衣裳,又喝了薑棗茶。”

燕棠仔細聽完,想要再問些話,到底從前做的功課太少,一時不知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再打聽,便就擺擺手讓她走了。

她走了之後他盯了案麵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隻覺忒地紮眼,便站起來。

站起來走到簾櫳下回頭,餘光裡的它還是刺眼,便又再走到窗戶前,凝眉看起庭景來。

終究對送來它的人不對而滿心裡不是滋味,半晌,再次回頭盯著它,終於走回來坐下,把魏真叫了進來。

“去傳話給湳哥兒,就說我已經不那麼忙了,打明兒開始,開始恢複授擒拿課,讓他們都過來。”

魏真頜首答應。但轉而略想,他又說道:“就是恢複擒拿課,姑娘怕是也來不了了。

“姑娘現在跟戚世子學著擒拿,這兩個月她可沒把功夫落下呢。”

燕棠怔住。

轉而沉了沉臉。

好家夥,她這是打算跟他分道揚鑣了呢!

不光是拒絕他,還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了!

但他是那種容易被擊垮的人嗎?

他負手站了會兒,走回案前提筆寫了幾個字:“去國史館把這幾本書借過來。然後回頭去找找黃雋,讓他到王府來一趟。”

……

戚繚繚猜準了會有一番小風波。

翌日學堂裡,她剛踏進門,姑娘們就衝她捂著嘴竊竊地笑起來,眼裡有異樣晶亮的光芒,就像是她還有夢想時,看到彆的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而懷揣著的那種羨慕和揣測。蘇慎慈隔著座位深深地衝著她歎氣,而蘇慎雲則目含毒光地衝她看過來,顯然是都知道燕棠打傘送她的事情了。

她就當沒看見,大搖大擺坐下,照舊做著一會兒要交的功課。

前排的程敏之頻頻扭頭看了她幾眼,最後忍不住轉過身子:“聽說王爺昨兒送你回府了?”

早就支起耳朵在聽的燕湳和邢爍也嗖地一下湊了過來。

戚繚繚頭也沒抬,鎮定地道:“對啊,我沒帶傘嘛,他正好有,就一塊回來了。很驚訝嗎?”

“也不是……”程敏之搔搔頭,“主要是王爺最近對你做的奇怪的事情太多,你看,又是拿帕子給你包紮,又是下著雨送你回家。

“——哎,你說你哥是不是看上繚繚了?”他邊說邊衝燕湳揚起了下巴。

燕湳深思道:“確實有些奇怪,他從來不跟彆的姑娘做這些事的,就連阿慈他都沒做過這些吧?

“可是我覺得不可能啊,他從前還為著繚繚踹過我呢!

“他還不準我跟繚繚一塊兒玩,後來是我堅持不拆夥,後來他沒辦法,這才放任我了。”

戚繚繚撩眼瞄了下他。

“這你就不懂了。”程敏之說,“我哥說打是親罵是愛,你哥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對繚繚不同。”

邢爍深覺有理。轉而他又驚道:“那就慘了!他哥那麼古板,而且還向來視咱們幾個如同眼中釘,他要是看上了繚繚,肯定不會許她再跟我們玩了,那以後咱們四個不得拆夥?

“——天啊!以後誰帶咱們除暴安良,巡視京師?誰在咱們闖禍之後替咱們討保?!”

幾個人瞬間被危機感包裹。

“拆夥那是肯定的了!”程敏之凝重地道,“關鍵是,除了拆夥,他哥那麼凶,繚繚鬥得過他嗎?她還能有自由嗎?

“日後成了鎮北王妃,那就得像葉太妃一樣規規矩矩呆在後宅,相夫教子,王爺說一,繚繚能說二嗎?”

“對,繚繚你千萬三思!”邢爍囑告:“婚姻可關乎一輩子的幸福,千萬不要因一時心動昏了頭腦!”

戚繚繚淡定地提筆望著他們發揮。

燕湳也開始被他們說的有些心慌:“你們彆危言聳聽,就算是真的,我哥,我哥也不一定會那麼對繚繚!他人很好的!”

“得了吧!”程敏之輕嗤,“你哥怎麼對繚繚的,彆人不知道,哥幾個還能不知道?繚繚被他凶的還少?

“再說他那個老古板,不說成親,就是訂了親,他都肯定不會再讓繚繚出來玩了。

“他都有未婚夫的身份了,阻止起來名正言順!”

第200章 軍務所需

燕湳說不上話來了。

他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燕棠見他這個親弟弟在坊間晃晃都凶得如同要吃了他,又怎麼可能會容許自己的妻子不守規矩?

“完了!這下真的要拆夥了!”程敏之悲傷地遮住了雙眼。

燕湳急了:“你們彆這樣好不好,如果是真的……我哥好不容易才看上個人,你們還這樣,是不是想看他打光棍?”

說完他掉頭又對著戚繚繚,急切地道:“繚繚你不會聽他們的對不對?其實我哥也很好對不對?

“你看他還給你包紮傷口,還送你回家,他還教你騎馬——”

“除此之外呢?”邢爍截住他話頭,“他凶了繚繚幾個月,做這幾件事就能證明他好了?包傷口算什麼,送傘算什麼?

“哥們幾個要是遇上了,難道還會置他不顧?

“還有騎馬,求求你就彆提了行麼!他教了大半個月就撂挑子不乾,後來還不是淮大哥給教的?”

燕湳據理力爭:“可他後來還教了擒拿!”

“擒拿那是教繚繚一個人麼?那還不是看在你的份上順便把我們一塊給教了?”

程敏之都有些看不慣他睜眼說瞎話了,語重心長道:“就算他是有些基於繚繚的原因在,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這能跟他之前對繚繚造成的傷害相提並論嗎?繚繚你還是得三思!”

燕湳無語了。

他苦著臉看過來:“繚繚——”

“行了!”戚繚繚瞥著他們,“阿爍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

“不過就是順路送回府,又不是專程去的,換成這坊間的哥哥們,誰看到了不會這麼做?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你們既然知道王爺凶,以後就對你們的妻子都好點兒,彆儘在這裡瞎猜。”

……

由於接近冬季,北地開始長達數月的風雪季節,各處關口往來出入的商販也開始多了起來。

燕京城裡集市繁茂,織造衙門帶來了江寧府新出的綢緞樣品。

而南邊稻米豐收,京杭運河又進入更為繁忙的運作時段。

皇帝心悅,早朝上點名嘉獎了幾句,又勉勵了幾句,最後擬在冬月去圍場秋狩。

蕭家人曆代擅武,又重軍事,因此每隔數年總要舉行一次秋狩。

皇家狩獵“狩”的不是獵物,而是作戰技法,每次隨行的人員便皆以武將居多。

若是在行宮呆得時間稍長,那麼自然也還得喚上幾個近臣相隨。

燕棠下了朝,便直接去了太醫院,找到了一直給戚繚繚診病的唐太醫。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唐太醫道:“戚姑娘的哮症是挺嚴重的,老太君懷她的時候年紀大了些,且母體本身也不是很強壯,導致胎裡失和,落下先天之疾。

“這樣的病症,確實是不大適合成親生子。又或者說,成親生子於她皆有些風險的。”

燕棠沉默了會兒。想起她在小黑屋裡死去活來的模樣,又問他:“可有根治之法?”

唐太醫搖頭:“這種病,隻能靠養,豈有根治之法?全看個人福氣了。

“不過以戚家這樣的周到,這些年也養的極好,隻要不出意外,不強求,保住姑娘長命百歲應是無虞的。”

這番說法倒跟戚繚繚自己所說一致。

燕棠出宮時又迎來一陣雨,泥濘裡他站了一陣。

他來打聽這些隻想看看是否太醫所說的與戚繚繚所理解的有出入。

他想興許有可能是她理解錯了,畢竟自打小黑屋裡發過病之後她這大半年十分健康,沒有過再犯病的跡象。

眼下連太醫院的大夫都沒有辦法,那她莫非就要被這病纏一輩子?

……黎容收到了新的指令,在日常處理公務的時候再順便打探打探民間有沒有好的大夫。

聽完之後他沒有立刻走,靜默片刻之後,他反是問:“倘若世上再無人能醫姑娘的病,王爺又打算如何呢?”

“你可以先去找找再說。”他回答。

“可是這是很現實的問題,王爺如果做不了最壞的打算,實際這樣做了也還是無用。”

黎容從未有如此認真地望著他:“鎮北王府人丁不旺,王爺身為這一代的家主,不能不考慮子嗣,倘若戚姑娘無法生育,王爺如何平衡?”

燕棠默然看著門外雨絲。

半晌,他說道:“我想治好她的病,這跟她會不會跟我走到最後那步無關,我並不想憑這個換取她的回報,她若是為了報答而委屈自己跟了我,我也不樂意。

“而她就是到最後仍然不要我,我也還是會盼著她好好的。——先去試試看吧。不用大肆聲張。”

黎容頜首。

……

晌午過後黃雋就被請到王府來了。

“聽說黃大人升官了,真是可喜可賀。”

燕棠伸手讓他坐,然後望著杯裡的茶,平淡地賀著喜。

黃雋傾身,一副謹聽教誨的樣子。

他要是記得沒錯,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有見到過這位當紅的王爺了。

前兩天還正感歎著近來不用如履薄冰地在泰康坊走動,不想這話音未落他就把自己找上門來。

再聽聽他這口%e5%90%bb,便不由在心裡把自己這半年來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全想了個遍。

“黃大人這麼有才乾,我有件事情想要勞駕你。”燕棠給他添了點茶,說道。

“王爺有吩咐,但說無妨!下官定當勉力為之。”看到他給自己添茶,黃雋連忙伸出雙手扶杯。

燕棠叩了叩桌子,侍衛便接連抱了幾大抱的書過來,直接堆在案麵上。

“這是最近我要研究的典籍,於軍務上十分重要,可惜都是韃靼語,我看不懂。

“黃大人精通胡虜語,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