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珣捏了捏葉瑾聲的手指,轉過頭對仆從們道,“大家趕路辛苦了,今天先休息,明日再整理。”
“是,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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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進縣府之後,葉瑾聲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外麵看到的大門已經還算是可以的了,這縣府裡麵的院落,說是斷壁殘垣也不為過。
牆壁上的牆皮大半都已經剝落,露出了裡麵的青石,院子裡沒有鋪上青石板的地方長滿了雜草,高的地方甚至能夠達到人的腰部。
花園裡的小池塘已經徹底乾涸,旁邊的假山已經被不知道哪裡飛來的麻雀做了窩。
正廳內空蕩蕩的,沒幾件家具,鏤空的窗戶上貼著被蟲子啃過的織物,還有幾扇門歪著,眼看著就要倒下去。
後院比前廳還要過分,連門都沒有了。
“怎麼就能破敗成這個樣子?”葉瑾聲忍不住捏緊了自己的拳頭,“這還不如直接露宿在野外呢!誰知道這房子的屋頂會不會掉下來!”
話音剛落,西廂房的屋頂啪嗒一聲,嘩啦啦地掉下來了一堆茅草。
葉瑾聲:……
這還真的讓他給說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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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闊帶著一行人檢查了後院的房屋,找出來幾間還算是結實的,快速收拾了一番後,便請謝青珣與葉瑾聲住了進去。
邵笛原本是想讓自己的屬下隨便找間屋子暫時住下的,但是看見了當著他們的麵掉下來屋頂的西廂房一眼,他開始琢磨著,是不是還是睡在院子裡比較好?
這要是睡著睡著,屋頂忽然間砸下來,彆到時候人沒死在戰場,反而被屋頂給砸死了,那憋屈到時候要往哪裡去說?
下定了決心之後,邵笛婉拒了封闊的建議,讓屬下散開,分彆找地方休息,同時警戒。
有了路上的那一次刺殺,邵笛以及他的屬下立刻打起了精神,絕對不能讓謝青珣和葉瑾聲兩個人被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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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謝青珣和葉瑾聲圍坐在了火盆周圍。
兩個人的手上分彆拿著一碗肉湯,肉湯的溫度剛剛好能入口。
葉瑾聲拿著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地喝著。
餘光瞥見旁邊那掉了漆的柱子,葉瑾聲忍不住又在心裡狠狠地給這紹田縣的小世族記了一筆。
謝青珣喝過肉湯,用筷子夾起碗底的肉,扔給了一旁正瘋狂甩尾巴的飛黎。
“嗷嗚!”
飛黎騰身躍起,準確地接住了扔過來的肉塊。
而另外的那三頭老虎,在進門之後,已經自動自覺地探索起了這座縣府,同時在這裡留下屬於它們的氣味進行標記。
吃過飯之後,葉瑾聲和謝青珣道過晚安之後,就躺到了準備好的地鋪上。
隻是,沒過多久,葉瑾聲就被落到自己臉上的液體驚醒。
他拿手抹了自己的臉一下,湊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還好,不是血。”
葉瑾聲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隻是……不是血,那是哪裡來的水?
正疑惑的時候,他的耳朵敏銳地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下雨了?”葉瑾聲爬起來,腦袋上又落了一連串的水珠。
葉瑾聲:……
感情這房子看著沒啥問題,一下雨就漏水?
“玄玠!快起來!”
黑暗中,葉瑾聲摸向了自己的旁邊,“下雨了,這房子漏水!”
謝青珣把那隻在自己的臉上亂摸的手拿了下來,“我察覺到了。”
“你那邊也在漏水?”
“嗯。”
將燭火點燃,昏暗的光芒照亮了兩人附近的那一小片空間。
葉瑾聲把地鋪拖走,找了個盆子來接水。
但是之前滴下來的雨水還是浸濕了他的地鋪,再躺上去的時候,十分潮濕,讓葉瑾聲非常難受。
謝青珣已經站在了窗前,因為窗戶上遮雨的簾子早就沒了,所以窗戶旁邊的地麵上已經積起了雨水。
謝青珣隻是在窗戶前麵站了那麼一會兒,衣服的下擺就已經濕透了。
“玄玠!”葉瑾聲拉住謝青珣的手腕,將人給拉了回來,“彆站在窗戶旁邊。”
葉瑾聲皺著眉,又摸了自己的頭一下,臉上的黑氣頓時變得越來越重了。
這房子裡漏水的地方還不止一處。
“瑾聲。”謝青珣按住了葉瑾聲的肩膀,安慰他道,“他們也就隻能猖獗一時了。”
“我隻是奇怪。”葉瑾聲拉著謝青珣來到了一處沒有漏雨的地方,“難道之前鄒邈不是住在縣府內的嗎?”
“也不一定。”謝青珣搖了搖頭,“暉之直接住在縣府呢,不意味著其他的縣令都住在縣府裡。”
“啊?”葉瑾聲茫然,“來當縣令還需要自己買房子住?”
謝青珣笑了起來,“或許並不是他自己買的。”
葉瑾聲皺著眉看了連成線的水珠,“那等明天雨停了,我們也在紹田縣物色一座新的宅院吧,這縣府……不住也罷!”
主要是太破舊了,葉瑾聲決定比起重新修繕,還不如直接買一座能當場入住的房子方便。
“可以先修一修前院。”謝青珣道,“前院是處理公事之處。”
“等會兒——”葉瑾聲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玄玠,這縣府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不合理啊?
明明扶陽縣的縣府內,除了宋昀這個縣令之外,還有處理相應文書的少吏等人。
但是從他們走進這座縣府之後,就沒有看到一個人!
“或許……”謝青珣笑著道,“他們是忙完回家了。”
“玄玠,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葉瑾聲忍不住道,“這些紹田縣內的小世族真的是太欺負人了!”
“我原本還覺得路上襲擊我們的那一夥兒強盜不是他們派出去的,現在看來,哼,說不定我的猜測是真的!”
謝青珣好笑地捏了捏葉瑾聲的鼻尖兒,“知道瑾聲是在為我抱不平,珣心領了。”
“隻是心領?”葉瑾聲順口道。
謝青珣眉間笑意更深,俯身在葉瑾聲的臉上落下一%e5%90%bb,“這樣領?”
葉瑾聲咳嗽了一聲,“那個……也,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外,下一瞬,敲門聲響起。
“郎君,不知裡麵可有漏雨?”
是封闊的聲音。
葉瑾聲趁機去打開了門,“你們那邊也在漏雨?”
封闊點了點頭,恭敬道,“之前是仆思慮不周,讓郎君受委屈了。”
“我倒是還好。”葉瑾聲讓封闊進來,“就是玄玠的被褥都濕了,我擔心他睡在上麵會感染風寒。”
“仆這便將濕透的被褥換掉。”
封闊的手腳還是十分麻利的,不僅將兩個人潮濕的被褥換好,同時還在漏雨的地方放好了鍋碗瓢盆。
葉瑾聲看著滿地的盆子,身上的低氣壓愈發明顯。
“簡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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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折騰地睡不好的可不僅僅是葉瑾聲和謝青珣。
邵笛和他的屬下原本都睡在了外麵,下雨之後,也不得不立刻轉入附近的房間裡。
“這房子怎麼還漏雨啊!”
“之前咱們不還是擔心房頂掉下來砸傷人嗎?漏雨很正常。”
“說的倒也是。”
護衛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擰著衣服上的水,一邊抱怨道,“這紹田縣的縣府真的是太破敗了。”
“我來之前可是聽說了,這紹田縣的前一個縣令可是在買賣人口,估計賺了不少黑心錢,有那麼多錢,怎麼就不收拾收拾一番縣府呢?”
“八成是拿去置辦自己的宅院了。”有人開口,“這縣府再怎麼說也不是他的,回頭他離任了,不是便宜了下一任嗎?”
“說的倒也是。”
“瞧你說的,他就算是想遷走,也得看他是不是有那個本事,咱們老大你們給忘記了,如果不是上一任統領重病,怕是他還要再熬上好幾年呢!”
“說起來,那位謝郎君也是能忍,這縣府這麼破,明擺著是給他難堪。”↑思↑兔↑在↑線↑閱↑讀↑
“哈哈,說是給謝郎君難堪,到時候誰給誰難堪還真的不一定呢!”
想起他們這一行人的護送任務,那個人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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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了半夜,天亮起來的時候,雨勢才稍微有些小。
葉瑾聲收拾了一番,準備出門找牙行,先去買一座能容身的院子再說。
但是,等他一路打聽著去了牙行之後,在裡麵坐了半天,卻愣是沒有人出來招呼他。
葉瑾聲深吸一口氣,抿了一口茶之後,將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啪——”
茶杯裡茶水晃出來些許,而在葉瑾聲的手拿開之後,那茶杯和桌子便壽終正寢了。
“嘩啦啦”的聲音似乎終於吸引到了牙行裡的人的注意。
“哎呦,這位郎君,您這是做什麼?!”一個男人跑了過來,心疼地看著碎了一地的瓷器和桌子,“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郎君您就這樣毀了?”
“你當我是瞎子嗎?”葉瑾聲簡直要被這個人個氣消了,“你這桌子,不管是紫還是檀都搭不上邊,也就是個木了。”
“郎君,您……”那人眼睛一轉,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葉瑾聲扔出去的一個荷包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哎呦,郎君,您……”
葉瑾聲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你們這兒還有空置的宅院嗎?我要買一座。”
那個夥計打開荷包,立刻就被裡麵金燦燦的金子給閃瞎了眼睛,他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諂%e5%aa%9a了起來,“哎呀,郎君想買哪兒的宅院?”
“就縣府附近的。”葉瑾聲道,“越近越好。”
去縣府的路上,時間越少越好。
隻是,聽了縣府兩個字兒之後,那個夥計的眼神閃了閃,“還請郎君稍待片刻,仆這就去問問。”
“你快點兒。”葉瑾聲模仿著謝青珣似笑非笑的模樣,“我還趕時間回去吃午飯呢。”
那個夥計被葉瑾聲那一笑笑得心裡發慌,連忙點頭哈腰地道,“一定儘快,一定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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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等推下去之後,那個夥計立刻喊來了一個人,“快去通知符郎君,說是縣府裡的人來買宅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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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家。
一個正在水榭中對弈的中年男人抬起了頭,“縣府裡的人?”
“是。”“莫非,是新任縣令想要買宅院?”
“這……仆不知,隻是那位過來的郎君看著有些小,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倒是與傳聞中的謝青珣不太符合。”
“倒也能理解。”中年男人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道,“他定然不會自己親自去買,或許是謝氏的管事吧。”
“那……仆應該如何回應?”
那個中年男人想了一會兒,笑嗬嗬地道,“就說那附近的宅院已經沒了,找距離縣府最遠的宅院給他們看。”
直接說整個紹田縣的宅院都沒了,針對性太過明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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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都沒有了”葉瑾聲皺眉,“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那個牙行裡的夥計苦笑著道,“郎君,我們這做生意的,怎麼會自己把生意往外麵推?確實是縣府附近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