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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重新磨粉成為原料。

就在這時,她的動作忽然一頓。

唐迎手中捧著荷葉形杯走到人群前麵時,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種抹十分自然的綠,就像是侵曉時分露水尚未全然蒸發前的蓮葉,柔嫩而新鮮。看到它,似乎便能從這一角窺見整個夏天的清晨,沒有半點雕琢的痕跡。

看到它,眾人也就明白了為什麼之前那些杯盤碗盞都要被砸了。因為跟它比起來,那顏色還是過於呆板,不夠清透。

“給我看看。”大奶奶敲著拐杖上前道。

唐迎恭恭敬敬的將荷葉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任由其他人傳看,一轉頭就對上了唐琳灼熱的視線,“你做到了,迎兒。”他握著她的手,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你是天工閣百多年來第一個天才,你一定能成為天工!”

……

汽車的車身輕輕一震,停了下來。

沈知期解開安全帶,一轉頭就看到唐迎靠著車窗睡得正熟。她也沒有開口叫人,就趴在方向盤上看著唐迎。

距離她和唐迎的那次“約會”又過了幾天,昨天家裡打電話來催,沈知期才跟唐迎商量好,今天一早就開了車過來,哪知唐迎居然在車上睡著了,也不知道她這兩天究竟在忙什麼,從早到晚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估計根本沒有休息好。

正猶豫著是否要把人叫醒,唐迎的睫毛動了動,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沈知期的視線。

大概因為唐迎睡著了,所以沈知期沒怎麼掩飾自己的情緒,於是就被唐迎看了個正著。這眼神太熟悉了,唐迎又忍不住微微生出幾分恍惚。她長得好看,免不了招來一些煩擾。雖然她一心隻有各種技藝,但畢竟不是不懂世情,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此刻眼前這雙眼睛明亮、灼熱、還含著一股無法忽視的情意,跟剛才夢裡唐琳的雙眼微妙的重合。

但沈知期和唐琳又不一樣,她眼中沒有那種叫唐迎討厭的誌在必得,好像隻要他肯垂青,被他看重的人就該主動在他麵前俯首,臣服於他。也不知道這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沈知期眨了眨眼睛,那無數的情緒就潮水一般從她眼底退去,她坐直了身體,對唐迎道,“怎麼了?做夢了嗎?”

“嗯。”唐迎點點頭,沒有多說。

從山上下來之後,她很少會回想過去的事,沒想到會突然夢到那天的情景。

不,也不是完全沒想到……唐迎看了沈知期一眼,低下頭去解安全帶。那一天,她在唐琳眼中看到了誌在必得的野心和熱情,就知道自己在山上留不了多久了。之後花了一些時間安排布置,才得以脫身,悄悄下了山。

現在相似的光彩出現在了沈知期眼中,該怎麼應對,唐迎有些躊躇。

正是這種猶豫將她帶回了過去的夢境。但從夢裡醒來,唐迎便清楚的意識到,沈知期和唐琳是完全不同的。雖然一樣出身優渥,一樣千嬌百寵的長大,看起來也都是一樣的任性霸道,但沈知期知道分寸、恪守底線,更從未將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沉默的氣氛之中,沈知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有些不安的轉移話題,“已經到了,先下車吧。”

沈家老宅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園林,不似北方的建築那麼方方正正,也沒有威嚴高大的牌坊和院門,隻在一片矮牆中間開了門,旁邊掛著“沈宅”二字的牌匾,顯得十分低調。

入了門,也不見軒敞建築,而是一層層的花牆回廊,將空間分隔開來,形成一個個各有特色的獨立景觀,又給人以庭院深深之感。唐迎跟在沈知期身後進了門,沿著曲折小徑轉了半天,才來到了第一進的院落。

院子裡很熱鬨,一群人圍在一處,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沈知期給自己的管家先生打了電話。——她們兩人輕車簡行,其他東西都交給管家先生送回來了,這段時間,他也會待在這邊。

很快就有人迎了出來,走在前麵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生得十分可愛,身著燕尾服的管家先生跟在他身後。小男孩一看到沈知期,就立刻撲了過來,開口就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小姨,我想死你了!”

“……如果你撲的對象是我的話,我可能會更相信你這句話。”沈知期板著臉把人從唐迎懷裡扯了出來。

唐迎本來就有些走神,忽然被人撲了,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沈知期把人抓走,她才意識到這應該就是沈知君那個據說皮得天上地下頭一份兒、直追他偶像孫悟空的孩子威廉,中文名沈子威。

“媽媽說跟你在一起的超級漂亮的姐姐也是我的小姨!”被揪住衣領的威廉提出抗議。

“到底是姐姐還是小姨?”沈知期無語。

熊孩子威廉繼承了他媽媽的顏控屬性,而且花癡得更加理直氣壯,小蜜蜂一樣繞著唐迎轉,將沈知期這個親小姨徹底拋在腦後,就連沈知期用見麵禮誘惑他也沒有動搖。

被他這麼一鬨,院子裡的人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紛紛轉過頭來。

好在現在還沒過年,雖然看著熱鬨,但其實也隻有他們一家人。沈知期叫了人,又將唐迎介紹給他們。這裡除了威廉和沈知非的女兒沈宜珍之外,就數唐迎年紀最小,其他人都是長輩。她又生得好看,送上用了心思的見麵禮之後,立刻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愛。

這兩年有了一點阿爾茨海默病症狀,已經不怎麼記得人的奶奶握著她的手不肯放,吐字清晰的道,“這孩子生得真好,難怪能做出那麼好的香。”

“奶奶沒見過唐迎吧?”沈知期小聲問道,“她怎麼知道香是唐迎做的?”

媽媽索菲亞捂著嘴笑了一會兒,低聲道,“你哥哥跟她說,那個香是個長得像仙女一樣好看的姑娘做的,你已經認了她當妹妹,就也算是咱們家的孩子。你奶奶就給記住了。”

……長得好看真有用,沈知期頭點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我什麼時候認了她當妹妹?!”

大概是語氣過於震驚,這句話說完之後,沈知期對上索菲亞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背後一寒,總覺得大事不妙。她連忙轉移話題,“你們都在院子裡做什麼呢?”南方的天氣雖然不算冷,但在外麵吹風也夠難受的。

“看爸爸寫對聯。”沈知非答道。

爸爸沈邦家寫得一手好字,直到現在每天都還是會花一個小時來練字,最大的遺憾就是三個孩子一個都不像自己,沒繼承到半點這方麵的細胞。

自從他老人家退休之後,每年家裡的春聯都是自己動手寫,而且寫的內容也不是常見的那些,而都是些雅聯,有名傳千古的,也有人所不知的,甚至還有他老人家自己作的。

沈知期見唐迎有些拘謹的站在奶奶身邊,看樣子並沒有融入進來,心下一動,便上前幾步按著唐迎的肩膀道,“爸你總說我們三個是不孝子,沒繼承到你的藝術細胞,我給你把有藝術細胞的帶來了。”

說著就把人往前推,“唐迎的字寫得可好了!”

沈爸爸麵容和善,氣勢看起來還不如沈知非足,就是個普通的修養良好的老爺爺,聞言看了唐迎一眼,驚喜的道,“真的?快過來寫幾個字看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沈爸爸對聯忽視了一院子的人,拉著唐迎大談書法,兩人你一張我一張的寫,沒一會兒就把家裡所有門要用的對聯都寫完了,於是又拉著唐迎回屋去看他收藏的字畫。

等到午飯吃完,唐迎已經很適應沈家的氣氛了。跟她想的不太一樣,但……很好,出乎意料的好。對於幾乎沒怎麼享受過家庭溫暖的唐迎而言,這種氣氛令人舒適,不知不覺就會放鬆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她也算是知道沈知期為什麼會那麼懂得分寸了,原來是家學淵源。

下午的時間是在下棋中度過,沈知期一直觀察著唐迎,見她已經融入了這種氛圍之中,這才放下心來。

本來沈知期還擔心唐迎不習慣,準備晚上住到市裡自己的房子裡去,還安排管家先生提前打掃整理過。現在見她適應良好,就不提這茬兒了。

她們住的地方是沈知期以前的住處,一棟二層的小樓,是效仿古代大家閨秀們所住的繡樓而建。

據說明清禮教最嚴的時候,江南一帶的大家閨秀們,從出生到出嫁都待在繡樓上生活,不許下樓,更不用說出門了。《牡丹亭》裡,杜麗娘甚至連自己家有個大花園都不知道。

不過換了沈知期住在這裡,整座花園都成了她的院子,留下了許多的(黑)回(曆)憶(史)。

鑒於自己在唐迎這邊本來也沒什麼光輝形象可言,所以沈知期對這些事都沒隱瞞,難得回來一趟,又是跟唐迎一起,勾起了傾訴的衝動,於是一晚上都在跟唐迎說悄悄話,把自己的過去交代了個底兒掉。

至於這其中有幾分原因是等熟悉之後這些老底遲早會被家裡人揭開於是索性自己動手,那就隻有沈知期知道了。

“對了!我以前看了不知道哪部電視,裡麵的主角撐著傘從城牆上跳下去,成功降落。我問沈知非,他告訴我雨傘就相當於降落傘,可以利用空氣的阻力托起傘麵,降低下落的速度,理論上是可行的。”沈知期靠在窗口看著外麵,對唐迎道,“所以我就自己弄了把傘,撐開從樓上跳下去了。”

“結果呢?”唐迎忍著笑問。

“結果傘麵整個往上翻,我直接栽到地上,左腿骨折,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沈知期望天,對自己過去的智商十分絕望,“不過沈知非因為騙我也差點被打斷腿。”

可能是因為沈知君這個姐姐太像姐姐,所以沈知非這個哥哥也就不太像哥哥了。明明兩人的年齡差距大到差不多是兩代人,他也不嫌欺負孩子丟人,明知道欺騙沈知期會被懲罰,卻還是不肯收斂,也是非常執著了。幾乎沈知期所有的倒黴事,都有他參與其中。

“看你哥哥現在的樣子,很難想象以前會是這樣。”唐迎道。

沈知期想了想,說,“我後來想想,覺得他那個時候可能正處在叛逆期。隻是用這種幼稚的方式表示抗議而已。”至於她則完全是被連累了。qún:一 一零八一七九五一

所以等沈知非清醒之後,估計也是因為對她心懷愧疚,就變成了二十四孝好哥哥,沈知期但凡有什麼事,一定第一個找他。

夜談的結果就是起晚了。

好在這一天沈家人都非常忙,因為開始有客人過來拜訪,幾乎所有人都忙著招待,沒人來管她們。起床之後沈知期去要早餐,結果就把威廉和沈子鈺給領回來了。

她們被分派了帶孩子的任務。

沈知期以為自己就已經夠孩子王了,因為心理年齡小,所以喜歡的東西跟侄子侄女也能搭得上,一起玩完全沒問題。但唐迎卻比她更會帶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