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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450 字 6個月前

:“當然是阿棠啦!還能有誰?”

……果然是他!

戚繚繚有數了。

回房琢磨片刻,就翻箱倒櫃地找出個東西來,仔細地拿盒子裝了,揣著往鎮北王府去。

燕棠因為下晌不必再在宮裡當值,因此晌午這段時間倒是空了下來。

正準備把盔甲給擦擦就用午膳,這當口戚繚繚就來了。

“我這裡有件東西,你看像不像你?”

戚繚繚笑眯眯把盒子打開,露出裡頭一尊雕工絕佳的雕像來。

燕棠雖然不太想搭理她,但是也忍不住扭頭瞅了一眼,——是座持著三尖兩刃刀的二郎神。

像他嗎?

瞥了眼她,他漠然收回目光,接著擦盔甲。

“之前你教我騎馬,這是謝師禮,送給你。”她大方地推過來。

他不為所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突然之間來謝什麼師,這家夥向來算盤打得梆梆響,他會上當?

戚繚繚並不氣餒。

索性坐上他的太師椅,說道:“那天你幫了我下了牆,還答應請你吃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怎麼樣?”

燕棠眼角都沒溜她,擰了帕子接著乾自己的。

“那請你去看戲?”戚繚繚又道。

燕棠道:“你成天除了吃飯看戲就沒點彆的追求?”

“有啊!”戚繚繚笑道,“我還有許多追求,可惜你不讓!”

燕棠扭頭掃了她一眼。

戚繚繚歎氣:“你就是太正經了。瞧瞧子煜,瞧瞧淮大哥沛大哥,都是溫和好說話的人。

“你現在把王府打理得很好了,也沒有什麼彆的苦處,為什麼不放鬆一點?

“這樣將來是哄不到女孩子的。太妃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吧?”

燕棠望著前方,聲音裡夾著些冷風:“我哄不哄得到女孩子關你什麼事?”

“因為我也盼著你好嘛。”

戚繚繚邊說邊站起來,好奇地走過去看他的盔甲,並伸出食指輕觸。

盔甲很堅實,也有了些年代感,雖然完好無損,但仔細看,上麵卻有不少刻痕。

這是燕棠的父親燕翌寧的盔甲,她從前跟他說過的,燕棠成年之後便拿來自己用。

對於燕翌寧,戚繚繚基本沒有什麼印象,他過世的時候她還在林家住,回來後燕棠已經是新任的鎮北王了。

不過聽蘇沛英說過,他也是很偉岸的一個男子,不然想來如今都還稱得上絕色姿容的葉太妃也不會鐘情於他。

在他突然過世之後,同在軍中的他的二叔燕達寧對燕家家產與權勢均為虎視眈眈。

葉太妃的娘家雖然也是世族,當時族中卻無人可與燕達寧勢力對抗。

好在有皇帝太子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才未曾讓燕達寧占到什麼便宜。

但私下裡,仗著叔父嬸母的勢,卻也沒少算計他們。

這種情況便有些如之前的蘇家,壞人仗著血緣關係,有恃無恐,總是有令人奈何不了他們的地方。

所幸那些年他疾速成長,這才有了如今死死壓製著二房不敢再伸手的局麵。

燕棠掃過那根緩緩移動在甲片上的瑩潤手指,沒有搭理她,但是也沒有製止她。

心裡卻忍不住冷哼。

盼著他好嗎?

他與她又無瓜葛,馬屁倒是拍的順溜。

“你很想念你父親吧?”她忽然說。

他的手停下來。

麵前的她在微笑,很正經的那種。

這使他驀然想起自天機樓出來在海子河那頭的那個夜裡。

“為什麼這麼問?”

“猜的。”她笑了笑。

畢竟有過十年情誼,怎麼會不知道。

那會兒燕達寧之所以會激怒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曾對過世的燕翌寧有諸多不敬之處。

他這麼維護自己的父親,怎麼會不想念?

那應該是她印象裡,他在她麵前唯一情緒過展露的一次了,雖然依然克製。

燕棠手頓下來,順勢擱在花架上,望著盔甲上的模糊光影,沒有吭聲。

隨著他的停止,銀甲片反射著天光,在牆壁與屋頂灑出星布的幾顆光亮。

隔半晌他才又重新擰了帕子,麵無表情擦起護心鏡。

“你到底想打什麼鬼主意?”

“怎麼會?”戚繚繚道,“我就算有主意向來也是光明正大。”

“這可真沒覺得!”他冷哂。

之前的事就不說了,陷害姚氏那種,她也好意思說她光明正大?

“我真的是來謝師的。”她來的確是有目的的,但他這樣排斥她的“真心”,讓她很難往下繼續。

他撐著架子覷她半晌:“教你騎半個月你就送我這麼重的禮,淮之教你這麼久,你又送他什麼?”

戚繚繚沒想過這個。程淮之也不是單教她一個人,要送也是大家夥一起送。

她說道:“好端端怎麼又扯上淮大哥,你該不會是介意他教我騎馬吧?”

他拉下臉:“你以為你是嫦娥還是天仙?我會為你介意有著近二十年交情的兄弟?”

戚繚繚笑道:“我雖然不是嫦娥,但嫦娥拋下後羿一個人奔月,說不定她還比不上我!”

燕棠冷笑。

“你的意思是你比嫦娥專情多了?”

“有問題嗎?”她攤手。

燕棠已經不想跟她說話。

一個看到匹好看些的公馬都會忍不住流半天口水的人,真有臉說自己“專情”?

戚繚繚看看天色:“我走了。”

看來日子沒挑好。

他凝眉扔了帕子:“欠我的飯呢?”

戚繚繚看他:“現在太晚了吧?”胡扯那麼久,黃雋都快來了。

他睨她:“不是你說擇日不如撞日?”

她頓了下,隻好道:“那我就隻能請你在坊門口隨便吃了。”

燕棠冷冷瞥她一眼,進去換衣。

第122章 吃飽了嗎

很快兩人就出了門。

然而一刻鐘後燕棠就有點暴躁了。

“戚繚繚,你確定你有致謝的誠意嗎?!”

他坐在坊外大街上的麵館窩棚裡,望著四周穿著粗布鞋和短打的食客,油漬斑斑的桌凳,以及就地擺在店門口的拉麵攤子的店容。

再看了眼自己身上精致整潔奢華得能直接去赴宮宴的打扮,隨後青寒著臉問對麵的她。

他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戚繚繚請他吃的居然是牌坊門口的羊肉麵!

而且是十錢就有一大碗的羊肉臊子麵!

“你又不是沒錢,至於這麼摳摳搜搜地嗎!”

這坊間各家的大致情況他哪裡有不清楚的?

她戚繚繚彆的不說,光上回自杜家榮家拿到的那兩筆銀子,現如今就壓在庫房裡哪個角落發黴吧?

那十萬兩銀子也有他的功勞呢!

“彆氣彆氣!”

戚繚繚笑嘻嘻抽出兩雙筷子來讓小二拿開水洗洗,然後道:“這不是來不及了嘛!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帶你出來換換口味!

“你放心,這裡的麵好吃,臊子也足,我已經吃過很多回了,保證你吃過之後還會再想吃第二回 !”

燕棠後槽牙有些發癢。這是還指望著他來第二回 ?

“戚姑娘今兒吃點什麼?”小二把燙過的筷子拿回來,順口道。

看模樣已經跟戚繚繚很熟絡,但看向燕棠的時候就帶著深深的敬畏。

麵館是韃靼人開的,小二也是韃靼人。

戚繚繚熟稔地點了份羊肉麵,又與他說道:“彆繃臉了,你吃什麼?”

燕棠冷眼掃了下牆上掛著的牌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羊蹄子麵!”

來都來了,就吃吧……這孽障!

麵館既是開在牌坊門口,自然少不了有坊間的人前來光顧。

杜若筠正在試穿才做的新衫,杜若蘭忽然就進門來了,沉著臉與她說道:“姐姐還有心思在這裡打扮呢!

“那戚繚繚不知施下的什麼迷魂湯,都把王爺拐著上坊外小麵館裡吃麵去了!”

“王爺和戚繚繚去麵館吃麵?”

杜若筠覺得自己一定聽錯了。

“是陳嬤嬤的兒子跟人在麵館吃餃子的時候親眼看到的,我還能騙你不成?!”

杜若蘭想起那戚繚繚就恨得牙癢癢。

哪怕是事情過去了兩個月了,她隻要一回想起被關在小黑屋時跟耗子作伴的情形就仍然渾身顫唞。

杜夫人總讓她忘了算了,可這怎麼能忘得掉?被關的人可是她,不是他們!

杜若筠對戚繚繚的在意雖不如她這麼深刻,但是在永郡王府被她當眾揭發過一回之後,又加上前陣子在學堂裡被她奚落,也是早就把她當成眼中釘了。

更彆說她居然還拉上燕棠跟他去吃麵——燕棠怎麼會答應她?他是中了邪嗎?

“哪家麵館?”

“就牌坊口那家叫‘四海’的!”

……世人大約或多或少都有些愛吹牛的通病。

比如說越是窮的人家越愛給家裡孩子起個“福貴”“金生”這樣的闊氣名字,那些營生越小的鋪子也越是偏要起個諸如“四海”“龍騰”“第一樓”這樣的大名。

四海麵館掌櫃雖是韃靼人,來得中原久了,顯然也未能免俗。

最終戚繚繚以一碗多加了五錢羊蹄子的臊子麵履行了對燕棠的承諾。

燕棠坐在麵館油亮的板凳上吃完,對戚繚繚的為人實在是又深刻了一層。

“吃飽了嗎?”戚繚繚從海碗裡抬起笑眯眯的眼。

他瞥她一眼,無話可說。

“味道怎麼樣?”她又問。

他橫豎不吭聲。

她想了下,便就笑道:“既然沒有意見,那你就看在我言出必行的份上,再幫我個忙唄?”

燕棠臉色有點陰……

戚繚繚接著往下說:“坊間都說你擒拿術頂呱呱,我想請你再教教我這個。”

燕棠需要扭頭望著門外,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掀桌。

他就知道那五錢羊蹄子不會白加……

戚繚繚正色,揚著下巴指指這一屋子食客,說道:“知道我為什麼會跟這裡人這麼熟嗎?是因為我成天有空就在這裡看他們說韃靼話。

“我現在已經能夠完全用韃靼話跟他們進行日常對話,我這麼努力,你想知道是為什麼嗎?”

燕棠不想知道。

“因為我想當‘華夏一煞’!”戚繚繚托腮笑。

真是好大的出息……

燕棠覺得話不投機,撣撣袍子作勢起身。

戚繚繚將他扶桌的手摁住:“說正經的,我這麼努力,湳哥兒他們跟著我難道不會也上進起來?

“你有沒有發現他最近本事見長,也沒那麼多功夫在外混了?

“你要是答應教我,我把他們全拉上,保證還幫你監督湳哥兒功課!”

燕棠麵無表情把手抽回,轉為望向牆上麵食牌子。

直到把那溜牌子全部都細細看完了,他才又垂眼睃回她。

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