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快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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緇平郡,郡府。
孟懷看著跪在下麵的紹田縣縣令,眸子裡滿是失望,“鄒邈,你可知罪?”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原本的紹田縣縣令鄒邈神色平淡,“罪臣知罪。”
話剛說完,一個硯台就衝著他的腦袋扔了過去。
鄒邈不閃不避,任由孟懷扔出來的那個硯台砸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孟懷盛怒之下,扔出去硯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絲毫留手,直接在鄒邈的額頭上砸出來一個頗為猙獰的傷口。
“鄒邈。”孟懷的語氣帶著慍怒,“我對你很失望!”
從少吏到長吏,再到一縣縣令,鄒邈還是孟懷提拔上來的。
對於鄒邈,孟懷很是看好,結果鄒邈就送了自己這樣一份“大禮”!
然而,對於孟懷的斥責,鄒邈臉皮抽[dòng]了幾下之後,眸子裡竟然閃過了幾絲怨毒。
聽到孟懷那堪稱痛心疾首的話之後,鄒邈唇角忽然緩緩勾起,緊接著,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最終哈哈大笑了起來。
鄒邈笑到自己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看好?
鄒邈忍不住冷笑,若真的是看好自己,那麼為何要將自己扔到這等貧瘠的地方來?
若隻是貧瘠也就罷了,偏偏紹田縣內,鄉黨極為囂張,若不是鄒邈自己確實有些本事,怕是就任的第一個月,就要無故暴斃了!
這般凶險之地,孟懷到底哪裡有臉說他是為了自己好?
笑夠了之後,鄒邈懶散地道,“全憑孟郡守發落。”
在鄒邈瘋狂大笑的時候,孟懷的臉色就瞬間變得陰沉地可怕。
他當然知道紹田縣是什麼情況,但是在鄒邈赴任之前,他就曾經與鄒邈促膝長談。
孟懷還記得,當時的鄒邈,眉目中依稀間還能看到些許青澀與衝勁兒,對於紹田縣的情況,鄒邈怡然不懼。
隻是,誰又能想得到,不過是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就已經學會了同流合汙,甚至……
想到自己的幼子,孟懷的神色又沉了幾分。
他原本以為那些人販子拐走孟言朝隻不過是湊巧,但現在看鄒邈的態度,或許拐走孟言朝,正是鄒邈示意的。
至於他們拐走孟言朝是為了做什麼,看看現在鄒邈對孟懷的恨意罷。
孟懷現在完全不敢想,若是孟言朝沒有遇上葉瑾聲,沒能被及時解救出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
身為一個父親,那樣的可能,隻是稍微一想,就覺得難以忍受。
沉默了許久後,孟懷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揮了揮手,示意門外的守衛進來,將鄒邈帶下去。
鄒邈的結局已經注定,隻等孟懷上請的奏疏發下,便可以依律行事。
待將鄒邈拖下去之後,孟懷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忽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鄒邈既然認了罪,那麼那個人口販賣團夥裡的其他人也就好處理了。
不過,這些自然有孟懷手下的人去做,不需要勞煩孟懷。
孟懷忽然看向了扶陽縣的方向,“不知所安那邊談得如何了。”.
葉宅內,謝丹致一手拿著茶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孟懷此人,謝丹致有些了解,為官還算是清明,這一次,那個紹田縣的縣令必定要處置,這樣一來,縣令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來。
或許……
謝丹致的眸子在謝青珣的身上略微一轉,片刻後,他笑著對孟懷道,“若是孟郡守能答應幫個小忙,所安給出的價格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聽了謝丹致的話之後,孟宜卻更加為難了,“叔父的事情,宜不敢擅專。”
“無需所安做什麼。”謝丹致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隻需所安幫忙,將信送給孟郡守便是。”
送信?
孟宜眉頭皺起,仔細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總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抓住那個線頭兒了,但是下一瞬,那線頭兒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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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有些晚了,葉瑾聲便請孟宜留宿,讓他住進了原本收拾了給謝丹致住的院子,而謝丹致仍舊住在謝青珣的房間裡。
至於謝青珣……理所當然地搬進了葉瑾聲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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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一行人是去的五味齋,知曉五味齋也與葉瑾聲有關後,孟宜對葉瑾聲的評價頓時又高了幾分。
不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葉瑾聲滴酒未沾,和阿融阿滿一起喝果汁和酸奶。
孟宜酒量不錯,隻是他喝酒很容易上臉,隻是一杯酒下去,臉頰就已經徹底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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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葉宅之後,孟宜幾乎是倒頭就睡。
但是,謝青珣卻在院子裡撞上了謝丹致。
“玄玠。”謝丹致開口,“我們聊一聊?”
謝青珣點了點頭,“兄長想聊什麼?”
“就聊一聊,你準備何時回去吧。”謝丹致沒有絲毫拐彎兒抹角地道。
謝青珣沉默了下來,顯然是不怎麼想回答這個問題。
謝丹致繼續道,“既不願回去,那便不回。”
“兄長。”
“玄玠。”謝丹致卻打斷了他的話,“我今日所言,你可有考慮?”
“兄長的意思是,希望孟郡守能向陛下舉薦,讓我擔任紹田縣縣令一職?”
謝丹致微微頷首,“我來之前,有看過紹田縣有關的卷宗,對於鄒邈而言,紹田縣算是龍潭虎%e7%a9%b4,隻是對於你而言,雖有些危險,卻並未無所為。”
謝青珣沒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莫非,玄玠是舍不得瑾聲?”謝丹致淡淡開口。
謝青珣一愣,薄唇抿起,“兄長?”
“你決定好了?”謝丹致反問道。
謝青珣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珣此生,隻心悅瑾聲一人。”
“此生。”謝丹致低聲喃喃,“此生太長,你又如何能確定?”
謝青珣語氣仍舊堅定,“珣的性子,兄長應該清楚。”
歎了一口氣,謝丹致神色複雜地道,“你從小便執拗,你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極少有人能強迫你去做。”
但同樣的,謝青珣想要的事情,他必然會想儘辦法做到。
就如同當初謝青璵的婚事一般。
自從在自己的記憶碎皮中看到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所嫁非人,鬱鬱而終之後,謝青珣就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讓謝青璵與碎片中所顯示的那般重蹈覆轍。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謝青珣才算是徹底與自家父親撕破了臉。
謝青珣直接越過他的父親謝椿,搬來了鬆實先生,請鬆實先生保的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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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丹致的眸光落在了遠處,良久後歎息一聲,“玄玠,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謝青珣淡淡開口,“也是殺死我母親的仇人。”
這下子,謝丹致徹底沉默了下來。
他拍了拍謝青珣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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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稍顯昏暗的燈光下,謝丹致看著桌上擺放著的澄心紙,一手提筆,緩緩寫下了幾個字。
外人雖然大都覺得謝氏的前一任家主謝原死的十分蹊蹺,懷疑是謝椿下的手。
謝原剛離世的時候,謝丹致有過類似的猜測,為此,他還疏遠了謝青珣一段時間。
不過,沒多久,謝丹致就基本上確定,自己父親的死,真的是一場意外。
謝椿雖然糊塗,擔任家主期間,總是出各種昏招,以至於謝氏的名聲受損,但是,以謝椿的膽子,他是不敢對謝原出手的。
謝丹致確認這一點。
知道了這一點之後,謝丹致有些慶幸,他自小便被父親當做是謝氏的繼承人來培養,照顧弟妹早就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若是自己的父親確實死於二叔之手……
謝丹致忽然停筆。
他們謝氏子弟,骨子裡或許還是有一些相像的,謝丹致很肯定,到時候他或許會做出和謝青珣一般的選擇。
外人或許不清楚,但是謝丹致對於謝青珣的打算,有一定的猜測。
“罷了。”
謝丹致把寫好的信紙上的墨跡吹乾,然後折疊整齊,仔細地封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為了防止信件中途被人拆看,謝丹致在信上所寫,基本上就是一些問候,但是,謝丹致能肯定,孟懷能看出來自己的意思。
“孟氏。”謝丹致眯起了眼睛,孟氏家風還算是清正,和他們合作,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瑾聲的眼光,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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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氏族而言,他們的起點往往就是彆人的終點。
比如鄒邈,他奮鬥許久,才終於做到了縣令一職,但是對於大世族的子弟而言,他們或許還看不上呢。
謝青珣如果不想依靠謝氏的勢力,自縣令做起,似乎也不算是太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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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丹致離開後,謝青珣卻並沒有立刻離開。
夜裡風涼,然而,正是這樣的涼風,卻讓謝青珣更加清醒。
“玄玠?”
葉瑾聲將一件大氅披在了謝青珣的身上,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剛才,聊了什麼?”
謝青珣勾住了葉瑾聲的手指,“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那能和我說嗎?”葉瑾聲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那我就陪你坐一會兒。”
“沒有什麼不好說的。”謝青珣忽然伸手,將葉瑾聲抱進了懷裡。
謝青珣在冷風裡站得有些久,剛一窩進他的懷裡,葉瑾聲就感受到了大片的涼意。
“瑾聲。”
“嗯?”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我的小福星。”
“啊?”
葉瑾聲茫然,不解地道,“為什麼這麼說?”
謝青珣將身上的大氅解開,把葉瑾聲裹了進來,兩個人更緊地貼在了一起。
不知為何,謝青珣今晚忽然很想把自己以前的事情說給葉瑾聲聽。
“在帶著阿融和阿滿趕來扶陽縣的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會死在路上。”
葉瑾聲立刻捂住了謝青珣的嘴,然後代替他呸呸了兩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謝青珣眸子彎起,似乎笑得很開心。
葉瑾聲蹙眉,“你怎麼還在笑?”
為什麼要這樣詛咒自己?
謝青珣捉住葉瑾聲的手,在他的手心輕輕聞了聞,繼續道,“和瑾聲初遇的時候,我的身體是個什麼情況,瑾聲也清楚。”
葉瑾聲立刻不說話了,確實,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謝青珣的模樣,看著確實很像是……
不行不行!
葉瑾聲連忙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玄玠自己那樣想就是了,我為什麼還要詛咒他!
“放心!”葉瑾聲抓起了謝青珣的手,十分堅定地道,“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等以後,我們老了,一起變成兩個小老頭兒。”
聽著葉瑾聲堅定的話語,謝青珣微微側頭,蹭了蹭葉瑾聲的腦袋,“當時,我隻想著,若是我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阿融和阿滿還能有暉之照顧,再加上我名下也有不少田莊、鋪子,足夠讓他們順利長大。”
“你在說什麼……”
“噓——”
謝青珣將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葉瑾聲先聽自己說。
“我當時最可